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倨川
他走到那张沙发前,手招了招方才一直安静的裸体女模,抓住人家的下巴接吻,女孩熟稔地承接靳士柳的唇舌,漂亮的手抻入他的西装裤,脱掉男人的衣装。
鲜花牛粪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到最后,靳士柳都不忘恶心我。
我移开眼,盯着画板,忍着恶心在画布上堆叠色彩,奈何前戏粘腻的声响和女人的娇喘不绝于耳,让人不适,如有千只蚂蚁在身上爬,胃酸不停漫上喉咙,退回去引起难忍的干呕,胃袋抽搐。
两人在我面前忘情交媾,女孩发出矫揉造作的尖叫,听在耳里却异常惨绝,我担心靳士柳磕药玩过头,搞出人命,瞥了一眼。
没曾想一眼就足够恶心。
一根阴茎干枯萎缩,像百年前折断的树枝,钻入淌着泥水的黑色洞穴,榨取着最后一滴油腻。
他察觉到我的视线,回头笑脸沉迷,粗喘着:“你不是喜欢……插屁眼吗?女人也有……屁眼,要不要一起?”
我立即看向别处,思绪混乱,几欲呕吐,连骂他都无法控制自己开口。
画室好像变成了一片浴场,嘀嗒水声同女人高亢的媚叫来自四面八方,蒸腾弥漫的水雾,裹挟着汗臭、尿骚和淫液的腥味飘向每个角落,侵入体腔,腌入皮肤。
眼睛很痛,耳朵很辣,手颤抖着在画布上移动,白的、紫的、红的、黄的颜料如同风暴拍打礁石,席卷海岸,淹没了世界尽头的一片青稞地,画布上情绪暗涌,血肉模糊。
乱。
无休无止的乱。
“人性的前缀就是贪婪、逃避和色欲……”
“我只想要你纯粹,快乐。”
“你为了钱给我画画,心里却说为了你哥。”
“鱼死了,网没破。”
“你他妈掉钱眼里了……你的自私从小到大就没变过!”
我知错了。
我浑身发抖,全部感官瞬间泯灭,世界里只剩一句:哥,我知错了。
靳士柳给了我很多的冲击,而我最愚蠢的就是因为这些冲击不听我哥的话。我明明说过只相信凌卓的,观音菩萨、牛鬼蛇神来了都不该动摇,可我错误地信了靳士柳,信了佛,却在心底质疑我哥。
有钱与否无所谓,困在池里还是汪洋无所谓,凌卓眼里的海,就够我游了。
“够了!”
画笔被狠狠甩在地上,黑色颜料如同麻雀,飞溅在画布上、衣服上、脸上。
靳士柳停下,“画完了?”
回看方才的画——两只乌鸦,造型、光影全失了偏颇,我也无法判断它的完成度。
靳士柳靠近我,沾满体液的黑色阴茎同耻毛融为一体,随着他的步子摇摇晃晃,直到近在咫尺。
他静止着观察我的画,半晌,喃喃道:“你走吧。”
我飞快地奔离靳士柳的别墅,像是逃离炙火满燃的地狱。
正午热烈的阳光灼烧身上的霉斑,现在,我终于一身轻松,能坦然跟我哥认错了。
还没完……第三卷 基本可以概括为矫揉造作(眼神死)。
第43章
回家的公交车上,我一次又一次拨打我哥的号码,却始终没人接听,他大概还在生气我的气。
公寓电梯的门缓缓打开,我看见了刘子楠。
他手里抱着几本厚重的书,等在电梯门口,身上的灰蓝色衬衫长到大腿,牛仔裤略显宽大。
那是情人节我和凌卓一起买的情侣装,怎会在他身上?
与我对视那一秒,刘子楠欲言又止,只是眼神愤愤,恨不得将我杀死,若非身子弱小,他大概我会将我吞了。
他的唇角破皮,腿一瘸一拐地走进电梯,姿势怪异而暧昧。
我突然有了极其不好的猜测,疯似地冲进家里,跑上二楼昏暗的房间——凌卓上身光裸,下身只穿了一条短裤侧躺在床上,恶心的猜测被印证了。
我怒昏了头,拿起床头的书砸他,跳上床,跨坐在他身上,不顾他无力的反抗,双手掐住他的脖子,“你为什么要和别人上床?为什么!?凌卓……你怎么可以!?”
他不回答我,也可能是无法回答,他尝试拽开我,可任凭怎么用力,都拉不开脖子上宛如桎梏的手,他的脸越来越红,额角青筋暴起,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突出,湿润角膜上映着满脸泪痕的我,
我死死掐着他的脖子,眼前画面模糊,感觉到死去金鱼的魂魄飘往窗外,香炉的阴影逐渐扩大,毛毛细雨静静打落,昏白台灯不时闪烁,滋啦滋啦把心烧焦,凌卓正在我手中慢慢溶化……
就在我要把他掐死功德圆满之时,他的手变成餐桌上的叉子将我刺伤,紧皱的眉缠住我的脖子,锁住所有出口,无法呼吸。
我恍然松开他的脖子,思忖两秒,扯掉他身上唯一一件衣物,把鸡巴撸硬,强行进入未开拓的肉洞,过程疼痛,穴口溢出夹杂体液的红丝。
我就那样疼痛地干他,凌卓唇色苍白,眼神冰冷厌烦,失望到极点亦懒得反抗,眼泪从泛红的眼眶涌出,像废液管不停排出的灰绿色锈水。
我无法直视这样的眼睛,将他翻转,可他的后背却更让人心惊胆战——斑驳的青紫色伤痕布满肌肤。
那一刻,怕了,疼了,软了。
我跌撞地打开房间的窗帘,阳光遽然入侵,将他的伤口展示,世界崩塌。
“哥,你怎么了?……谁打你了?哥,对不起,我错了……”
凌卓冷冷吐出两个字:“你滚。”
“哥……我不滚,我错了,你疼不疼?”
凌卓摸起床边的书,猛地砸向我的额头,“滚!”
我死死撑着挨了几下,可除了他厌恶的眼神什么都得不到。
凌卓现在不想看到我,他是如何受伤的我不知道,他和刘子楠到底做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不过就算是他真的要了别人,也是我活该,现在应该给凌卓买药。
我爬起来,跑下楼。
药店门口,刘子楠正在处理脸上的伤口,用肩膀夹着手机。
“对不起,今天的补习推迟半小时,路上堵车了,很抱歉……”
我冲上前,抓住他的肩膀,“我哥到底怎么了?谁打了你们?”
刘子楠惊讶地盯着我的额头,“你头上怎么都是血!?”
我用手一抹,确实,刚刚我哥砸的,但此刻根本无暇料理。
“我问你我哥怎么了!?”
他嫌恶地推开我,撇嘴解释,“你爸总是找他要钱,凌卓不给,他今天早上去学校闹事了,我和凌卓跟他对峙的时候受伤了。”
凌海信?他不是在坐牢吗?
脑子混乱中抓住一丝线索,原来,那些避开我的电话和短信来自于凌海信,而我却愚蠢地怀疑凌卓移情别恋。
“凌卓根本没敢告诉你吧?说实话我觉得你挺垃圾的,明明和凌卓一般大,还什么事都要他扛着……不说了,我还得赶去补习。”
刘子楠说完,将医用棉花扔进垃圾桶,匆匆离开。
我愣在原地,刘子楠说我垃圾都轻了,我亏欠凌卓的多得数不清。
我用喉舌说爱他,却用手脚伤他,从没有学会真正地关心,给他的,只是那些贪痴嗔昏连同它们带来的伤害,终于像铡刀将我哥碾得粉碎。
提着药到家时,凌卓仍把头埋在臂弯里,趴着一动不动。
我不敢惊动他,坐在床边给他擦身体、涂药,我的手很抖,如果他这时说分手,我大概会把他掐死,再陪他一起去。
擦完药,我端来白开水,“哥,吃消炎药。”
他没理我。
“哥,先吃药,之后再生我的气好不好?”
“哥……”
“凌禹。”我哥终于开口,“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我咽下一口唾沫,压住哽咽,“那我把药放在床头,你自己吃,我不在这碍你眼了……”
我心怯地下楼,瞥见柜子上庄严的佛菩萨像,上前,拿一根黄色的香沾了沾头顶的血,插在香炉上。
我承认佛说的定数,我爱上凌卓是定数,伤害他也是。凌卓说的没错,我天生反骨,忠于背叛。才多久?我就本末倒置地为了让他过得好一点而背叛他,他现在对我失望,不再爱我,就是报应。
我跪在佛像前,磕了三个响头,最后一次虔诚地求佛保佑,保佑凌卓下辈子不会知道怎么挨打不疼,不会知道怎么用左手写字,不会知道怎么修剪树枝最省力,不会有一个弟弟。
祈祷完,我将那些水果、鲜花,香炉和佛像包进麻布里,扔到了楼下的垃圾箱。
以后,信奉凌卓就够了。
我擦干净地板上的血,跑到卫生间清洗头上的血迹,奈何一时半会儿洗不干净,只好放着水一直冲一直冲。
我心里有七成的把握凌卓不会放弃我,只是因为我那些愚蠢的行为,我们之间的感情被养得瘦弱了。
我倒在浴室的瓷砖上,像是沉入荒冷孤寂的湖泊底部,花洒的水入骨的冷,毛衣吸饱冷水,沉甸甸,但只有这样我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有躯壳,才能沉着地思考该如何向我哥赎罪。
到后面,全身冻僵,连起身的力气都失去,思维却异常活跃,活跃在回忆和我哥度过的十九年。
想来,我爱上凌卓或许就是因为需要他,很自私的理由,而他恐怕早已看透,所以才从来不说爱我,因为他比我高尚,从来不会用那个字来捆绑我。
十九年的温柔关心爱护,那么多爱我的铁证,我却选择性失明,胡作非为,要他慌乱担心以确定他的感情,想到凌卓为了我吃了那么多苦,心就像被柠檬皮浸入,又酸又刺又疼。
蠢死了。
冷水哗啦啦洒下,寒意由表入内,侵入五脏六腑,好像,脑子也不能思考……
失去知觉之前,我听见浴室门被踹开,水流戛然而止,衣领猛地被提起,坚硬的拳头砸上脸颊,接着是我哥带有浓重鼻音的怒吼。
“这么冷的天淋冷水?你是不是又想找死!?”
我恍惚着,怔怔地看我哥哭泣的脸,伸手触碰。
凌卓直接避开我,“凌禹!你能不能活得有个人样?告白那天你说要保护我的还记得吗!?可凌海信出狱两个月一直缠着我要钱,我都没敢告诉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太窝囊了!我根本不相信你能分担什么!”
是啊,我说过要保护他的。
我说,我太窝囊了,所以你不要我了。
他沉默,看了我很久,滚烫的泪水落在我的脸颊上,最终妥协般把我从地上拉起来,脱掉黏在我身上的湿毛衣,语气悲哀:“小禹,我再生气都好,不可能不要你的,别做傻事……”
“哥……”
我抱着他嚎啕大哭,哭到干呕,哭到咳血,血液沾在凌卓的衣服上,开出尖锐红花。
凌卓拢着我,拍我的背,说他不怪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