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四月一日
纪峣是个除了张鹤以外,周围朋友没人知道性向的深柜,而他是个只对纪峣弯的直男;他们异地,他没办法一直跟纪峣在一起;一旦毕业,就会面临各种现实问题……
有情饮水饱,这些他都不怕,他相信只要给他机会,他都可以克服。
然而,最重要的是,纪峣不给他机会,纪峣不爱他,纪峣怕。
他怕出柜面对亲朋,他怕打破现在的局面,他怕他们以后再也没有关系。
既然纪峣不肯,那就随他。他想让他们是朋友,他们就是朋友。
“纪峣。”温霖握住纪峣的肩膀,他比纪峣高一点,注视对方时,头需要微微低下去,因此也显得分外诚恳,“认真的,我们真的没可能么?”
纪峣看着温霖的眼睛,无论这个人对他的态度怎么改变,那里头的感情却从来没变过。他忽然有点难过,掩饰性地抿了抿嘴唇,他笑嘻嘻地说:“真没戏啦,我不吃你这一口,咱们俩一辈子没可能。”
“切。”温霖一秒变脸,扶着他肩膀的手用力往外一推,然后果断松开,“拜拜。”
他低头继续收拾自己东西,借机掩饰性地,狠狠眨了眨眼睛:“朋友就朋友吧,好歹不是备胎也不是千斤顶,更不是接盘侠和绿帽侠——这么一想,我为什么会看上你,眼睛瞎了么。”
“大概是我脸长得好吧。”
“……厉害了我的峣峣。”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温霖仍是先开了口:“那么以后,你在我这的特权都没了。”
他不会再等他,不会再温柔地对待他,不会再为他的欢喜而欢喜,为他的忧愁而忧愁,他们以后是好友,哥们,兄弟,止步与此,各自生活,不再纠缠。
纪峣一抹脸,依旧是那副坦坦荡荡理直气壮的渣样:“行,你能那么想,我就最巴不得了。”
“你到时候可别后悔。”
“我才不呢。”
纪峣说得斩钉截铁,一副完全不顾忌温霖小心肝的模样。
温霖“啧”了一声,忍不住吐槽道:“你真的很狗。”
纪峣斜眼看他,满脸诧异:“你居然才知道么?”
走出篮球场大门的时候,温霖忽然想起来,有次他想纪峣想得不行,一大早跑去他的学校,然后在打篮球时没有忍住,不但戳破了窗户纸,还差点强奸了对方。
现在想想,还真是恍如隔世。
他因为打篮球而喜欢上纪峣,又因为这个而向对方表白,最后也借着这个被拒绝,想想,也算是圆满。
“你在想什么?”
纪峣的声音打断他的回忆,温霖扭头,看到纪峣站在他旁边,表情若无其事,眼圈却红了——纪峣大概不知道,其实,他真的很不善于掩饰难过的情绪。
尽管演技很好,笑得跟真的一样,然而他一旦难过,眼圈就回发红,这么多年,一直没变过。
他不知道见过多少次,纪峣明明红着眼圈却一无所知,仍旧抬头望着自己笑的模样。
就比如上次,纪峣去学校找他,坐在咖啡馆里,问他以后还能不能做哥们,那时这个人明明笑得贱兮兮的,眼圈却红得要滴出血来。
而他的回答,是,我觉得恶心。
他说完以后,纪峣的眼睛,似乎下一刻就要落下泪来。
然而万万没想到,事情这么兜兜转转,他明明已经想要跟纪峣老死不相往来,最后却又和好如初。
“你看着我干什么?”纪峣奇怪地问。
温霖此时的心情,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尘埃落定似的平静。他抬手,使劲按了按纪峣湿漉漉的头发,以前他顾忌形象,一直没这么干过,每次见到张鹤这么做都很眼馋,现在倒是可以揉个够本了。
他收回手,眼角弯起,然后微微一哂:“傻子似的。”
两人在校门口分道扬镳,纪峣拖沓着步子,往停车场走。天已经快黑了,他摸了摸仍旧有些湿的头发,脑子里空荡荡的。
他游魂似的不知走了多久,直到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身影——他以为对方早就走了。
发小正倚在他的车头上,高大的身材和硬挺的面容,配上黑色的牧马人,显出格外的视觉冲击力。他垂头,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手里的篮球,似乎是有点不耐烦了,眉头正微微皱着,一脸的想打人。
当然,想打的这个人,毫无疑问就是纪峣。
纪峣知道张鹤懒,懒得说话,懒得等人,懒得浪费时间。他一直都知道。
他站在原地,静静看了好一阵子,才笑嘻嘻地跑了过去。
“哎哟喂您老怎么还没骑车走人啊。”
“……刚才腿抽筋了,酸。”
“卧槽……你就把单车放后备箱了?你怎么打开的?……我的钥匙……你什么时候把钥匙给摸走的?你征求过我的同意么?你看车盖合不拢了,这样好丑!!”
“……又不是你嘴巴合不拢了,急什么。”
“你居然也会说荤笑话了,你变了……”
“我哪有……卧槽——呕——你他妈,别让我想到这种场景,太恶心了。”
“哈哈哈哈该,你个恐同。恐同即深柜懂么?”
“……皮痒了是吧?”
“哥我错了我错了……”
如果有这么一个人,无论周围的人形形色色,来来去去,都一直在身边……
这样很好。
真的很好。
第40章 Chap.42
蒋秋桐自从上次半夜突发奇想,跟于思远来了个围炉夜话以后,就一直被自家熊弟用一种微妙的目光盯着。那眼神分析一下,大概就是“厉害了我的哥,一出手就薅了把小嫩草,6666666”……
他难得有点无言以对,心想不是我主动薅的小嫩草,而是小嫩草自己凑到我嘴边,千方百计让我吃下去的……
然而这话跟于思远没法说,如果说了,对方肯定会很奇怪地问:“那你为什么还要说人家不喜欢你?”
——难道他要直白地告诉于思远,那个小屁孩看上了你哥我的美色和身体,闲得无聊只想撩一波么……
没错,他问于思远的问题是,“我喜欢了一个小我十多岁的男学生,现在吃到嘴了,可他不喜欢我怎么办”。
纪峣自从装直男被他戳穿以后,又浪又花骚气冲天,连喜欢他的样子都懒得做一下,每时每刻都一副要去日天日地的样子,气得蒋秋桐肝疼。然而不可否认的是,就是这样的纪峣,才让没点人气儿的蒋秋桐动了心。
他张扬又薄情,每天作妖作得飞起,脸皮厚得堪比城墙,但是蒋秋桐就喜欢他这鲜活劲,喜欢到看到了,就忍不住想笑的程度。
蒋秋桐的心,像是一个椰子。
它拥有最坚硬厚重的外壳,然而里头,却盛满着温醇如水的内芯。纪峣干的事,就是把自己当做钻子,一点一点,在蒋秋桐的心上钻出了个洞。
这个洞不大,甚至小到连纪峣自己都不知道,可它就在那,只要纪峣肯低头,肯用心看一看,就能发现,原来他早就有了品尝果实的资格。
于思远现在教他的,就是让蒋秋桐怎么自己把壳掰开,引诱纪峣来吃,甚至喜欢上他的果肉。
蒋秋桐忍不住蹙眉:“你的用辞太淫荡了。”害他总往奇奇怪怪的地方想。
于思远一笑,在黑暗的房间里露出两排大白牙:“我水仙花儿似的哥哥啊,那是因为你污。”
蒋秋桐:“……”
他抬起拳头,冲着于思远的小腹就是一拳。于思远痛得在床上蜷成一团,骂他过河拆桥,如果自己被打坏了,还怎么喂饱自家男人。
蒋秋桐脸黑了:“快给我闭嘴吧!”
为什么自家的是个四处勾搭留情每次上床就像打仗的妖艳婊子,于思远家的却是个乖巧识大体床上坦荡不做作的磨人妖精,真是气死人。
……他绝对不承认是自己的问题。
就这样,到了开学,蒋秋桐揣着一肚子的指导教学回了学校,打算好好让纪峣感受下他的“爱”。
……话说以纪峣那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作劲儿,知道以后,真的不会狠狠嘲笑他,并且蹬鼻子上脸么?
开学第一天,恰好蒋秋桐没课,然而他哪都没去,就坐在办公室里,一边思考要怎么笼络纪峣那个小混蛋,一边等着对方来找他。
等啊等,等到了下午,纪峣还是没有来。他的手机放在桌子上,微信里也一点动静也没有。
蒋秋桐:“……”
他摘下眼镜,开始仔细擦拭镜片——机械重复的动作可以放空大脑,每当他心里不静时,就习惯这样做。
镜片被他擦得闪闪发亮,心里却仍有小火苗将蹿未蹿,蠢蠢欲动,他环视一圈办公室,开始收拾书桌和书柜。
等到所有书籍从A至Z从大到小、所有作业从班级到年级从学科到专业全部排列清楚,蒋秋桐总算觉得自己再次心如止水了。
就在这时——
“当当当当——surprise!蒋哥想我了么!”
纪峣一身花里胡哨,突然打开门蹦了进来,站在那摆了个闪亮登场的pose以后,凑到蒋秋桐面前,甜甜地抱着他亲了一口。
用余光看到门被锁死以后,蒋秋桐反手扣住对方后颈,将打算蜻蜓点水亲完就走的青年按住,凶狠地加深了这个吻。
“唔……嗯……”
啧啧水声不绝于耳,等到蒋秋桐终于放开纪峣时,两人的气息都有些不稳,纪峣蹭掉嘴唇上的唾液,瞪了蒋秋桐一眼:“您也太饥渴了吧!”
蒋秋桐没反驳,只抱着臂看他,眼神凉凉的:“素了一个多月,你倒是给我当个柳下惠试试。”
纪峣挤眉弄眼地做了个鬼脸,知道自己寒假一直不理蒋秋桐有点过份了,笑嘻嘻地又凑过去亲了亲对方的面颊:“哎呀,别生气嘛。”
说完,现宝似的把刚才一路抱过来,进门以后搁在桌子上的盒子打开:“看,这是我的赔礼。”
盒子里是一个小蛋糕,做工精美,看起来就很勾人食欲。蒋秋桐端详半晌,一脸匪夷所思:“我很好奇,为什么你觉得,我会喜欢吃蛋糕这种食物……”
“——可大后天不是你的生日么。”
纪峣托腮,一脸无辜地看着他:“那天我是满课,你的课表我不晓得,中午的时间又很宝贵,我想去跟张鹤打游戏——而且万一那天我忘了怎么办。”
纪峣就是有这个本事,渣也渣得坦坦荡荡。他面不改色地说了这要命的话以后,还指着蛋糕,非常热切地说:“这个蛋糕不是我吹,真的特别好吃,它可是我亲手——”
“——做的?”蒋秋桐长睫低垂,问。
“亲手……买的。”纪峣哽了一下,声音艰难地拐了个弯。
……尴尬了。
其实他刚才差点没收住,说是自己亲手做的了——这家蛋糕店都是手工私房糕点,没有商标没有地址,包装十分简单,看着就带着一种以诚实打动人心的质朴感。自从发现这家私人作坊以后,但凡他非本城的情人,生日时都会收到这样一个蛋糕——纪峣一律谎称那是自己做的——反正他确实会做,只不过懒得费功夫,这是节省时间嘛,对吧。
蒋秋桐平静地瞟了他一眼,还挺好脾气地笑了笑,不置可否:“嗯哼。”
……这人铁定看穿了。
纪峣啧了一声,反而无所畏惧起来,拉开蒋秋桐的手臂,环在自己腰上,然后直接坐到了男人怀里,用叉子叉下来一小块蛋糕,放入了自己口中,一边吃还一边笑眯眯道:“反正只要好吃就可以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