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高台树色
“走吧,我们先把你的自行车放到对面那里。”
学校对面是一个广场,许唐成记得以前那里有二十四小时的收费停车场,他隔着马路望了望,问易辙:“现在还能停一夜的吧?”
“能。”易辙点点头,跟着他朝前走,许唐成则微微提高了手,撑着两人头顶的伞。
其实他手里还有另一把伞,只是易辙要推车,他便没将这把伞给出去。
校门口的积水已经漏走了一些,路上又有了一辆接一辆的车,车灯明晃,刺穿了雨幕。过马路时,易辙不经意间朝身侧一瞟,忽然看见许唐成已经湿了半扇肩膀,再抬头看,才发现头顶的伞一直朝自己这一侧歪着。
雨珠顺着伞页滚下,碎到地上。
“我来打吧。”他将手握到伞柄上方,与许唐成的手相接。
“你推车,不方便。”
易辙却在手上使了劲,直接将伞挪到了自己手里。
“方便。”
在这之前,无论遇到多么突然、多么大的雨,他都从没和别人一同打过伞。将伞朝另一侧偏过去,遮住另一个人全部的身体时,易辙的心里忽然飘出那么一点得意满足的情绪,大概类似于,将草莓蛋糕上的草莓偷偷挪到对方的盘子里,或是在炎热夏天的小卖部,偷偷让出最后一瓶冰水。
微不足道,暗自开心。
回到车上,许唐成才发现有来自于周慧的未接来电,他回拨过去,告诉她会很快到家,顺便嘱托她煮一壶驱寒的姜汤。
“易辙哥,你是到家了又回来了?”许唐蹊转过身,有些吃惊地问。
易辙正在用一条干燥柔软的毛巾擦着头发,听到这个问题,点着头应了一声:“嗯。”
“让我妈打个电话过来就好了啊。”
许唐蹊不解的声音,也正是许唐成不解的。在从周慧口中了解了刚才的来龙去脉之后,他便有点想不明白,易辙怎么这么轴,明明打个电话就能解决的问题,为什么要顶着这样大的雨,去而复返。
从后视镜里看了看把头发擦得乱糟糟的易辙,他忍不住唠叨:“可真够胡闹的,都到家了,还回来做什么?你这淋一晚上,感冒了怎么办,马上就要高考了,身体万一出问题,影响多大。”
“没事。”不知有意无意,易辙回避了前半截的话,只答,“我身体好,感冒不了。”
“身体好也禁不住你这么折腾,我不管你‘觉得’自己会不会感冒,待会儿回去,你先回家冲个热水澡,然后我给你把姜汤端过去。我妈说晚上喝姜汤不太好,不过‘两害相权取其轻’,我觉得你还是喝一碗吧。”说完,他又转向许唐蹊,“你也是,回去也抓紧洗澡。”
“哦。”许唐蹊答应。
“不用,太麻烦……”
话说一半,被瞟了一眼。
“哦,好。”易辙改了口。
打起向左的转向,许唐成开着车上了路。
这个热水澡洗出了易辙有史以来的最快速度,完全无视了许唐成要他多冲一会儿的叮嘱。而在洗完澡,等着许唐成来的时间里,他又飞速将客厅收拾了一遍——乱丢的衣服都丢到别的屋里,茶几上太脏,找块湿毛巾擦一遍,地上散着瓜子壳,扫掉……
都收拾完,他觉得自己哪里还需要姜汤,早已经出了一身薄汗了。连许唐成进门见到他,都愣了愣:“怎么洗个澡洗得脸红扑扑的?”
他把姜汤放到茶几上,走到易辙身边,摸了摸他的脑门:“你不会发烧了吧?”
再用另一只手摸摸自己的,两相比较,似乎还好。
易辙垂了垂眼皮,在背后搓着手,没吱声。
姜汤盛在一个圆形的玻璃饭盒里,盖子被打开,立时冒出热乎乎的气。许唐成将饭盒推到易辙面前,叮嘱:“小心烫。”
只喝了一口,就没法控制地皱起了眉毛。
“不好喝?”
姜味太大了。
可话出口,却是:“有点烫。”
口不对心,讨好人的第一步。
许唐成笑了:“不是跟你说了烫了么,你吹吹。”
于是碗里的汤便起了水纹,一圈一圈,赶着散开来。
许唐成随手拿起茶几上的一本书,是英语阅读理解的习题册。他将胳膊拄在腿上,走马观花似地翻了几页,发现整本都已经被做完,纸页上有红色笔迹的改错痕迹,还有一些陌生单词的注解、长句的结构分析。
一本阅读理解的习题集,是不会自然出现在他家客厅的茶几上的。易辙偷偷用余光扫着身边的人,扶着饭盒的手指,开始不安分地,一下下敲击玻璃壁。
许唐成没有察觉他的小动作,看了一会儿,才随意问:“最近怎么样?还有十几天就要考了。”
“还行,”手指停下,易辙又吹了口气,也学着许唐成的样子,把胳膊拄到了腿上,“最近几次模拟考都挺稳定的,年级前五。”
其实是前四,说谦虚了。
“厉害啊,”许唐成的眼中闪过了惊喜,饶有兴致地偏过身子问,“有目标学校么?选择范围很大了,可以好好挑挑。”
“学校……”
易辙嘟囔了一句,许唐成以为他这意思是还没想好,便开玩笑说:“不然你考虑考虑A大好了,师资雄厚,学风优良,校园优美,还能当我学弟。”
说完,许唐成自己都开始笑自己的自卖自夸。一旁的易辙心里打鼓,脸上这层皮逐渐开始不听使唤,被许唐成的情绪牵着动。他扯着嘴角笑,手上将饭盒换了个方向。
一个完全没有意义的动作,暴露了他心中的紧张。之后,装作不经意地,他说: “好啊。”
许唐成听了还是笑:“真的?”
“嗯,”易辙这回抬头,在明亮的光下看他。他大着胆子问:“给你当学弟去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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