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隔壁的加菲猫
“滚!”俞正羲一个字打发门外的下人,转头看着坐在位置上丝毫不受影响的安景行,缓了缓,稍稍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怒火,才重新开口,“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喝茶?现在和我一起进宫!”
就算是努力压制着心中的怒火,也不难听出,俞正羲心中的火焰依旧没有熄灭。也是,无论是谁,遇到这样的事情,都不能轻易接受。
而在俞正羲的对面,端坐着一位眉眼如画的男子,手中描金茶杯轻轻一碰,发出叮咚一声清响。神情怡然自得,衣袖中拢着一丝墨香,与一般的读书人不同,他的眼中带着一丝贵气,而身上散发着的淡淡的龙涎香似乎也在说明着主人的身份。
“进宫说什么?”安景行轻轻将手中的茶杯放了下来,既然外祖不喜欢,他不喝就是了。外祖现在这个样子似乎气得不轻,自己是不是应该表现得义愤填膺一点?
俞正羲简直要被自己外孙这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气得背过气去:“自然是赐婚的事!先不说将一个男子嫁与你作为正妃是有多不合适,就说陆言蹊那个人,成天惹是生非,真要进了太子府,你府上还不得翻天?”
俞正羲说着将桌子拍的“啪啪啪”地响,言语之中满是对陆言蹊的看不上,也是,京城中谁提到陆言蹊的第一反应不是皱眉?连带着对陆府的感官也不好,但凡陆言蹊人品好一点点,俞正羲也不会这么生气,这不明摆着想要借着陆言蹊毁掉安景行吗?
常言道娶妻娶贤,像陆言蹊那样的祸家精,别说贤良淑德了,就是让他少闯点祸,恐怕都比登天还难!
“他来我府上翻不翻天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父皇不会收回成命。”安景行说着唇角弯了弯,想到了那个神采飞扬的少年,便心生欢喜,面上带了笑,衬得他眉眼愈发温润。
安景行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自己早在十三年前就已经将陆言蹊放在心中了,那一年宫中举办宫宴,安景行的生母还在,看着坐在陆远身边粉粉嫩嫩一团的陆言蹊,安景行就忍不住想要靠近。
那时安景行的母亲还拿婚约出来说过事,安景行那时虽然年幼,却也明白了婚约的道理,甚至心里想着,待自己长大了,就要履行婚约,将粉团子娶回家。
后来安景行知道了,即使自己喜欢,也不能将粉团子据为己有,因为他是太子,他的婚事,自己做不得主。而一国储君的位置,也不允许他娶一个男人为妻。在认知到这一点之后,安景行只能将年幼时,那一点点的少年心愿,死死地压在心里。
直到两年前,安景行从闹市中走过,看到那个在街上打马而过的红衣少年,安景行腾然发现,当初的团子已经长大了,活得那么张扬,那么肆意潇洒。
本以为已经已经将心思放下的安景行才蓦然发现,他对当初的粉团子,还是喜欢的,即使粉团子,已经成为了小魔王。自那之后,安景行就忍不住想要去关注陆言蹊的一言一行。
虽然每次的消息传回来,不是小魔王又闯祸了,就是小魔王又把谁谁谁打了、小魔王又仗势欺人了,但是安景行依旧将这个小魔王放在了心上,甚至觉得陆言蹊仗势欺人的样子,也那么引人注目。本以为这只会是少年时的一场不可言说的妄念,谁料父皇却赐下了这一道赐婚圣旨。
安景行看着暴跳如雷的外祖,自然是不会说自己非常满意这场赐婚,怕给予这个一生操劳的老人家再一次刺激。
“是外祖没用……”俞正羲在房间里转了两圈之后,才深深地叹了口气,是他过于没用,才会让自己的外孙陷入如此境地,也是他太过没用,才会让自己的外孙贵为太子,却在朝堂上举步维艰。
“外祖说这个做什么?这也不是外祖能预料到的,而且现在俞家能够安然无恙,已经是万幸了。”安景行对于俞正羲的说法却不赞同,外祖曾贵为太子太傅同时又是内阁首辅,可以说是权倾一时,可为了俞家,在官途最盛时无奈选择急流勇退。
说到底,还是因为皇上起了飞鸟尽,良弓藏的心思,起了这样心思也就罢了,偏偏又还想做出一副君明臣贤的样子,令人作呕!
“皇上他还是……”俞正羲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没有再接着说下去,再向下说,就是一些大逆不道的言语了,即使是在自己府上,俞正羲也深知隔墙有耳的道理。想到这里,俞正羲转了个话头,回到了最初自己讲外孙叫来的目的:
“那陆言蹊……”
“遂了父皇的愿又如何?”安景行笑了笑,似乎真的对这件事不甚在意,但是心底却在想着:
遂了我的愿,又如何?
对于父皇的想法,安景行自然也是明白的,自己的正妃若为男子,那么自己在继位之前就绝不可能拥有嫡子,储君没有嫡子……就足够让言官们弹劾了。
但是那又如何呢?父亲若是铁了心想要废太子,即使他不愿意迎娶陆言蹊,也不能改变什么。
同样,他安景行若是想要皇位,从来都不需要依靠一个女人,一个嫡子来完成!父皇想要借此来给安承继扫清障碍,也得看自己愿不愿意!
安景行略带满足的笑容,在俞正羲眼中却成了自嘲,握了握拳,却没有再说什么,的确,自己能够把俞家保下,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就是这样,皇上也视俞家为眼中钉,若是现在再与皇上发生什么冲突,恐怕……
俞正羲想到这里,看着自己一脸淡然的外孙,最后也只能叹了口气,要是当初,自己没有选择将爱女嫁入皇家,是不是今天,就会有不一样的结果了?
第7章 飞来横祸
常言道,有人欢喜有人愁,俞家和陆家因为皇上的这一道赐婚而愁眉苦脸,自然就有人因为这一道圣旨而喜笑颜开:
“哈哈哈哈……为成佳人之美,特将陆言蹊许配太子为太子正妃!”自从昨日消息传开之后,安承继的笑容就没有断过,只要一想到这句话,就忍不住想要放声大笑。
只要一想到今天早朝时太子一派的表现,安承继就觉得痛快!特别是还有几个妄图让父皇收回成命,结果却被父皇罚了一年俸禄的朝臣,更是让安承继觉得舒坦。
一年的俸禄,对于京城的官员来说其实算不了什么,但是被罚了,不仅仅是丢脸,更能说明皇上对于这件事的决心:帝王这是在表示,这一件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恰恰是这一点,让静王非常满意。
“恭喜静王殿下,贺喜静王殿下!现在陆言蹊被赐给了太子,那太子对您的威胁就更小了!”范华荣看到安承继满面笑容的样子,立马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向安承继拱了拱手,朝他祝贺。
要说除了静王之外还有谁对这道圣旨满意不已,那就非范华荣莫属了,昨天他因为陆言蹊打了自己的儿子参了陆远一本,谁知道圣上没有惩罚陆远反而责备自己小气,本以为这件事只能这样忍气吞声地过去了,谁知道峰回路转,下午皇上就给了这么一道赐婚圣旨。
即使这道圣旨不是为了给儿子还一个公道,却也不妨碍范华荣现在兴奋的心情:只要陆言蹊倒霉了,范华荣就觉得痛快!
有了范华荣这一个开头,屋子里另外几个人也陆陆续续地站了出来,无非是说着恭喜静王的话,屋内也因为这些道喜的声音,而变得喜气洋洋。
这对于安承继来说的确能算是天大的喜事,现如今,安承继在朝堂上与安景行平分秋色,只不过与安承继凭借帝王的宠爱不同,安景行凭借的是自己太子的身份,以及占了嫡长的优势。
但即使是这样,安承继的地位也一直没能超过安景行,每次一说到太子,即使是不喜太子的朝臣,也只能说上一句“无功无过”。
无功无过,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让静王只能是静王,永远都不可能成为太子,即使皇上再宠爱他,太子的无功无过也不能让皇上废太子,太子的无功无过就能够让太子永远是太子,甚至以后继承大统!
每每想到这里,安承继就愤怒不已,安景行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占了个嫡长!不就是有一个有从龙之功的外祖?更何况,就连他那个从龙之功的外祖,现在都已经成为了庶民!安景行又凭什么一直占着太子的位置不放?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了,且不说陆言蹊现在闯祸的本事,相信过不了多久,这个“无功无过”的太子,就会变得有过无功,就说太子正妃是一个男人,那么嫡子就没了保障,到时候……太子还能不能是太子,可就得两说了!
“可是……”就在所有人都在向静王道贺的时候,突然传出了一个不一样的声音,这是景王座下的第一幕僚,也是静王最为信任的智囊——柳源。
听到柳源的声音之后,静王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都安静下来,这才看向屋内坐在一旁的白衣男子:“柳先生?”
要说静王这个人有哪一点好,那就是他有自知之明,他非常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明白自己虽然有些才华但是远不到能稳坐江山的地步,所以就格外地礼贤下士,同时也招揽了不少有才之士。
从他对柳源的态度也可以看出,对于有能力的人,他是非常尊敬的。
“威远大将军大权在握,在武将中颇有威望。俞正羲虽然已退出朝堂,但常言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曾任内阁首辅及太子太傅,以至于现在俞家在文臣当中的影响力也不容小觑,要是太子因为这个婚约将陆家拉拢了起来……”柳源说着皱了皱眉头,接下来的话没有说明,但是话中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
这是柳源在知道昨日的赐婚圣旨之后,就一直担忧的事情,在他看来,依照皇上的睿智,是不会乐意这样的情况发生的,又为何偏偏要选择给这两个人赐婚?虽然说不上吃力不讨好,但是这一道圣旨,也一定会让陆家,心存怨气。
若是只单纯的想要给太子赐予一个男妃,又为何偏偏是陆言蹊?
谁料安承继听到柳源的话,没有丝毫担忧,反而笑了笑:“先生多虑了,其实这道圣旨,是母妃求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