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SuperLee
我突然紧张起来,心脏砰砰咚咚跳个不停,在耳朵里的声响比篮球打击地面的声音还要大。
我看到陈谨转过头来,在和我目光相对时,他似乎皱了下眉,却没有走过来。
我身边的女生又大声喊他:“陈谨!”
就在这时,一个老师模样的人穿着裁判的衣服走到篮球场中。
身边的女生“啊”了一声,转头跟我说:“比赛要开始了,等下再找他吧?”
我点了点头。她拉着我找到一个偏僻的位置坐下。
像我这种身材,以前上学的时候都被打发去打桌球什么的,从来都是跟篮球无缘的,甚至连橄榄球都没有人会邀请我一起玩。
出于自卑的心理,我往往会对篮球和橄榄球表现得不屑一顾,可看着陈谨在球场上尽情奔跑的身影,却终于无法掩饰心中的向往,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开始跟着身边的学生们一起喝彩起来。
结束的时候,有一种自己打了一场酣畅淋漓的球赛的错觉,我因为兴奋而脸颊通红。
女生带着我又跑到前面去,干脆拉着我走到陈谨面前。
他正靠着篮球架喝水。
身边围了一圈叽叽喳喳的女孩子,他却像是听不到也看不到似的,盯着球馆上方的某个位置。
我被拉着钻进人群,站在他面前。
“谨。”
陈谨的视线终于垂下来,他看着我,用和平时很不一样的,非常淡漠的眼神。
我因为他那冷淡的眼神难受起来,从衣兜里拿出那个一直捏在手里而显得皱巴巴的信封。
我局促地扯出一丝微笑:“谨,这个还给你。”
他没有接,甚至似乎并不关心那是什么,只是很冷淡地问我:“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我呼吸一顿,磕磕巴巴地说:“我……我一直联系不上你……打工那边……你也一直没去……”
他说:“我已经不在那里打工了。”
虽然早就知道了,可我还是沉默了一下,忍不住问他:“为什么?”
他满不在乎地说:“本来就只是随便玩玩而已。”
我垂下头:“谨,我们不是朋友了吗?”
陈谨没有说什么,转过身去。
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拉他,他却推开了我的手,皱起眉来。
他看着我惊慌的眼,片刻后叹了口气:“我们是不一样的,Shaw,你还不明白吗?”
我不明白。
如果明白,我也不会贸然来找他了。
他抿了抿嘴角:“Shaw,社会层面不同的两个人,说什么做朋友,你不觉得这很可笑吗?”
怎么就……上升到社会层面了?
我不解地望着他。
他无奈地笑了笑,却含着几分讽刺:“朋友,我多得数不清,只要有钱,什么样的朋友我没有?Shaw,其实我并不在乎救济你,可我不喜欢太虚伪的人,你明白吗?”
虚伪?
他在说我吗?
陈谨冷淡地瞥了我一眼,转身走开了。
我还在思考他话里的意思,回过神时,他已经不见了。
我听到身边的人窃窃私语的声音,即使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可看他们轻蔑的眼神,似乎我是什么令人不齿的社会败类。
可我做了什么?
带我来的那个女生一脸尴尬地看着我:“你……”
我也尴尬极了,低下头,看到了还握在手里的信封。
我居然又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叹了口气,我抬头看着眼前的女生。她应该是一个很有善心的女孩,因为我在她眼里看到的不是轻蔑,而是怜悯。
我把手里的信封递给她:“帮我交给谨好吗?”
她点头答应了我。
我朝她笑了笑,转身离开。
我仍旧无法理解似乎一夜之间变得陌生的陈谨在想什么,我也不知道我犯了什么可以让他对我不齿的大错。
我是真心想把他当朋友的。
真是可惜。
这么想着的我,心情却绝非只是一句“可惜”那么轻松而已。
第10章 你太贪心了
一转眼,自我来到Z国已经过去整整一个月了。
与陈谨彻底决裂后,餐馆的工作也因为我的连番请假终究落得被炒的下场,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能再找到合适的工作。
没有朋友,没有倾吐的对象,我再次成为了一个与世隔绝的人。
事情有一就有二。
自从那次晏明朗在我的枕边放了一叠钞票,每次做完,第二天早上我都会收到一个信封,里面不多不少,总是一百张百元钞票。
我不知道这算什么。
嫖资吗?
如果他真的把我当成他的伴侣,为什么要给我钱呢?
他用任何方式施舍我,都比这样要好得多。
我觉得耻辱,我的确一直在靠晏明朗的救济生活,可我不想再收他的钱。
在我把钱还给他之后,他问我:“少了吗?”
我第一次这么愤怒地看着他:“我以前的确收了你的钱,可我已经不再需要了。”
他反而露出困惑的表情,沉默了片刻,突然就问我:“那你需要什么?”
我被他问得愣住了。
我以前还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但他问出的那一刻,我知道我有一种渴求的东西,他完全可以给我,可大概永远都不会。
“你该不会是需要我爱你吧?”他笑得很冷淡。
我心灰意冷地看着他,不想再争辩什么。
那对他来说,是比爱还要难以施舍的东西。
它的名字叫“尊重”。
那之后他像是抓住了我的把柄似的,总是会在某个突然想起的瞬间摇着头对我叹息:“你太贪心了,Shaw。”
陈谨说我虚伪,晏明朗说我贪心。我不知道是我的问题还是他们的问题,为什么在别人眼里,我总是那么不可救药。
晏明朗依旧会继续给我嫖资,我不再拒绝,而是把它们都铺在床垫下。
即使我卖掉了我的未来,可并没有舍弃我的尊严。我有手有脚,何必要花他的钱?
我不求他能尊重我,而是用自己的方法捍卫自己的尊严。
白天,晏明朗不在家,我继续在街上游荡,寻找为数不多的我可以胜任的工作。
晚上,我会和他在书房里各据一方,他办公或看书,我在笔记电脑上继续书写被我搁置了三年的故事。
春光姗姗来迟之时,我终于又找到一份工作——在一个大型游乐场里扮演卡通人偶。
我的身材相对矮小瘦弱,那个十多公斤重的玩偶服装穿在身上真的很沉重,可这份工作比起在大冬天里洗盘子要好多了。
只不过虽然不需要说话,还是会遇到很多麻烦。
来游乐场玩的大多都是小孩子。遇到乖的,会跟你握握手,拍个照。可总会有那么几个调皮捣蛋的,不是对着你拳打脚踢,就是故意卯足了劲儿来撞你。
本着顾客是上帝的原则,我自然不能把他们怎么样,即使我超级想给他们一巴掌,让他们知道什么叫人心险恶。
只可惜,我为钱所困,不得不低头。
有一次我遇到了陈谨。
可能是勤于健身的原因,一段时间没见,他的个子又长高了一点,肩膀看起来也宽了一些。
他和一个跟我差不多高的女孩子一起从我面前走过,突然起了一阵大风,他停下脚步,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美丽冻人”的女孩子身上。
我在他们不远处,被那阵大风吹倒在地上,沉重的衣服和头盔让我半天爬不起来。
等到我在好心人的帮助下终于站稳的时候,他们已经不见了。
我渐渐明白,陈谨说的其实没错。
我们的社会层面的确不同。他打工只是好玩,而我不仅仅是在赚钱,更是在维系身为人最基本的尊严。
游乐场周末和节假日是最热闹的,能拿的工资比平时要高很多,可我那时候总是没办法上班,因为我的丈夫在这些日子里也不会上班。我不想让晏明朗知道我在打工,我知道他肯定会对我的想法和做法不屑一顾。
周末,晏明朗突然提出要带我去参加一场宴会。
他特意给我定做了一套白色修身西装。
我不大喜欢他选的这种颜色和款式,看起来太C了。
可能试衣服的时候我的表情很黯淡,他拉下脸,不大高兴的样子。
“怎么,不喜欢?”
镜子里的自己怎么看怎么像个娘炮,我硬着头皮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他很不以为然:“C吗?这跟衣服没关系吧。”
所以是跟人有关系了?我涨红了脸,用力地咬着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