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浮丘一
“不用你赔偿。”
宋巡其实也有些生气的,但是他看到林裴脸色那么差,语气又下意识地缓和了,“这些都不值钱。你手伤到没?”
“不。”林裴却很执拗,“你回头把价格发给我,我明天转给你。”
说完就一声不吭地向门外走。
“哎!!”
宋巡手上全是泥土,想去拉他却又怕弄脏他的衣服,到时候又要被他嫌弃。
他小跑着跟在林裴身后,眼看着他掏出钥匙把家门上的锁弄得哗哗响,是铁定了要回去,只好说:“你爸还没回来,你如果害怕,把房间的窗户打开就能看见我。”
“别自作多情了!”
林裴冷着脸打开门锁,然后啪地一声,重重地把宋巡挡在了外面。
宋巡站在门外许久,看到客厅的灯透过窗户亮了起来,猜他兴许是去厨房烧水喝,又猜他此时说不定气得坐在沙发上,一桩桩一件件地数落自己。
可惜现在他读心的能力太弱,弱到很少有机会能听见林裴的声音。
否则他就能知道林裴到底在生什么气了。
他看着手上沾着的湿润泥土,想到刚才林裴说的那些,一时间心乱如麻。
晚上。
他遵守了诺言,把房间的灯和窗户都打开,搬了把椅子坐在窗前,确保林裴如果在房间里,关了灯也能看到他这边透过来的光。
可惜的是,这一晚上林裴都没走到窗边来。
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可是他到底做什么了呢。
宋巡百思不得其解。
他一直守到十二点半,等到林承轩的车渐渐驶进车库,才关了灯,疲倦地睡去。
他听见窗外犀利的雨声风声,一道道雷自天而下,响彻云霄,劈亮了半边天。
下雨了。
“今天雨下得真大啊。”
迷迷糊糊中,他听见熟悉的声音。
文乔坐在沙发上,落地窗外风吹过树丛,一片萧索。
她站起来,把窗户关紧了一点,又叮嘱道:“知道你这段时间心野了,天天出去玩,但是今天雨这么大,给我乖乖待在家里,听到没有?”
她在对谁说话?
宋巡茫茫然地想。
但他很快知道了。
“我又不是傻子。”他感觉到自己嘴巴一张一合,发出脆生生的、明显是少年人的声音,“这么大的雨我出去去哪儿?去外面躲雨啊。”
“臭小子!”文乔揍了他一拳,“和你老妈说话客气点!”
这竟然是小时候的自己。
宋巡很快意识到,这是他失去的记忆。
小时候就这么不听话么。
他竟然还有一丝无奈。
梦中的时间大约过得很慢,宋巡昏昏沉沉地陪幼时的自己看完了几集机甲动漫,宋景华去上班了,文乔在房间里和好姐妹煲电话粥。
客厅里只有他一个人。
“叮铃铃铃——”
房间的角落里忽然响起刺耳的电话声。
文乔往楼下喊,“小巡!接一下电话!!”
宋巡不受控制地被这具身体带过去,这时候他个子还不高,要踮起脚尖才能摸到电话筒。
“喂?请问你是哪位?”
电话里传来细细的呜咽声,还说了些什么。
像小猫似的。
突然来这么一道,在已经快成年的宋巡耳朵里是很恐怖的,但是幼年时的他似乎已经听惯了。
他甚至能够感受到那一瞬间绷起的紧张。
“你怎么啦?”
曾经的‘自己’轻声地安慰。
宋巡忽然意识到电话里的那个人很重要,他拼命地凑近那个话筒,但灵魂被禁锢在身体里完全无法挣脱。
兴许是做梦的缘故,他只能隐隐听见几个词语。
然而这在少年时的他耳朵里,却是清清楚楚的。
“可是……”
他似乎说了什么,宋巡忽然头痛欲裂,明明是很常用的字,但他此时却失去了语言功能,一点点都转换不过来了。
他只能大概意识到,少年还是决定出门了。
别去。
不能出去。
然而他改变不了历史,十二岁刚过完生日的‘宋巡’从鞋柜边找出一件雨衣,又拿了一把伞,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然后义无反顾地推开了门。
不能——
不行、绝对不能去——
宋巡眼睛酸胀,什么都看不到了,他奋力地想要睁开眼,但耳边只有刺耳的轮胎声,掩盖一切的风雨声,还有一道道要把他劈进地狱的响雷。
他的灵魂随着身体一点点地往下坠,只有那把小伞被风吹得很远。
……
宋巡翻身从床上坐起,眼前一片晕眩,喘着粗气。
“怎么了儿子?”文乔坐在床边,用力握紧他的手臂,满脸担忧,“做什么噩梦了?出了这么多的汗……”
她想要帮宋巡擦掉脖子上的冷汗,手却被宋巡一把抓住了。
“妈!”
他眼前模糊,头胀得厉害,只留下残存的一点记忆,“我出车祸之前,是不是接过一个、一个……”
一个小孩的电话。
他没说完,忽然眼睛闭上,毫无知觉地倒了下去。
第47章
“嘀、嘀、嘀……”
宋巡听到耳边有间断的电子音,速度平缓。他睁开眼睛,看到头顶雪茫茫的一片。
只有一盏用到微微发黄的灯罩。
他想坐起来,却发现手臂上有异样感,低头一看,原来是文乔睡在床边,不小心压住了他的手。
文乔很快惊醒了,她守了好几夜,此刻面容疲惫,睡眼惺忪,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醒了?”
“嗯。”
宋巡手背上绑着一根输液,旁边的心电图机还在运作,波浪均匀地翻滚着。
他费力地摘掉呼吸机,鼻腔里立刻涌入新鲜的空气,带着一点消毒水的味道。
宋巡想坐着,于是文乔帮他把病床摇了起来,只是眼前还是犯晕。
“……我怎么了?”
声音吐出来时,他才发现沙哑得要命。
“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文乔撇了撇嘴,“前几天你要去上学,我看你好久都没下楼,还以为你睡过了,结果一进去就看见你躺在床上,像是被魇住了的样子……”
那时宋巡身上全是汗,安耐不住地发抖,嘴里还在呓语着她根本听不懂的词语,文乔差点以为他是癫痫,怕他咬舌头要把手伸过去,就在这时候他忽然醒了。
“你一醒就问我车祸前怎么怎么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就晕过去了。我赶紧把你送到医院抢救,你躺了好几天才醒。”
文乔仔细地看着他的神色,过了一会儿才问,“真不记得了?”
宋巡微微皱起眉。
他昏了太久,已经没什么很深刻的印象了,他只记得自己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小时候那场车祸,他好像是要去见一个人……
对,他想去见一个人。
于是那天暴雨,他穿着雨衣顶着伞瞒着文乔偷偷跑了出去,结果在半路上遇到了车祸。
那个人是谁来着……
宋巡想回忆他在电话里听到的依稀几个词,可是越回想,脑子里就像是有针在扎,一开始只是细细绵绵的痛感,但很快就变得狠厉,每根都有纳鞋底的针那么粗,那么长,要从他的皮肤组织一直刺进脑髓里 。
文乔看他渐渐露出痛苦的神色,赶紧把他手按住,心疼地说:“想不起来就别想了。”
宋巡紧闭着眼,用力地按着太阳穴,像要按到血肉里去。他坚持要继续昏倒前没说完的那个问题,“妈,你记不记得,那天我出车祸之前,在家里接了一个电话?”
“那个电话,”他咬着牙地说完了最后一句,“……是谁打来的?”
文乔愣了愣,有些吃惊,有些不知所措,“你、你想起来了?”
“……只、只想起、想起一点、模糊的东西。”
费力地吐完,宋巡终于吃不住了,往枕头上一倒,细密的汗珠又渗了出来,他深吸一口气,大力地砸了一下床头的电铃,发出尖锐的刺痛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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