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贺新郎
此时,钟表指针指向零点,他们赶在这一天的尾巴上过完了生日。
宋眠玉问萧如翡许了什么愿望,萧如翡只笑着看他,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好叭好叭,不说就不说,反正我能猜出来。”
宋眠玉说。
反正不就是希望长长久久跟他在一起什么的…以为谁不知道呢?
半夜。
宋眠玉被家里的动静惊醒。
他睡眼朦胧,披了件衣服出去,正巧在走廊撞见家庭医生和管家,才知道萧如翡胃病犯了。
家里兵荒马乱的,所有人都围着萧如翡打转,连管家都过来了。
宋眠玉没见过这种阵仗,一下子清醒了,自从他住进别墅,萧如翡的饮食就极清淡,还没犯过病。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胃病会那么严重。
萧如翡躺在床上,脸色苍白,身体蜷缩着,有轻微抽搐,出汗太多,睡衣都湿透了,粘在身上。
医生给他扎了针,大概还是很疼,他皱着眉,闭着眼睛,扎针的手摁着胃。
“萧如翡…”
宋眠玉从没见过萧如翡这么脆弱的样子,看了心疼,木楞地走到床前,小声喊他。
萧如翡听到他的声音,眨了眨眼睛,伸手想摸摸他的头,手上却没什么力气。
宋眠玉眼睛红红的,捉住他的手,放在自己头上,像一条可怜的小狗,“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就这样了?是不是因为我让你吃蛋糕?”
“对不起…”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觉得自己做的什么都是错的。
在外面的时候,是他非要压马路,萧如翡还把围巾给了他,也许是受凉了。
“傻瓜,跟你有什么关系?”萧如翡刚才剧烈呕吐过,嗓子有点哑,“你去睡吧,明天就好了,别不开心…”
宋眠玉摇头,呜呜咽咽的,眼里又要冒金豆。
他擦了擦眼睛,找出当初他在医院打点滴,萧如翡买给他的粉红色暖水袋,灌了热水,给萧如翡暖着打点滴的那只手。
然后将手伸进被子里,给萧如翡揉胃。
另一只空闲的手,则一直被萧如翡攥着。
萧如翡口是心非,嘴上说着让他走,却又一直攥着他的手。
他动作很轻、手很暖,一瓶点滴还没打完,萧如翡就睡着了。
宋眠玉守着他,手上的动作一直没停,小垃圾听见动静,也趁机溜进来,爬上萧如翡的床,蜷缩在他脚边。
萧如翡爱干净,平时不允许小垃圾爬他的床,现在却无能无力,只能让这家伙趴在他的脚上,给他暖脚。
天很快亮了。
萧如翡睡熟了,宋眠玉下楼,看到管家在厨房忙活。
他进来帮忙,管家系着围裙在切一截山药。
宋眠玉每次见管家,对方都西装革履,非常得体,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居家的样子。
管家边做饭边跟他说话,讲了许多萧如翡的事。
比如,萧如翡的胃病是在英国作出来的,他在那边留学,不习惯那边的饮食,经常饥一顿饱一顿的,胃病就这么落下了。
生病了自己也不注意,不看医生,自己硬抗,回国后还是一天只吃一顿饭,后来就越来越严重。
管家和家庭医生强制性的给他制定了食谱,轮流监督他按时吃饭,那时候管家还住在这里,慢慢的,他就很少犯胃病了。
宋眠玉听着,仿佛看见了一个任性又倔强的萧如翡,不听话,还不爱惜自己,与现在自律又克制的他大相径庭。
管家笑着说:“他每次犯病都得好几天,什么东西也吃不下,只能挂葡萄糖,但是我做的甜汤他能喝下去。
他平时不爱吃甜的,生病的时候就不一样了。”
吃不下东西很痛苦,宋眠玉小时候闹肚子,肚子还疼,又吃什么吐什么,妈妈会给他煮燕麦粥喝。
他凑到小砂锅前,跟个小学生似的,讷讷地问:“您能教我做吗?”
他想做给萧如翡吃,这样以后,他就可以照顾萧如翡了。
萧如翡没有妈妈也没关系,有他就好了。
管家欣然答应。
宋眠玉系着花围裙,就在管家的指挥下,开始接下来的步骤。
他其实也会做家常饭,就是味道很一般。
煲汤很讲究。
放多少水,加多少料,火候如何,管家事无巨细。
宋眠玉学得也认真。
很快,汤就煨上了。
砂锅煲汤颇费时间,宋眠玉突然想起昨晚的那个蛋糕,趁机会问了一句,“黎先生,您知道萧如翡为什么跟他父母关系那么差吗?”
他问完又觉得不妥,不知道自己这个问题是不是让管家不好回答,便说:“我只是随便问问,没有别的意思,如果不方便回答…”
管家笑着打断他的话,“其实萧总和先生、夫人的关系,一直都很疏离。
这件事,说来话长了。”
“您应该知道吧,萧总的父亲还在世,是不是很奇怪,父亲才人到中年,年富力强,萧家当家的却是儿子?”
这个确实奇怪,宋眠玉甚至还在网上看到过一些有关萧程的扒皮帖子,说萧程是萧老爷子的独子,但老爷子把大部分资产都隔代给了萧如翡,还早早立遗嘱定下萧如翡做继承人,萧程只得到一部分不动产。
管家说:“萧程这个人,做事狠辣,不择手段,能力不足,野心又大。
萧老先生一直不看好他,觉得家业会败在他手里,就在萧总出生后立了遗嘱,隔代继承,将来萧氏的继承权,直接越过儿子,给孙子。”
宋眠玉心里一万个“卧槽”,这根他看到的扒皮帖子说的差不多,看来坊间传闻也不是全不靠谱。
他追问:“所以,萧程失去了继承权,就记恨上了自己儿子?”
这心眼也真够小的,都是一家人,还是自己的儿子,谁继承不是一样?将来萧程死了,还不是萧如翡顶上去吗?
管家无奈点头,“萧总一出生,就站在父母的对立面。
先生和夫人本就不喜欢他,萧老先生也怕孙子受儿子儿媳言传身教,成为庸人,就在萧总很小的时候,把萧总接到身边抚养。
如此一来,他跟先生和夫人的关系,也就越发冷淡了。”
“原来如此。”
宋眠玉也看出来了,萧如翡跟他妈一点也不亲,原来从小就分开了,“老爷子做的不对,孩子怎么能离开母亲呢?”
管家摇了摇头,“萧总也跟他们生活过几年,夫人不怎么管他,看他还不如陌生人。
他去了老爷子那儿,虽说老爷子严厉,但到底还算疼他。”
管家说:“到这里也仅仅是关系冷漠而已,后来又发生一件事,才让萧总彻底寒心。”
宋眠玉无端生出一股寒意,“什么事?”
管家:“萧总小时候经历过一次绑架,绑匪并不想取人性命,只是想跟萧程谈个条件。
萧程和夫人明明定位到了萧总的位置,却没有赶去救人,而是跟老爷子说,人没找到。
他们想让萧总死在外面。
如果萧总死了,老爷子就没孙子了,继承人还是萧程。”
“萧总后来知道了这件事。”
“……”
宋眠玉心头一沉,颤抖着呼出一口气,手脚都是冰凉的。
这太可怕了,剧本也不敢那么写。
他不敢想象,虎毒尚且不食子,真的有父母会那么狠心,想让自己的孩子死。
更不敢想象,当年的萧如翡,被至亲之人背叛,是何等绝望?
而他现在也终于明白了,元旦在萧家老宅,萧如翡说的那句“你们想让我死”是什么意思…
宋眠玉心里难过,替萧如翡难过,他问管家,“您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虽然是他先问的,但这些事真的太私密,他是外人,管家完全可以不回答,或者是敷衍的说说,没必要那么详细的告诉他。
管家笑道,“因为我觉得,您是特别的,如果您亲自问萧总,他也会告诉您。
小宋先生,他其实…是个很善良的孩子,您也很善良,你们在一起,真的很好。”
萧如翡醒来的时候,宋眠玉趴在他床前,没有睡着,眼睛湿漉漉的,像是刚哭过。
胃部隐隐作痛,萧如翡还是费力地翻了个身,手指在他发顶挠了挠,“你怎么了?”
宋眠玉没说话,哼哼唧唧的,一脸不高兴,甩掉鞋子,钻进他被窝里。
萧如翡莫名被塞了满怀,还没搞清楚这是哪一出,宋眠玉趴在他胸口,闷闷地说:“以后我疼你。”
萧如翡愣住,垂头看着挤进他怀里的人,“你怎么疼我?”
宋眠玉用手指戳着他的胸口,喃喃道,“喜欢你,宠着你,哄着你。”
“那么好?”
“嗯。”
萧如翡问:“那能跟我睡觉吗?”
宋眠玉在他胸口咬了一口,“流氓!”
“谁流氓了?”萧如翡翻身将他搂住,俩人脸对着脸,“你可是自己钻进来的。”
“那也不行!”宋眠玉红着脸,支支吾吾的,“等你…等你身体好了…再说…”
“你说真的?”
萧如翡本来就是言语上调戏他,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顿时来了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