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匪
穆俊琛嘴唇动了动，嗫嚅道：“我有点儿气过头了，你这几天，对我爱答不理的……”
说到一半，他忽然又换了副语气，硬气道：“是你故意气我，突然之间就变得阴阳怪气的，碰你一下像是掉块肉，头发也是故意剪的吧，就是为了气我，你自己说，你是不是有错，本来我们两个相处得挺好的，你非要折腾点儿事儿……”
我抓着桶沿一个用力，把桶掀倒在水池里“砰”的一声响，桶里的水和穆俊琛的衣服都倒了出来。
穆俊琛安静了。
我：“给我道歉。”
穆俊琛意外地挺麻溜儿：“……对不起。”
我：“没关系，我原谅你。”
我把桶扶起来，衣服扔回桶里推到水龙头底下重新接水。
穆俊琛默不作声地把桶拉到了他那边去，那热水壶里的水倒了一些进去。
“这样挺好的……”穆俊琛弱弱道，“有气冲我撒，别折腾自己，这天气多冷啊，手都冻红了……”
“别打扰我洗衣服好不好？老板？”我把桶拖了回来，揪出他那件该死的衬衣继续搓。
穆俊琛在旁边站了好一会儿，最后说了句“要用热水”，终于进寝室去了。
我紧紧抓着他的衬衣，胸口闷闷的，慢慢呼出一口气。
洗完衣服，我只刷了个牙，就上床去了。
变man第二步，要变得邋遢。
我开始不洗澡，早上起来也不洗脸，就只刷个牙，头发也不洗，内裤不换实在有点儿接受不了，袜子还行，闻不到臭味就继续穿，从星期一到星期五，一直没换。
穆俊琛一直主动地和我交流，但我态度很冷淡，他热脸贴了几天冷屁股，没了耐心，加上我又邋遢，他也不怎么理我了。
学校终于把跑操停了，但是上午课间操|我还是得下楼，穆俊琛总喜欢在上午课间操叫我去小卖部给他买饮料和吃的。
【两根热狗肠，一瓶咖啡。】
穆俊琛的信息来了，我收了他转过来的钱，摸摸我滑不溜手的圆寸，起身，问周围的同学要不要帮他们带东西，两个女生让我帮忙带薯片，罗广州说要下去走走，陪我一起去。
“阿淮，你多少天没洗澡了？”边下楼，罗广州忽然问道。
“看得出来了？我，我变臭了吗？”
我有些期待地闻了闻自己的胳膊，但是没闻出什么来，似乎人都对自己身上的气味要不那么敏感些。
罗广州哭笑不得：“怎么你还挺高兴似的？没气味，就是发现你里面的衣服一个礼拜都没换过了，而且脸上有点儿脏，脸也没洗过？你这是怎么了？你现在能上晚自习了，洗个澡的时间还是有吧？”
我：“有啊，就是不想洗，看我膈应不死他。”
罗广州一头雾水：“啊？”
我也不解释，就得意地笑。
大课间有二十五分钟，买完东西时间还剩余，我和罗广州绕了段路，沿着实验楼外的林荫道慢慢往教学楼那边溜达。
罗广州：“你最近成绩上来得好快，昨天晚自习的地理测验，你分比地理课代表还高。”
我：“那是地理课代表没考好，你没看昨天晚上她难过的那样？”
罗广州笑：“那你也分数也排第九啊，我就知道你聪明，只要晚自习能用来学习，成绩立马上涨，不像我笨……”
话没说完，他停了下来，不知怎么的被实验楼旁边的围墙吸引去了注意力。
我也看过去，发现正有人从外面爬进来，都是男生，看起来和我们差不多大，没穿校服，已经爬进来四五个，站在墙根下抽烟，一边抽一边骂骑在墙上不敢往下跳的一个男生。
“应该不是我们学校的吧……”罗广州紧张地抓住了我的胳膊，“阿淮，我们快走，说不定是进来找人打架的，等会儿别殃及我们。”
我也有点儿紧张，小声道：“要不要去告诉老师？”
罗广州拽着我就走：“先走再说，还不知道是不是我们学校的呢，要是打起架来了，肯定会有人去通知老师的……”
想想觉得罗广州说的有道理，可能只是我们学校的，旷了几节课不敢走正门才爬墙进来而已。
“你是疯了吗？骑墙上这么久是图好玩还是怎么的？再不跳老子给你踹下去信不信？”
忽然后边传来一个有点儿印象的声音，我下意识回头一看，看见围墙上除了刚才那个不敢往下跳的男生之外，又多了一个人。
高高瘦瘦的，脸庞瘦削，浓眉大眼，黑黑的皮肤像是一块人形巧克力，一脸阴冷地骂着那个不敢跳的男生。
我瞪大了眼睛，那乌漆嘛黑的，不是袁野是谁？
袁野可真是太野了，别人怕高，都是坐在墙上或者蹲在墙上往下跳，他倒好，直直地站在墙上，迎着风，像颗长在墙上的树似的。
忽然，墙上那棵树转了转角度，眼睛不经意间朝这边一瞥，看见了我。
袁野瞬间瞪大了眼睛，继而嘴角勾起一丝玩味不羁的笑，冲着我道：“啧，这不是我老婆吗？你知道我今天要来，在这儿等？”
我：“……”
罗广州一脸凌乱：“他他他他在叫谁老婆？”
“他可能是在叫我们旁边这颗树，你没发现他长得直直的很像一棵树吗？他应该是看上咱们旁边这棵树了，想让它给他当老婆，我们不要打搅他们夫妻团聚，快走！”
我拉着罗广州快速朝教学楼走去。
袁野：“去把你们大嫂抓住！”
身后纷乱的脚步声追了过来，我和罗广州拔腿狂奔，冲进了教学楼里！
这个时间，教学楼的走廊都是出来晒太阳放松眼睛聊天的学生，还有上节课下课被学生拖住问问题的老师。
我以为进了教学楼就会安全，然而袁野那些小弟是不敢追上来，袁野自己是敢的，一语不发三步并作一步飞速往楼上追，脸上阴阴的，让我有种被鬼追的感觉。
“要不要叫老师？”罗广州不断回头，声音都发起抖来。
“别叫老师，你先回教室去，我到楼上，楼上都是高三的，特长班很多体训生，他应该不敢放肆。”
我不想叫老师，我怕丢人，谁知道袁野会当着老师面说什么？
到了我们教室的楼层，我和罗广州分开，继续往楼上跑。
袁野应该是能追得上我的，但是他似乎有意没有追得太紧，直到我们到了穆俊琛他们班在的楼层，我在高三特长班教室后门停了下来，困惑地看着袁野。
他似乎猜到我在疑惑什么，一本正经解释道：“这就算追过了，生活得有点儿仪式感。”
我：“……”什么玩意儿？
“你这新发型……挺酷的。”袁野上下打量我，一副很满意的样子，“显得眼睛更大了，好看，就是好像比之前黑了点儿？”
比之前黑了是因为我快一个星期没洗过脸了，但是附近还有人，我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
似乎暂时是安全的，他追上我之后也没做什么奇怪的事，我好奇问道：“你来一中干什么？”
袁野坦然道：“来揍人的，你们一中高二有个家伙和我们学校的一个同学结了点儿梁子，人家给钱让我们来收拾他。”
“……”等下还是去告诉老师吧，说职高的要打我们学校的学生。同时我还有点儿庆幸，至少他来我们学校的目的不是我，否则就太吓人了。
“不过，”袁野又道，“既然碰上我老婆了，揍人的事先搁一搁，老婆我请你下去吃东西吧……”
我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无比迅猛地一个转身，闯进了穆俊琛他们班的教室，一路走到最里面靠墙的穆俊琛的位置旁边，在穆俊琛的桌子和墙之间蹲了下去藏起来。
正在写作业的穆俊琛低头看我：“？？？”
第176章 我老婆舍不得我挨揍
穆俊琛的座位附近很干净，地砖都比别人位置附近亮一些——是前两天晚自习下课的时候我来拖干净的。
我干脆坐在了地上，透过桌子腿观察他们教室后门有没有袁野的腿，可是观察了一会儿，突然发现，我又不知道袁野的腿长啥样，怎么看？
算了，他应该不敢进来，毕竟上次被穆俊琛揍得挺惨，刚才在穆俊琛教室外面离得近时，还能看出他黑黑的皮肤上有几块淡淡的淤青，鼻子上也有一道还没好透的擦伤。
“热狗肠和咖啡。”我把穆俊琛要我买的东西放在他桌子上。
“你坐在这里干什么？地上冷不知道？”穆俊琛皱着眉头。
张继刚坐在穆俊琛前桌，往后一看，两眼一亮，把笔一扔，整个人都转了过来，趴在穆俊琛桌子上很新鲜地往下看着我：“季哥快来看，穆狗桌子旁边长了个路淮出来！”
穆俊琛很不满意：“怎么最近老叫我穆狗？你什么问题？”
张继刚摇头晃脑一脸蔑视：“因为现在我心里就剩季清有资格被叫一声哥了。”
季清把正在写的一张试卷翻了过去，揉了揉太阳穴，转过头来，笑了：“嗯？还真长了个路淮出来，怎么蹲在这里？你哥小气得都不给你坐凳子？”
季清这话是有用意的，我和穆俊琛之间的氛围最近几乎接近冷战，除了日常我帮他干活之外，几乎没什么太多的对话，他要不说，恐怕我们都要忘了我们还认过干哥干弟。
穆俊琛登时表情就有点儿尴尬，看了我一眼，站起身把凳子让了出来。
这刚一站起来，就听见有个冷硬的声音突兀地插进了特长班和谐的课间气氛中：“原来你在这个班，穆俊琛，你弟呢？”
我冒了一点儿头偷偷去看，看见袁野一脸“老子就是来找事”的表情地站在了特长班的教室后面，还伸手把挡着他路的一个身形清瘦面容秀气的男生给推开了。
那男生颇有点儿柔弱，被他推倒在墙上，痛得哎哟叫了一声，立马生气了，兰花指了指他：“有病啊你推老子干什么！”
“最讨厌娘娘腔，而且还老子老子的，你应该说老娘才对，知道吗？”袁野懒洋洋看着清瘦男生，一副认真教育的口吻。
“你说谁娘娘腔？”清瘦男生旁边，一个又胖又壮的男生站了起来，虎着脸，一只手重重地在桌子上拍了一下。
“来找事？找事冲我们这些爷们儿，惹我们班花干什么？”
又一个男生站了起来，是上次在隔壁寝见过的，那个被女朋友写了耽美文的单眼皮男生。
穆俊琛也出声道：“道歉，不然揍你了。”
袁野冷漠：“有病？又不让人说他娘娘腔，你们自己又说他是班花？”
清瘦男生立马不爽了：“你说谁有病？你才有病好吗！你挺嚣张啊，怎么着，非洲来的土著部落王储？”
单眼皮男生十分不爽他：“我们叫他班花是夸他好看，你说他娘娘腔是骂人，怎么一样？要么道歉，要么挨揍，你自己选。”
“你们班的男生好好啊。”我小声地对旁边的张继刚道。
张继刚看热闹看得可开心，解释道：“那可不，我们班就这么一个娘炮，必须好好保护起来，不然谁走猫步给我们看？我跟你说，他叫周乐乐，学跳舞的，走起路来可好看了，屁股一扭一扭的，比我交过那些女朋友都有女人味，扭得我都差点儿想搞基，袁野要是敢动乐乐一根手指头，我也得上去为乐乐战斗。”
我：“……”
张继刚又补了一句：“而且揍的是袁野，我就更来劲儿了，你说他黑咕隆咚的，咋就这么嚣张这么爱惹事呢？世界和平都是被他这种人给耽误的。”
张继刚的单口相声刚说完呢，那边袁野就又接着惹事了，只听他道：“我既不想道歉，也不想挨揍，我来找我老婆的，找到我老婆就走。”
说完袁野静了一下，整个教室，所有的人都看着他，但是没人搭他的话，于是他只好自己继续说：“我老婆就是穆俊琛的弟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留个圆圆的寸头，大眼睛贼有神，穆俊琛，既然你是我老婆的哥，说起来我可能也得叫你一声哥……”
穆俊琛喝了一口的咖啡放回桌面上，正好挡住我的视线，紧接着穆俊琛就走到了袁野的面前。
特长班女生们蓦然一阵尖叫，周乐乐带着男孩特征的尖叫也混在里面，像是林间被惊飞的鸟儿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