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崇山
芦苇轻轻摇曳,空气中是不是还有七星瓢虫在飞,它总是臭臭的,但呼吸间又带点淡香,是混合型枝叶的味道,有野兔在丛中穿梭吗,‘哞——’一声,牛蛙还在学牛叫。
谁的手牵住自己,拥抱间有轻微的摇晃感,脸颊相贴,感受到与自己稍微不同的体温,℃,℃,跟他拥抱一下,好像要发烧了。
他呢,永远滚烫而不自知。
很奇怪,只要跟郑栖在一起,余旸觉得时间会眷顾郑栖,生活让人奔波,疲惫,偶有算计,又或者充满猜疑,郑栖却会因为找蜗牛迟到,固执到有些天真,又有点与众不同。
‘浪费’二字放在郑栖身上是褒义词,他会把‘浪费’用到极致,管别人说什么,爱谁谁,千金难买爷高兴。
但他也会向生活低头,不为自己,是为家人,做枯燥又乏味的工作,把梦想藏在沙丘,还要坐在上面抽烟,买卖人路过,问他沙子多少钱一斤,他说按吨卖。
没多少情绪,挺平淡,也挺无所谓,面对有人事后捅刀子,甚至踩踏,他也是这种态度。
他不会痛吗。
草丛飞虫多,在余旸手臂上咬出好几包,郑栖脱下衬衣,让余旸穿上,还帮他扣好手腕处的扣子,“这样就不会被咬了。”
来之前郑栖准备带防蚊液,想到萤火虫应该也怕,他就多穿了一件。
两个人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余旸轻轻靠在他肩头,有些突发奇想:“郑栖,如果人能在地球上消失一天,你想做什么?”
郑栖问:“是指做什么事吗。”
“不一定,什么都可以。”
余旸坐正,回头看着他。
郑栖躺在草丛里,枕着手臂,不答反问:“你呢?”
余旸抱住膝盖,认真想了想:“我啊,我想变成螃蟹。”
郑栖笑了一下,问:“为什么。”
“因为可以横行霸道啊。”
原来螃蟹眼罩是这么来的,郑栖鼻息处有笑意,他伸手,朝天空划了一道:“那我想变成陨石——”“为什么是陨石?”余旸侧过脸看他。
郑栖说:“如果非要坠落,我一定要在地球上砸出一个坑。”
余旸‘哈哈哈’地笑起来,挽住郑栖的手臂,小声道:“我反悔了,我不要做螃蟹。”
郑栖看着他,似乎想知道原因。
“——我要做宇航员,去太空看我的陨石。”
余旸语气骄傲,拍拍心口:“我很厉害吧。”
萤火虫低飞,停在他们上方,余旸看见郑栖的眼睛——深邃,承载着近乎沉溺的情绪,很固执,也很柔软,像岩石在松动,有种轰然瓦解前的克制感。
光芒远去,一切陷入黑暗中,余旸什么也看不见了。
两个人就这么并肩躺着,没说什么话,是过了好久,久到余旸觉得再这么躺下去该睡着了,郑栖才找到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最后停放在郑栖腹部。
他用拇指摩挲余旸的手背,像是有心事。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萤火虫逐渐散开,躲到不知深浅的地方,远处有工作人员打开手电筒,用扩音器提醒游客观赏即将结束,请留意同伴及随身物品。
“走吧。”
郑栖率先起身,朝余旸伸手。
每次牵手好像都不太一样,第一次牵手带点‘相互致敬’——要结婚了,请多多关照;第二次牵手很忐忑,怕自己手心出汗,还担心他忽然松开手;再牵手,多了平静与克制,好像在说‘多谢你懂得,一路同行吧’。
不管是哪一次,好像都在诠释【丈夫】这两个字。
大巴启程,夜行灯照亮前路,车厢陷入宁静,郑栖坐在余旸身旁,余旸轻推他,摸到纯棉衬衣——上车后,郑栖让他脱掉衬衣,顺手接过来,搭挂在手臂处。
光影划过,照亮郑栖的侧脸,笑容很淡,伸出手臂,揽住余旸的肩膀。
‘心之所向,得偿所愿’,应该就是形容此刻吧。
他们回来比较晚,郑栖到家后先去洗漱,余旸窝在沙发上玩手机,把今晚拍到的萤火虫发给爸妈看。
周蓉拨了视频过来,戴着老花眼镜:“这么晚还不休息啊。”
余旸说:“今天是周五,我们去看萤火虫了——”妈妈笑了笑,好像真的在认真看照片,“没有合照吗。”
“郑栖不喜欢拍照,”余旸找了个舒服姿势躺着,“下次再拍。”
聊到儿婿,周蓉提醒道:“旸旸,小栖是不是快集训了,生活用品准备好了吗,看看还缺什么,改天再去超市买。”
余旸微微皱眉:“妈妈——”“怎么啦,现在知道舍不得了。”
余旸不说话,甚至有点抵触即将到来的分别,总觉得只要一天不去想这件事,郑栖就永远陪在他身边吧。
正说着,郑栖洗完澡出来,头发湿漉漉的,肩上搭一条毛巾,他胡乱擦着头发,听见余旸在视频,走过来,俯身撑在沙发扶手上,“妈。”
“小栖啊!”周蓉眉开眼笑,“最近工作累不累?”
郑栖说‘还好’,又问长辈身体怎么样,注意防暑,天气渐渐热起来了。
余海滨也凑过来,穿着格子短袖,看样子老俩口已经洗漱完,“都挺好的,别担心。”
余爸温和地笑笑。
一家人聊家常,郑栖说得少,但坐一旁听,时不时‘嗯’一声,让余爸余妈非常放心——觉得儿子、儿婿生活终于步入正轨了,至少俩人像在过日子,不是过家家。
“好啦,快十一点了,去洗澡。”
妈妈催他。
余旸这才依依不舍地挂了视频。
家里就剩他们,郑栖马上要正式参与集训,像今天这样的相处机会可以说非常珍贵。
浴室氤氲着水汽,镜子斑驳,水珠模糊了余旸的脸庞。
洗完澡后,他没有着急出去,用手心抹开镜子上的水滴——视野立刻清晰起来,里面倒映着一张清秀的脸庞,脸颊有点泛红,不知是因为热,还是紧张。
“应该可以吧。”
余旸深呼吸,好像在鼓励自己,他又打开壁柜,从上方隔层取出一个东西,轻轻按压泵头,挤出一滴到手心,擦在脖颈、耳后。
这个时间点,郑栖一般躺床上刷手机,关注同行赛事成绩,又或者水水群,是他一天中难得放松的时刻。
浴室门开了,室内冷气足,浴室干湿分离做得很好,主卧几乎察觉不到水汽,是空气中一道清香让郑栖有点分心——跟他之前闻到的味道不同,几乎不属于甜调,薄荷、幽竹、豆蔻,缠绵又轻柔,闻到就会格外安心。
余旸坐在一旁擦脸,手心顺着脸颊向下,像是擦完脸后顺带擦擦脖子,他很瘦,低头的时候能看见后脖颈有凸起,T恤穿身上也松松的,郑栖看了一会儿,心跳不太正常。
床垫沉了沉,余旸爬上来,郑栖用余光看到了——他就穿了件白色T恤,穿没穿裤子不知道,反正看不出来,因为T恤宽大,近乎遮到大腿根,余旸跪在床上,双腿微微分开,好像在翻找什么。
“你看见我眼罩了吗。”
余旸拎起枕头,下面空无一物。
郑栖收回余光:“不知道,找找吧。”
说着,他稍微让开了些,自己压到眼罩也未可知。
余旸凑过来,翻找两下就开始推郑栖,像是嫌他很占地方一样,“没找到……”
让他这样一推,郑栖也觉得自己像庞然大物,挺不好意思的,他抬眸,与余旸视线相撞,余旸目光闪烁,两个人离得很近,郑栖看见他鬓角没擦干,体温蒸发气味,那道若有若无的气息更近了,余旸偏头靠过去,耳朵抵在他心口,郑栖感觉余旸的手伸到自己后背,再往前探,扯了什么东西出来:“找到啦!”说完,余旸开心地笑起来。
郑栖顿时松了一口气。
余旸趴在床上,将眼罩扔一旁,正事现在才开始,他不着痕迹地靠近郑栖,甚至不敢跟他对视,视线最终停在郑栖的手腕,他正单手握着手机,手指分开而拿,另一只手灵活地点击屏幕。
这么静默了一会儿,谁也没有说话,余旸只好用手指戳了戳郑栖。
郑栖没反应,还在看手机,屏幕上方弹出一条群消息,好像是近期的集训计划。
淡蓝色的光芒反照在郑栖脸上,余旸等他看完,又用手指戳郑栖,这次郑栖侧过脸,朝余旸抬了抬眉,像是在询问他怎么了。
余旸调整了一下姿势,微微抬起下巴,咬了咬下唇,目光游离又扑闪,不敢看郑栖的眼睛。
郑栖有点不自在,呼吸绵长,接着他听见余旸喊他:“老公。”
“嗯?”郑栖鬼使神差地应了一声。
余旸用双手托住下巴,认真看着郑栖,鼓足勇气:“我……喜欢你。”
郑栖呼吸一滞,他充分总结上次的经验,阻止思维扩散,久久地沉默着。
“郑栖!”余旸拍了他一下,把郑栖吓了一跳。
他怎么还没反应,是不习惯吗,余旸懊恼地爬到被窝里,凑在郑栖身旁,小声说:“我说我喜欢你——”郑栖给自己盖好被子,扯到喉结处,寻思了片刻,侧过脸,一本正经地说:“你信用卡我给你还了。”
作者有话说:求海星!老婆们!!!!
老婆太甜了
第34章 碰一下
“谁跟你说信用卡的事了!”余旸往他肩上捶了一下,郑栖笑着要躲开,余旸不让,还推开被子,钻到郑栖臂弯处,搂住他的腰身。
郑栖怕痒,一直在被子里动。
俩人笑闹着,余旸身上很好闻,还很光滑,他好像有点生气,但笑得开怀,郑栖觉得余旸像一只河豚,攻击力倒也谈不上多大,但被咬一口肯定很致命。
余旸的手放在他背脊,气息游离过来,亲吻他的脖颈,郑栖有种奇妙的感受——跟余旸结婚之前,他的人生正在下沉,他本人在溺水,是余旸奋不顾身潜水而来,把他打捞出来。
亲吻,抚摸……有感觉吗,郑栖问自己——身体每个细胞都在发烫,他托住余旸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呼吸凌乱,身体情不自禁地靠近,贴住对方好像更好受一些,空气里透着换气声,分不清谁比谁更好一点。
郑栖的手探到余旸T恤里,顺着背脊一路而上,余旸在出汗,他稍微撑起衣襟,帮他抖一抖,掌心落在余旸背脊,手指轻轻地挠一下。
余旸像一只乖顺的动物,慢慢把头埋在他心口,呼吸很烫,想到郑栖要离家集训,心间骤然裹着浓烈的情绪,舍不得——想起很小的时候,老师让幼儿园的小朋友排队领午餐,餐碟有四样菜,圆形凹格里一般会盛汤,今天是鸡蛋羹,还有肉沫。
余旸拿起勺子要舀下去,想了想又有点犹豫,好吃的都吃完,等下米饭吃不完肯定要挨批评。
从来那以后,余旸养成一个习惯,先把不喜欢的菜吃掉,顺带扒完饭,最后专心吃最喜欢的一道。
好幸福啊。
他就蜻蜓点水地吻了吻郑栖,慢慢退回到一旁。
郑栖枕着手肘,安静地看着他,另一只手还在给他挠痒痒,今天余旸倒是很乖,“怎么了。”
像是不开心,跟刚刚接吻时很不一样。
余旸用手指卷起郑栖的T恤,松开再用手指缠上,绞来绞去,他抬起眼眸,与郑栖对视,反正郑栖也不会懂,他就闷闷地‘哼’了一声,说:“没有什么。”
轻微的抓挠还在继续,余旸感觉郑栖手上有手茧,来回游动时有粗粝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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