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属品 第36章

作者:SuperLee 标签: 近代现代

  我就这么在Davis的朋友家里住了下来,那位主人很大方,让我想住多久住多久,就当作帮他看房子好了。

  后来Davis告诉我,晏家的人找过我。他们知道了学校是Paul帮我请的假,但Paul一直坚持我是出去旅行了,只是因此他开始担心我。

  晏家人也找了Davis,Davis和Paul当然说辞一致,只是他回来问过我,要不要再跟晏明朗谈谈。

  他毕竟不知道,我和晏明朗那天吵得那一架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没什么好谈的了。晏明朗亲手做了裁决。

  但那六千万澳元,我会慢慢还他,即使还不完,只要我能赚到一分钱,我也会还给他一分。

  我并没有打算逃避什么,只是暂时不想跟他见面。我甚至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这个城市,毕竟我还要把钱还给他。

  我甚至已经规划好了只有我一个人的生活,直到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把我所有的计划全部都推翻了。

第41章 Vito

  我还没有过二十岁的生日,四年之间却经历了太多的事,和晏明朗分手后,我狠狠消沉了一段时间。

  其实晏明朗对我的打击并非最大的。只是父母去世后,我尚未来得及因家庭的巨变而痛苦,就已经深陷巨额债款,每天只顾着为钱奔波,哪里来得及照顾自己的心情。

  自从和晏明朗彻底决裂,我常常会梦到父母坠楼的惨状,梦到枯朽如骨的祖父。我开始食不下咽,食道里总是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一样,吃了就想吐。夜不能寐,即使睡着也很快就会惊醒。

  我知道Davis看到日渐消瘦的我很担心,但我自己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有几次一起吃饭的时候,他看到我冲到卫生间里吐,几乎想把我拖去做心理辅导。

  可我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我的确因为晏明朗而抑郁消沉,但现在的感觉和当初父母去世时留下的心理阴影并不一样。

  渐渐地,我明白一定是我的身体出现了问题。

  每天洗澡的时候,看着迅速瘦下来的四肢和微微凸出的肚子,我都有一种深深的恐惧,甚至我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想起晏明朗了。

  对未知病症的恐惧让我根本无暇他想。

  我不敢告诉Davis。我觉得我大概快死了,他已经为我操心了太多,不能再让他难过。

  我想我的某个器官一定产生了异变,或许已经到了绝症的晚期,偶尔我会发现肚子里有什么东西在翻滚,我甚至联想起那些末世灾难片。

  在无限的恐惧中,我度过了我的二十岁生日。

  来到Z国后的第一个春节,在整个城市彻夜的狂欢中,我却只经历了彻夜的失眠。

  四月一号,对我来说是一个绝望的日子,却也是改变了我一生的一个重要的转折。

  凌晨一点,我被一阵剧痛惊醒,醒来的一瞬间就惊出了一身冷汗。

  肚子里那异变的东西似乎在蠕动着,下半身湿湿黏黏的,空气里隐隐约约有一股铁锈的味道。我勉强打开床头的灯,掀开被子,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白色的床单已经染成了一片殷红。

  怔怔地看着那滩血,再次痛彻骨髓的巨大痛楚袭击我的每一根神经,我颓然躺在床上,直到那一波剧痛过去,我爬到床边,颤抖着拿起了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手机是Davis送给我的,虽然我几乎没有用过,我甚至已经把它当成了摆设,但它却成了我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

  我打开通讯录,里面只有Davis的电话号码。

  短暂的“嘟嘟”声对我来说却好像过了一个世纪,接通的那一刻,我不由自主地流下泪来。

  “你好。”

  不是Davis,是陈谨的声音。

  我咬了咬下唇,努力用最冷静的声音说:“Davis在吗?”

  “Shaw?!”陈谨惊喜的声音传来,“你、你去哪里了,你怎么……”

  “谨,”我打断了他的话,“Davis呢?”

  “我们在外面玩,他刚刚去了洗手间,你找他有事吗?”

  “麻烦你……呃……”一阵痛楚袭来,我咬着牙才忍耐住痛苦的呻1吟。

  “Shaw!你怎么了!你在哪里?”

  大颗的冷汗从额头上滑了下来,太疼了,我几乎有种要被撕成两半的错觉。

  我像是被扔在岸上的鱼一样大口呼吸着,很久没能说出一个字。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Davis的声音,痛楚让我无暇分辨他们说了什么,然后Davis说:“Shaw,不要怕,我现在就去找你。”

  他不断地在手机里安慰我,可他说了什么我却听不到了,我被渐渐密集的疼痛淹没了理智,却没办法晕过去,所有的神经都在感受那绝望的疼痛。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剧痛从下身传来,我“啊”地大叫了一声。

  当某个东西从肚子里冲出去的时候,卧室的门“砰”地一声被撞开了。

  我像一摊烂泥一样躺在床上,浑身没有一丝力气。泪水迷蒙的眼睛,只依稀看到Davis和陈谨惊惧的眼神,渐渐抽离的神智,似乎辨别出一声怪异的啼哭,然后我终于如愿以偿地晕死过去。

  半年后,在陈谨和Davis的安排下,我离开了Z国。

  坐在飞往墨尔本的私人飞机上,我看了一眼熟睡在身旁的小小婴儿,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却恍如隔世。

  当飞机升空的瞬间,我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

  不记得一年多前飞机落地时天是否这么蓝,但我往后的日子,应该会像这天空一样。

  青云万里,未来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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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年后】

  墨尔本今年的天气很怪,稀稀拉拉地下了近一个月的雨,但一场雨也下不了多久。下午出门的时候还是艳阳高照,走在路上就开始阴雨绵绵,还好这种事遇到的多了,我早有准备地带了伞和雨衣雨靴。

  琼斯夫人将Vito交到我的手上,微笑着对我说:“我们会想念您和Vito的,肯特先生。”

  “我们也会想念您的,琼斯夫人,”我笑着和她握了握手,低头拉了拉Vito的小手,“和琼斯夫人道别吧。”

  Vito眼圈有些发红,他松开我的手,扑进琼斯夫人的怀中。

  “乖孩子。”琼斯夫人叹息着抱紧了他。

  站在楼下的门口,我蹲下身帮Vito穿好雨衣和雨靴,捏了捏他柔软的小脸。

  他搂着我的脖子,说:“爸爸,我们明天要去哪里?再也不回来了吗?再也看不到琼斯夫人了吗?”

  我单手抱起他,撑着雨伞走进细雨中。对这个孩子,我很愧疚,却无可奈何。我没办法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庭,很多事,我不知该如何跟他解释,我不想欺骗他,即使我可以编造出很多理由搪塞他。

  渐渐地,随着年龄的增加,他开始不再问我譬如“我的妈妈去了哪里”之类的问题,却会缠着琼斯夫人跟她分享秘密。我知道,比起我,他对琼斯夫人反而更依赖一些。

  我说:“我们要去很远的地方,放心,等爸爸办完事,我们会回来的。”

  “很远吗?有多远?要离开维多利亚州吗?”

  “不仅仅要离开维多利亚州,我们要离开澳大利亚,去一个叫Z国的国家。”

  “Z国?我从来没有听过呢。爸爸去过那里吗?”

  我的脚步微微一顿,转头看着他乌黑明亮的眼珠。

  “Z国啊,”我轻声说,“那是你和爸爸出生的地方。”

  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浓浓的兴趣,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我想他其实心里有很多话想问我,但从以前的经验来看,我必然不可能跟他说明,于是他什么都没有问。

  雨很快就停了,但连日的雨,却积了不少小小的水坑。

  我把Vito放了下来,收起雨伞。Vito站在一个水坑前,期盼地看着我:“爸爸,我可以在水坑里玩一会儿吗?”

  我点点头:“只有这一次哦。”

  他欢呼了一声,并拢双脚“啪”地一声踩进水坑里,溅起一大片的水花。

  我看着他纯真的笑颜,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

  但我觉得我应该想多了。

  六年过去了,我甚至已经忘记了晏明朗的样貌,而他,更不可能还记得六年前曾经买过一个性1伴侣的事吧。即使记得,现在的我,和当年相比变了太多。

  Vito出生后的一年里,我莫名其妙地长了整整十三公分,似乎是我体内的一半澳大利亚基因开始复苏,我的眼睛变成了彻底的深蓝色,鼻梁也比以前更加挺拔,原本还有点圆润的脸型变得更加轮廓分明。

  比起十九岁时长相过于秀气的自己,我很满意我现在的样子,就算和仍旧比我高大的Eric走在一起,也不再像以前那么自卑。

  Vito是个很省心很自律的孩子,即使是他最喜欢玩的水坑游戏,却也只玩了五分钟,就乖乖地回到我身边,牵起我的手。

  我们回到家里,并不意外地看到了Eric。

  把高兴地扑向他的Vito扛在肩上,Eric问我:“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我指着放在沙发旁的小小的行李箱。

  他惊讶地说:“就带这么一点东西?”

  我说:“Davis和谨会帮我准备。”这几年那两个人经常会来墨尔本看我和Vito,我已经习惯了他们对我的照顾,六年多的友谊,我已经不会像以前一样连一顿饭都要跟他们客气。

  何况,他们看过我最凄惨的模样,知道我最隐私的秘密,那些事,甚至连Eric都不知道。他们对于我来说,已经成了家人一样的存在。

  虽然我知道,直到现在,谨仍旧爱我。但我们彼此都明白,我对他的感情,终究没办法变成他希望的那一种。

  和Eric吃了最后一餐,他离开的时候,我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房子我会一直给你留着,早点回来。”他说。这栋房子是他的房产,自从我回到墨尔本,他就让我借住在这里,一住就是六年。

  我笑笑,调侃他:“希望下次回来,能见到你的女朋友。”

  他耸了耸肩:“我还想多玩几年呢,我可不想像你似的,才二十岁就要给孩子换尿布,小孩子还是别人家的可爱。”说着捏了捏Vito的小脸。

  我笑着把他轰了出去。

  Vito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我不知道他那小小的脑瓜里又在想什么。他很聪明,有时候他的想法成熟得令我惊讶。我知道,不是所有这个年纪的小孩都像他,他……一定遗传了晏明朗的基因,起码我像他这么小的时候,除了调皮捣蛋,什么都不懂。

  晚上,我们早早洗澡上床,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对我说:“爸爸,你……你想的话,可以再给我找一个妈妈,我没关系的。”

  我哑然失笑,不知该作何反应,就装作睡着了。

  我听到他小小声地嘟哝了一句:“有了新妈妈,爸爸的眼睛也会笑吧?”

  那一刻,心像是被扎了似的。

  【作者有话说:开始了开始了,晏同学,准备受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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