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糖鸡蛋 第54章

作者:西西特 标签: 幻想空间 近代现代

  陈不忍心问梁白玉昨晚发生了什么,除非他自己挺过来了放下了,愿意主动透露。

  煤油灯的光昏晃,窗外的雪停了,风往窗缝和门缝里钻。

  男人端着碗坐在床边,头上的伤随便擦了点药水,身上有股子家的味道,他的眉峰高高的眼窝很深,不知是累的还是最近损耗了太多心神,眼角有了一点细纹,多了经历挫折后的沧桑性感。

  他低头吹面条,神情很温柔。

  靠在床头的梁白玉前倾点身体,手撑在男人硬邦邦的腿上,微仰头看他,轻声说:“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陈砜正要把筷子上的面送到眼前人嘴边,闻言整个人僵住。

  青年离他很近,一直在看他。

  虚弱的气息喷在他的下巴上面,有种抓不住的不真实感。

  过了不知几分钟,那筷子面彻底凉掉,陈砜才对上青年的目光。

  青年的眼睛还是很亮很妩媚多情,可此时此刻跟他对视的稍微久一点,就会发现他的负担压力,他想听到的答案都写在他眼里,没有藏,想要人宠。

  陈砜艰涩的咽了口唾沫,哑声开口:“没有。”

  他抬手擦掉青年嘴边的一小块碎面条,说:“我没有爱上你。”

  梁白玉一下就笑了:“那就好。”

  下一刻,他靠回床头,含糊不清的重复了一遍:“那就好……”

第46章

  大城市充斥着时尚潮流和繁华忙碌,想留下来就要拼,三十晚上还有人在自己的岗位上待着,回不了家,不能跟家里人团聚。

  而落后的偏远山村过起年来,风风火火热热闹闹。

  这个年从早上祭祖开始,到下午贴春联,傍晚在门口烧火盆磕头,吃年夜饭。

  之后就是重头戏——串门拜年。

  村里那股子浓重的年味飘不到山上,梁白玉吃了一点米面,在一块小粑上咬了个缺口就没吃了。

  陈砜端着碗去厨房,他把碗里剩下的扒进嘴里。

  吃得太快,陈砜干呕着吐了出去。

  头上的伤导致的,犯恶心。

  陈砜匆匆把地面清理干净,洗了锅碗进屋。

  梁白玉朝床里面躺着。

  陈砜把手上的洗锅水擦在裤子上面,他站了一会,改成坐着,目光始终黏着梁白玉被纱布包住的那截后颈。

  “哎呀……”

  床上的人忽然出声,很无奈也很不解的语气,“我后背是开花了,还是长草了,让你一直看啊?“

  陈砜的面部蹭一下就烧起来。

  梁白玉动作很缓慢的转过身,看着他,看了片刻,拉长了声音说:“噢……我知道了。”

  陈砜心脏砰跳,喉头发紧,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青年对他俏皮的眨眼:“是不是想跟我说过年好?”

  他愣了愣,说:“过年好。”

  梁白玉立马就笑了,他的笑容发自内心,是那种很纯粹很高兴的笑,苍白的脸部肌肉走向放松而柔美:“你也是啦,新年快乐啦。“

  陈砜看他那么开心,便情不自禁的跟着笑:“新年快乐。”

  .

  “然后呢?是不是还有别的啊?”梁白玉像个期盼过年期盼了很长时间的小孩子,激动得很。

  陈砜盯着他白到发灰的唇。

  “没有了吗?”梁白玉的眼角眉梢都写着“失望”,楚楚可怜的,让人恨不得掏心掏肺的宠着他。

  “有。”陈砜说着就去开抽屉。

  梁白玉很虚弱,视线也有点涣散模糊,他却做出一副好奇的样子:“是什么呀?“

  陈砜手上杂乱的声响一停,他关上抽屉,背对着梁白玉,举起手里的东西:“这个。”

  梁白玉怔怔的看着。

  陈砜转头,逗猫似的晃了下红包。

  梁白玉把下唇咬出点血色,咕哝着说:“给我的?”

  陈砜拿着红包走到床边:“压岁钱要放枕头底下。“

  “好嘛……”梁白玉往里挪挪,手掀起靠着外沿的枕头一角,他垂了垂眼,模样有几分害羞。

  陈砜将红包放进去。

  梁白玉重新躺好,他两手放在腹部,闭上眼嘴角弯弯的。

  那是一种心愿得到满足才有的愉悦。

  已经没有了遗憾。

  陈砜突然后悔给他红包了。

  这份后悔在陈砜的心底泡发膨胀,以至于他听到青年说“我想喝鸡汤“时,脱口而出两字:“没有!“

  “没有就没有,怎么还凶人。“梁白玉把背对着他。

  陈砜的喉头一紧:“我是说,锅里没。”

  见青年没有理自己,陈砜的情绪一激动,头就晕了,他掐了几下太阳穴:“每年我都是过会儿才炖鸡汤,煮鸡蛋,准备好了明早和面一起吃。“

  青年还是不说话。

  陈砜急了,他单腿跪在床边,凑近了些,嗓音低低的:“过年,不能生气。”

  “生气了会怎样?”梁白玉昏昏沉沉。

  陈砜手伸过去,虚虚的碰了下他散在枕头上的发丝:“不知道。”

  气氛突然静了下来,有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蔓延。

  又像是谁都说得清,也道得明。

  只是不能说,不能道。

  梁白玉抓起了左手腕部。

  剪得很平整的指甲摩擦膏药贴的“刺啦”声闷在被子里。

  陈砜的信息素又变回原来的稀淡,可他的感知力一直很强不会受到腺体开合影响,他听见了那声音,忙问:“怎么了?”

  “痒。”梁白玉的身上溢出热汗。

  陈砜的气息喷洒在他头顶:“哪里痒?”

  “怎么,“梁白玉扭过头,半抬的眼里含着逗弄的情趣,”你要给我挠啊?”

  陈砜皱着眉看他。

  “走开啦,热死了。”梁白玉眼角惑人的妩媚一扫而空,“我想洗澡。”

  “不能洗,你身体太虚,伤也多,着凉了吃不消。”陈砜离开床,现在的他状态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差,青年挠个痒都让他胡思乱想的往病情上扯。

  “什么伤,不就是一点淤青。”梁白玉不在意的说。

  陈砜呼吸沉闷,他走出屋子站在门头下,黑色棉衣上很快就沾了雪花。

  屋里人的病蹊跷邪乎,摸不到头绪毫无办法,那种无能无力的感受就像一把刀挂在陈砜心口,只隔了一两寸距离。

  刀落下来,他不知道自己要承受什么。

  生老病死。

  他身边人沾上了三个。

  三个……

  陈砜蹲下来,脑袋低垂着,任由除夕的风雪拢了他一身。

  .

  山下的鞭炮声响起时,陈砜在屋里守着梁白玉,他不太敢闭眼打盹,两只眼睛又红又干,胀痛得厉害,像是被沙砾磨着。

  零点了,新的一年来了。

  往年杨大勇放的鞭炮最响最久,那是杨常新从县城带回来的好鞭炮,盘成了一个大饼,挂在竹竿上老长一条。

  今年没了。

  劈里啪啦的阵仗普普通通。

  “汪!”

  放杂物的小屋里传来狗叫,陈砜正要去望一眼,衣服就被抓住,他看向醒了的梁白玉。

  “小黑吓到了。”梁白玉不知道哪难受,眉心拧着,“把它抱进来吧。”

  陈砜顺了他的意。

  狗还是老样子,瘦巴巴黑乎乎,它没有对梁白玉生疏,一见到他就从陈砜怀里下来,瘸着腿踩过床被往他胳膊上拱。

  梁白玉握住小狗受伤的腿:“成瘸子了。”

  小黑蹭他头发,呜呜的叫。

  “叫你瘸子,你还乐,这傻样真是。“梁白玉顺顺狗背上的毛,揶揄的轻啧了一声,“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陈砜面不改色的杵着。

  梁白玉逗狗的时候,注意力好像从什么地方转移开了,整个人逗松快了一点,他看一眼又要往桌前的椅子上坐,准备继续当石膏的男人,“你不困吗?”

  陈砜这些天都没怎么休息,人已经快到极限了,这会他的反应能力很慢,“什么?”

  梁白玉睡到里面,指指空出来的位置,指指他。

  陈砜忘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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