秉性下等 第27章

作者:回南雀 标签: HE 近代现代

第28章 季柠,你在想什么啊

  万没想到,睡相差的那个人是我。

  “……对不起。”我小声说着,迅速拉开了与冉青庄的距离。

  他没回我,从床上撑坐起来,垂着头,拧着眉,一时静止在那里,脸色看起来很差。

  我以为他是被我打扰到没睡好才这样,整个早上都战战兢兢。他刷牙,我就给他挤牙膏;他喝咖啡,我就给他加奶;他出门,我赶忙拿过衣架上的外套递给他。

  他看了眼我手里的外套,又看了看我,什么也没说,抓过外套穿到身上。

  “你,你看起来脸色不是很好,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我想着他们这种社团又不是朝九晚五性质的,也不会有人查岗,早去晚去应该没什么差别的。

  “不用,低血糖而已,等会儿就好了。”冉青庄调整了下外套衣领,没有听取我的意见。

  原来不是我惹他生气了。

  暗自庆幸着,我转身快步去到餐桌旁,从桌上餐篮里拿了个白煮蛋,包上纸巾又回到门口,塞进冉青庄手里。

  “拿着路上吃。你刚刚都没怎么吃东西。”印象里他好像就吃了两片夹着果酱的面包。

  冉青庄维持着伸手的动作,垂眸注视手里的鸡蛋良久,久到我都怀疑是不是这颗蛋有什么问题,他才收手入怀,转身不打一声招呼地走了。

  冉青庄离开后,没多久冯管家领着纱希小姐就过来了。

  冯管家带来了一个精致的三层点心架,里头盛着三种不同样式的中式糕点,说是金夫人知道我这几日要留在这里,特地给我做的。让我务必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尽可以说。

  金家人真是深谙抽一记鞭子给一颗甜枣的精髓。金辰屿那边扮白脸,施展强压政策,金夫人这边就扮红脸,用怀柔之术。两人配合无间,让人挑不出毛病。

  冯管家送好点心就走了,留下我和纱希两个大眼瞪小眼。

  “我来看看你的背。”最终还是纱希先开口。

  她走到沙发前坐下,拍拍身旁位置,示意我也过去。

  我在原地踌躇不已,总觉得在完全不相熟的异性面前宽衣解带很奇怪。

  纱希有一双不算纤细的眉毛,这让她挑眉的时候,有种别样的野性,就好像一只刚钻出巢穴,学会飞翔的,蓬松的小鸟。

  “你在害羞什么?你和那个0417不是一对吗?”她食指比划了下自己的脖子,语带嘲讽道,“怎么,怕我占你便宜?”

  她都说到这份上,再犹豫倒显得我扭捏了。

  坐到沙发上,背对着纱希,我解开睡袍带子,露出整张背部。片刻后,属于女性的,柔软的指腹轻轻触碰脊背,我倏地打了个激灵,抓着衣摆的手都收紧了。

  “你的皮肤很白,非常适合艳丽的图案,等伤口长好了,颜色应该会更漂亮。”她指尖一路往下,沿着脊骨落到蛇尾的位置,“这里被睡袍带子勒得有些红,反复摩擦对伤口愈合不是很有利,你要不要考虑在房间里全裸?”

  “……”

  我英语可能不是很好,我觉得自己应该是理解错她的意思了。

  “……抱歉,你说让我在房间里干什么?”

  纱希替我将睡袍拉起来,笑道:“很奇怪吗?也是,正常人应该不能接受无时无刻全裸的感受吧。”

  我整理着睡袍,闻言讪讪道:“也不是,只能说有的人习惯,有的人不习惯。”和正不正常无关。

  看完背,出于礼貌,她不说走,我也不好赶客,便问她要不要留下喝杯茶,吃点点心。

  她看着桌上那三层点心架,欣然应下,之后我们两个就开始用英语尬聊起来。

  纱希告诉我,她今年刚满20岁,母亲是生活在国外的日裔,父亲则是名北欧大汉。她16岁就开始跟着坂本,做他的“宠物”,在有需要时向他人展示自己的身体。她是坂本最得意的作品,最喜爱的女人。

  说这些话时,她并不感到难堪,也不觉得羞耻,反而有种目空一切的坦率。

  “我就是坂本先生养的一只小猫。”她懒懒地搅动着杯子里的红茶,道。

  可能是年龄相当,又或者她言行中某种属于少女的天真烂漫太有既视感,总让我想到阿咪。

  纵然是各取所需,你情我愿,但我想如果可以选择,谁也不会想要这样任人摆布地过一生吧。

  纱希看着像个冷冰冰的机器玩偶,本质却还是个小姑娘,聊着聊着也不设防,漏了许多坂本的底细出来。

  原来坂本和金家做的所谓生意,竟是走私违禁药品。

  “就是这么小的,粉色的药丸。”纱希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个大小,道,“因为药效就是扩充血管,人吃下去后会很热,很兴奋,然后变得特别敏感。大家经常把它当做一种助性剂使用,由于药效强劲还不会上瘾,卖得特别好。”

  粉色药丸……难道“樱花”就是那天孔檀给到冉青庄的那袋小药片?

  我心情有些复杂,一方面觉得冉青庄染指这生意,差不多也预示着他已经接近金家的核心,是他所愿,能帮到他,我总是高兴的。可另一方面,这生意听起来就很危机四伏,冉青庄一个行差踏错或许就要步阿咪后尘……我又有些害怕自己帮他反倒害了他。

  哪怕我对自己的死亡已能坦然接受,我也不想冉青庄受到一点伤害。

  他和我不一样,他比我好太多了。我生病早死都是报应,他却不应该和我一起。

  他要长命百岁,他要平平安安。

  纱希吃完了点心,又坐了会儿消化,问我岛上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这几天坂本忙着谈生意,无暇顾她,就让她自己找消遣。

  我向她推荐了岛上的景点,她都不是很感兴趣,倒是想去赌场试一试手气。

  纱希走后,我到浴室照了照镜子,背后腰带勒着的地方的确是红的,感觉再磨下去都要发炎了。可让我什么也不穿……我又实在做不到。

  思来想去,找来女佣,问她能不能给我找一件大点的衬衫来,最好是超大码的。对方虽然觉得奇怪,但也给我去找了。

  过了大概一小时,终于找来件超大码白衬衫。我穿上后下摆在膝盖上方一点的位置,十分宽松,很好的解决了腰带的问题。就是袖子有些长,需要折起来才能露出手腕。

  我一个人呆在房里,能做的事有限,刷了会儿手机觉得无聊了,就开始练琴。

  衬衫够大是够大,但它其实挺像睡裙,是直筒筒的,如果我要用腿架住大提琴,就必须松开最底下的几粒扣子。

  所以当冉青庄突然推门而入时,便正好看到我露着两条白花花的大腿,一脸陶醉地练习巴赫。

  我们俩同时愣怔当场。

  “你……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我默默将腿往后缩了缩,用大提琴遮住。

  冉青庄回身将门关上,已经迅速回过神来。

  “赌场出了些事,我需要回来向大公子汇报。”

  “出什么事了?”我放下大提琴,低头一粒粒扣好了衬衫下摆上的扣子。

  冉青庄似乎是渴了许久,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喉结滚动着,几口就喝干了。

  “区可岚和坂本带来的那个女孩起了冲突,区可岚动了手,把人家的脸划花了。”他放下杯子,用手背粗粗抹了下唇边水渍。

  “什么?”我大为震惊,问,“她……她伤得严重吗?”

  纱希好歹也是坂本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区可岚怎么回事,生意还没谈妥就这样不给对方面子?这打得版本的脸还是金斐盛的脸啊。

  “已经请崇海最好的外科整形医生过来替她缝合伤口了,不是致命的伤,就是……可能留疤。”冉青庄道,“区可岚此前一直在国外替金先生处理生意,几次想要拜见坂本,与对方取得联系,都被坂本以各种理由拒绝了,就差明的说她不够格。然而坂本这次却接受了金辰屿的邀约,同意来到狮王岛谈生意。这已经是再明显不过的讯号,坂本站了队,他认可金辰屿,认同他金家继承人的身份,但区可岚不行。”

  原来是这样。

  一切不过借题发挥,纱希成了无辜的牺牲品,仿若一场陷入僵局的棋,王不见王,但小兵注定要被消耗。

  冉青庄指尖有节奏地点着杯口,看着我道:“区可岚太小看坂本对自己作品的狂热,以为纱希不过一只无关痛痒的小宠物。这事还有得闹,你今天给我呆在房里哪里也不许去,听到没?”

  他不说我也是不会乱走的,穿成这样要走到哪里去啊。

  “听到了。”我点头道。

  冉青庄没就这个话题继续,将手伸进外头兜里,摸索一阵,掏出一支半透明的白色小药瓶朝我走过来。

  “把衣服掀起来。”他说。

  直到他走到我面前,我还没反应过来,只是仰着头,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加快皮肤愈合的药。”他将那小瓶朝前递了递,好像非常不耐烦跟我解释这些,催促道,“快点。”

  “哦哦。”我背对他,掀起衣服。

  可能掀得不够高,冉青庄自己动手抓起衬衫下摆更往上提了提。

  不多会儿,细密的喷雾落在背上,我哆嗦了下,分明应该感到凉,可身上却好似点着了火油一般,越来越烫,越来越热。

  衣料堆在唇边,我闭了闭眼,有种想把整张脸都埋起来的冲动。

  喷雾突兀地停止,后颈上抓着我衣服的那只手顿了顿,接着,属于冉青庄的声音带着揶揄道:“季柠,你在想什么啊?”

第29章 我床分你一半

  想什么?刚才可能是我今天大脑最放空的时候了,随着冉青庄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完全不用想任何事。冉青庄问这个是什么意思?我有做错什么吗?还是说他问的并非我此时此刻的想法,而是在看到我背上的纹身后觉得仍然无法理解,所以发出的感慨?

  “我……”我半侧过脸,余光瞥到冉青庄始终维持着半举药瓶的姿势,便也不敢随便把衣摆放下来,“……对不起。”

  不管是哪种,先认错就对了。以前只要妈妈生气,不管是不是我错,我都会不停认错,不断求饶,这样她心软了,也不会打我打得太狠。

  然而冉青庄对我这种动不动就认错的行为似乎并不买账。

  他静了片刻,道:“你有没有发现你总是在说‘对不起’?这三个字仿佛成了你的座右铭。你其实知道自己什么行为惹人讨厌是不是?就像随意碰触我的戒指,又自以为是的买个更贵的赔我。你都知道,但你就是不想改,宁可事后再说‘对不起’,因为‘对不起’要比花时间改掉你那些破毛病更容易做到。”

  我垂下头,盯着地毯上一簇花纹默默地听着,也不回嘴。

  “对不起”的确是一句省时省力的魔咒,但我会挂在嘴上,也不完全如他所讲的那般。

  我只是不想和他发生冲突,不想惹他不快。他要是生气,我就道歉。我无条件地认同他,包括他不认同我的部分。

  他会觉得我总是在说对不起,是因为他总是和我生气,无论我做什么、说什么,他都讨厌。

  就像现在,我甚至不知道我是因为一句话还是一个眼神惹到他了,才让他说话这样尖刻。

  身体一点点变冷,房间里就这样安静下来,谁也不再说话。

  过了会儿,冉青庄重重拉下我的衣服,将那瓶药从上方扔进我怀里。

  “喷好了,这药你自己收起来。”

  我手忙脚乱接住,抬头看他,见他大步往门口走,起身跟了过去。

  “你这么快走了吗?”

  冉青庄拉开房门,一言不发往外走去。

  我们暂住的客房在走廊的尽头,外头是一条笔直悠长的走廊,一面是明亮的玻璃窗,一面是别的不知道用途的房间。

  冉青庄走得不算快,但也不慢。落日透过窗玻璃洒在他高大的身体上,将他半身染成温暖的橙红,另半身则陷于阳光照不到的昏寐。

  他行走在明暗之间,步履坚定,身形笔直,宛若一株不可弯折的松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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