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匪
过了半个小时左右,晚上的进客高峰到了,休息室里技师少了大半,过了一会儿,又少一小半,广播不停响着报着上钟的信息,我坐在长椅上一动不动看电视里的喜羊羊与灰太狼。
灰太狼摘了花回去,小心翼翼地献给红太狼,却被红太狼一平底锅打飞了。
灰太狼在天上很惨地叫:“老婆 ”
那傻样和穆俊琛很有点儿像。
“六号,你那个熟客今天没来?这都快到你平时下班的时间了。”十三号要去上钟了,站在我边上抽最后半支烟,突然问了我一句。
我正要摇头说不知道,广播里突然响起前台姐姐的声音:“六号,点钟,201,六号,点钟,201。”
“还是来了。”十三号吐出个烟圈,笑道,“我就说他对你那么痴情,你在这里他不会不来的。”
我没说什么,起身出了休息室。
点钟,201。
可能是穆俊琛来揍我来了。
我一路上忐忑无比,心想穆俊琛要是揍我我就一动不动让他揍绝对不还手,可是又想他那么有力气,身上都是腱子肉,拳头那么大一只万一不小心打死我了怎么办?
算了算了,打死我我就认吧。
不行不行,打死人穆俊琛要去坐牢的,而且他满十八了不是吗,不能让他打死,打个半死就行了吧。
可是打个半死听起来好惨好痛
我推门进去,按摩床上躺着个身形修长宽肩长腿的人,很颓然很疲倦地躺在那儿,红红的眼睛望着我。
“六儿,我好想你”穆俊琛语气可怜又无助,像个深困囚笼的人一般,“再见不到你,我就要以为
又见不到你了”
空气里漂浮着一股子浓烈的酒气。
我顿时两眼发酸,反手关上门,心里在这瞬间竟然有些侥幸,穆俊琛暍醉了,他忘了路小六是个男的。
“穆俊琛我也很想你。”
我自动进入了路小六的角色,朝他走去,坐在他身旁,双眼直视他眼睛。
桃花眼真好看,可是谁把它弄得这么通红脆弱呢?
穆俊琛两眼无辜地看着我,突然很慢地笑了,坐起身来,手臂没什么力气地搂住我腰,下巴搁在我肩膀上,道:“想听你,说这么句话可真不容易,今天怎么开窍了?”
“你想听,那我再说,我想你很想你。”
反正穆俊琛和路小六,最多也只有这一个晚上了吧。
他暍得太醉了,平时力气那么大的人这会儿软绵绵的,手不停地从我腰上滑下去,又很执着地一次又一次地搂上来,搂不了几秒钟又无力地滑下去。
我伸手抓住他手腕,把他手臂固定在我腰上。
穆俊琛眨了眨眼,看了看我的手,嘴角翘起:“你真好,这么好的路小六让我给碰上了”
“我不好,我是个坏人,你太倒霉了。”我难受道。
“胡说!”穆俊琛醉蒙蒙地瞪了瞪眼,“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小姑娘,要不是你我早就”
后面两个字我没听清,他突然闭上了眼像是睡了过去,头歪在我肩膀上,长睫毛垂着,安静无辜得像个小孩。
我也不知道干什么,就这么坐着,让他靠着我,他挺沉的,没一会儿我肩膀就被他脑袋压得发麻了。
“ohbabybaby,it'sawildworld ”
音乐声突然响起,把我吓了小一跳,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声音来自穆俊琛的外衣兜里。
“穆俊琛,你手机响了。”
我叫他,他没搭理我,手在我腰上软软地摸了一把,没动静了。
我怕他错过什么重要的电话,把他手机从兜里拿出来,发现屏幕上显示季清两个字,我没敢接,等电话自动挂断才发现屏幕上显示35个未接来电,有季清的,有张继刚的。
是有什么很急的事吧,早知道就接了。我把穆俊琛手机拿在手里,突然发现,他用的这个手机,和给我的那个是同款,只是他的是黑色,我的是白色。
根本不是什么不用了的旧手机,是他新买的,是他想和路小六用同款手机。
手机再响,还是季清,我接了。
“俊琛你去哪儿了?你今天怎么了?平时晚自习不上就算了,怎么连下午的考试也翘了?就算是第一也不能这么嚣张吧,这是县一中又不是市七中,第一根本没啥用,打你电话也不接,你现在哪儿?”季清的声音十分焦急担心。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手机里又传来张继刚昨呼的声音:“老穆!你他妈是不是失恋了?你和那个学弟昨回事?学弟是你小舅子吗?是不是学弟不同意你和他妹妹谈恋爱你太伤心了?他不同意你削他啊!削到他把妹妹双手献给你不就结了怎么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嘛!你到底去哪儿了我和季清都急死了!”
“我是路淮”我心虚无比地小声道。
“什么玩意儿?你谁?”张继刚问道。
“我是路淮。”我尽量口齿清楚道,“穆俊琛在我这儿,我,我会把他帯回去的。”
“你们怎么在一起?”手机又到了季清手上,“他去找你打架了?路淮你别和他硬刚啊,你打不过他,他打架是专业的,我和张继刚两个人加一块儿才能和他打平手,你能跑就跑”
“他没打我。”我无比难受道,我倒是希望他揍我一顿,“我会把他帯回去的,学长再见。”
我挂了电话,继续坐着发呆,时不时叫穆俊琛一声,他倒是没完全醉死,每回听见我叫他,不是摸我一
下,就是“嗯”一声,或者嘴巴亲一下我肩膀。
大概过了那么半个小时吧,穆俊琛醒了,手摸着我的脸,皱着眉毛:“六儿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你告诉我,我帮你揍我学了散打呢,你告诉我,是不是你舅”
“没有人欺负我,穆俊琛”我抓着他的手难受道,“是我欺负你了,你这个傻瓜,你应该揍我”
穆俊琛手胡乱擦着我的脸,突然一脸伤心道:“你确实欺负我了,你在梦里欺负我了”
我看着他,等他继续说。
“我做了个噩梦,”穆俊琛眼睛里开始湿润起来,像星星掉进了水里,“我梦见你雄性激素太高裙子底下长小鸡儿了”
“太可怕了,实在是太可怕了呜世界上居然还有这么可怕的噩梦让我摸摸你的胸压压惊行不
穆俊琛一边哭,一边小心翼翼瞄着我脸色,然后大手就覆在了我的“胸”上,轻轻的摸了一下。
我没动弹,任他随便乱摸。
他见我不反抗,胆子更大了,直接把我压在了按摩床上,满脸泪痕地哄道:“六儿你乖,我就是摸一下,我太害怕了我不会扒你衣服的,我就轻轻的,轻轻的”
他嘴上说着轻轻的,手上却越来越重,揉着抓着,眼神也越来越慌张:“怎么,怎么感觉有点儿不对呢六儿,你胸是不是生病了?我,我感觉它要掉出来了”
“掉出来了”几个字刚说完,一块软软的半圆胶体从水手服宽大的领口滑了出来,咕嚕噜滚落在按摩床上。
穆俊琛表情困惑而愣怔,看了看那胶体,又看了看我变平的左胸,又看了看我依然挺拔的右胸。
然后动手,把我右边那块,也挤了出来。
他不敢相信地用手拍了拍我胸口,里面空荡荡的内衣被他拍扁,在他面前呈现一马平川的地形。
我不敢说话,看着他,等着他一拳头砸下来。
然而他只是看着我,委屈地哭着:“我还是在噩梦里没出去太恐怖了我的香香软软的路小六
为什么会在梦里变成这样他真的变成男孩子了”
哭着哭着,他又睡了过去。
我整理好衣服,出去弄了点儿醒酒茶,叫醒他给他喂下去。
第64章 我不准你换寝室,不准你走
穆俊琛再醒过来的时候,有点儿正常的样子了,松开搂着我腰的手,退到墙边靠着墙坐着,面无表情问道:“我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一个多小时了。”
我起身到脚凳上去坐着,自觉地和他隔开距离。
“那得加钱。”他道。
“记错了,好像还不够一小时。”我说。
穆俊琛看了我一眼,无力地靠着墙,眼睛还是红,但目光很平静,像冬天里无波的湖水:“你下班回学校?”
我点头:“回。”
“我暍醉了,没力气,能麻烦你送我吗?”他礼貌地问道。
“能,能的。”我点头,起身去扶他。
他把胳膊架在我肩膀上,我扶他起来,他自己也有点儿力气了,长腿走得还算稳,我倒没有很费力。
到了会所大门,穆俊琛突然停下不走了,我忐忑地去看他,发现他也看着我。
“不换衣服,就这么回去?”他提醒道。
我这才发现我居然没换衣服,差点儿穿着水手服就这么出去了。
“马上去换。”我扶着他在大厅的沙发上坐下,小跑着回休息室去换衣服。
再回到大厅时,看见穆俊琛还是我走时的那个姿势,安静地坐在沙发上,扭头看着玻璃门外面马路上来来往往亮着车灯的车子,他浑身散发一种孤独又冰冷的气场,让人不敢靠近。
我小心地走到他面前:“穆学长,我扶你回去。”
穆俊琛没说话,伸手搭上我肩膀,我扶着他出去,两人无言地走进冬天寒冷的夜晚。
走了一会儿,在会所出去的第一个十字路口,穆俊琛突然要我把他扶到路边花坛去,我以为他要吐,结果他一屁股在花坛边坐了下来。
“你回去吧,我让季清来接我。”穆俊琛甩了甩头,似乎还有点儿不太清醒,掏出手机来打电话。
我:“学长,我,我送你回去。”
他看着我:“谢谢你扶我到这里,剩下的路用不着你了。”
我愣愣的,看着他疏离的双眼。
他却不看我了,似乎是有些厌烦,移开视线,又看着马路上的车流,对着手机里说他在哪里来接他之类的,中间手机没拿住摔到了地上,他一手示意我别管,另一手在地上摸来摸去摸了好几下才摸着手机。
我心刺痛了一下,低着头走了,走出一大段距离之后藏在一辆车后面远远地看着穆俊琛。
他这会儿已经打完了电话,坐在花坛边,像截了无生机的木头似的,呆呆的,也不看车了,就盯着路边的行道树看,看了一会儿,很突然地就对着花坛里吐了。
似乎是不太好意思,吐完之后他扒拉了几片枯叶试图把那堆呕吐物盖起来,然而并盖不上,他放弃了,擦了擦嘴继续对着马路发呆。
没多会儿,一辆出租车在穆俊琛那边的马路边停下,车上下来两个高个子,是季清和张继刚,他们一个一边,架着穆俊琛上了车,我转身离开,钻进了一条熟悉的小巷子,在黑暗里慢慢地走。
回到学校的时候晚自习放学已经一会儿了,教学楼的灯灭了,学校里大片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