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高台树色
“喂?”
被这一声震得耳朵疼,但许唐成已经顾不得挪远手机。他提高了音量问郑以坤在哪,那边郑以坤却听不见似的,又是一声“喂”,还一个劲催他快点说话。
“你在哪!”
许唐成这辈子从没用过这么大的声音去吼,吼完三个字,喉咙都开始发疼。他咳了一声,易辙顾不得还在开车,伸手抢过手机。他没用耳朵去贴听筒,而是直接把手机放在嘴边,大声喊着让郑以坤赶紧找个安静的地方,有急事。
等了约有十几秒,那边终于传来了郑以坤恢复正常的声音:“什么事?”
易辙把电话递回给许唐成。
“我是许唐成,”自陈一句,许唐成开始快速地说明情况,“成絮刚刚给我打电话,他又哭又闹的听不清再说什么,我还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他在哪,现在已经联系不上他了。不过刚刚电话里的背景很吵,跟你刚才差不多,应该是在酒吧。我跟易辙不知道该从哪找起,想问问你。”
“操,”郑以坤听完,立即骂出了声来,“他是自己一个人还是被什么朋友带着?”
许唐成知道不同的情形会造成不同的后果,所以他不敢隐瞒,如实说:“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一个人,但我猜是因为感情问题。”
“那就是一个人。”郑以坤很快接道。
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许唐成看着自己的膝盖,没说话。
“他是喜欢一个男人对吧。”郑以坤这样说了一句,完全不像是疑问。不待许唐成回答,他又飞快地说:“去des,工体西路,Destination。”
在这通电话的开始,许唐成听出郑以坤也喝了不少酒,但此时他却依然保持着清晰的思路在进行分析。
“我不怎么了解Gay吧,那家是北京Gay吧里最出名的,挺多人会选择在那进行带着狗屁仪式感的第一次泡吧。而且有一次我说带他去酒吧玩,他问过我这家,”郑以坤的气息变得粗重杂乱,像是在跑,“我就在工体附近,我这就过去找。”
许唐成应下来,郑以坤又说了几句,随后挂断了电话。
他们朝着工体西路开,但这晚似乎特别不顺,越是着急,越是赶上一路的红灯,等得许唐成越来越焦躁。他放在膝上的手不断握紧,又松开,易辙看到,伸手覆了上去。
那只手凉得吓人,也并没有回握他。
“别太紧张,”易辙轻轻捏了捏他虎口的位置,“郑以坤不是说那个酒吧还算安全,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吗。”
另一只胳膊撑在车门上,许唐成摁摁额角,沉默之后,轻声说:“我以为他没事了。”
易辙不了解情况,这时候说不出什么,只又稍稍用力攥了攥许唐成的手,将车内的空调温度调高了一些。
按照郑以坤的描述,他们很快找到了那家酒吧。很低调的外观,根本看不出里面掩着的喧嚣热闹。在门口正好碰上跑得满头汗的郑以坤,三个人脸色都不好,进去之前,郑以坤回头跟易辙说:“待会你们两个别分开,还有,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不能在这动手。”
易辙愣了愣,不太明白他这话有什么含义。郑以坤顾不上解释,走在最前面,带着他们进了酒吧。
一层有舞厅,这个时间还是人挤人的程度。许唐成牵挂着成絮,所以脚步始终匆促,完全没有给自己时间来适应突然变化的环境。像是突然闯入了另一个陌生的世界,他难以形容在刚刚站到混乱的边缘,看到满屋人群时的心情。
舞台上有只穿了内裤的肌肉男在跳着性`感的舞蹈,台下流露的,则是对于肉欲最纯粹的崇尚。欢呼的人毫不掩饰地伸出手,台上的人也不见忸怩姿态。许唐成甚至看到有一只手伸进了台上男人的内裤,男人在笑着扭动,所有人都在尖叫。这场面对于他来说有着过大的冲击感,所以他迅速错开视线,继续朝前。
与两个男人擦身而过,一人推着另一人靠到墙上,拥抱,热吻。许唐成无意偷窥,但目光在搜寻时不可避免地扫过那里,快速一掠间,他清楚地看到他们在毫不顾忌地相互抚摸,露出的一张脸上有着愉悦的神情,许唐成甚至像是能在巨大分贝的音乐声中听到从那张嘴里溢出的呻吟。
和许唐成想得不一样,这里的热闹似乎并不涵盖语言,热烈却空荡,自由却剥离。比起占据了人们大部分时间的生活,这里像是光怪下的漆黑,给所有的情绪、欲`望以赤裸的机会,也为他们拉上巨大的黑幕,走进来的人可以在这里脱去所有的掩饰,进行一场不会被嘲讽讥笑的狂欢。
有人在舞池里和不认识的人斗舞,有人戴着假发画着浓妆,有人在五分钟之内换了三个接吻对象。
就像眼泪可以不被察觉地隐匿在大雨中,这里不会有人觉得你疯狂,因为周遭铺盖着泛滥的疯狂。
许唐成的不适应感来得迟钝,五彩的光和扭动的身姿晃着眼睛,他才突然被这份嘈杂混乱砸得心空。他停下脚步,有那么一瞬间脑中茫然,像是忽然找不见了方向。
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揽着他,穿过各异的人继续朝前走。
他回头,看到易辙。紧绷的下颌依然是寻常的姿态,没有任何变化。
在这样的场景下寻找一个人过于困难,他们三个在一层舞池之外的地方绕了一圈,都没有看到成絮的身影。郑以坤朝楼上和舞池分别望了望,之后一个转身,钻进了那群胡乱舞动的人之间。许唐成和易辙也跟着进去,和郑以坤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舞池里的人太多,又都有着不同的兴奋姿态,做着不同的事情。许唐成总能看到一张张在眼前放大的脸,他们会朝他笑,甚至有人会扭动着接近他,企图带动他一起跳舞。他们不停地和别人的身体相撞、相蹭,鼻子下钻来混成一团的香水味、烟味……
到最后,许唐成几乎是被易辙半抱着在前进。
是易辙先看到了成絮。他突然变了方向,搂着许唐成向右转身,指了指舞池的一个角落——成絮正被一个个子很高的男人抱着亲吻,他睁着眼睛,眼镜不知道丢去了哪里,露出的双眼中是空洞一片。
许唐成心中一紧,迅速朝那边挤,却在还与他们隔着几层人时,看到男人把手伸进了成絮的运动裤里。成絮很突然地皱了眉,将手抵上男人的肩膀。男人忽然弯腰,在他耳边笑着说了句什么,成絮手上立马变了动作,没有再推开男人。
男人于是手臂用力,让成絮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身上。接着,他挺了挺身,在模仿某种行为。
立时,许唐成只觉得脑袋中有什么东西“轰”地炸开,脸上都被怒火烧得发烫。他顾不得会挤到别人,近乎蛮横地朝着那个角落冲。但刚刚拨开相隔的人群,还没来得及动作,一旁忽然冲出一个人,用一只手拉住成絮的胳膊,使劲一扯。
男人没有防备,郑以坤干脆利落地把成絮弄到了自己的怀里。
成絮自然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有些呆愣地看着眼前的人,不动,也不说话,眼角还是红的。
郑以坤也低头看着他,片刻,他忽然揉了揉成絮的脑袋,很大声地挑眉道:“宝贝儿,怎么这么不听话,我找你半天了。”
说完,看向了刚刚那个占尽了便宜的男人。
他们几个人站得很近,听到郑以坤方才的话,男人也挑挑眉,挂着无辜的表情歪头问:“你们一对儿的?”
郑以坤没说话,只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笑了笑。
男人看看他,又看看还在发愣的成絮,似乎是在确认。
“你亲他了?”郑以坤突然似笑非笑地问。
“我不知道他是有伴的,”男人笑着耸耸肩,将两只手都举到胸前,“他自己在这很久了。”
在这里,没有伴的陌生人之间拥抱亲吻、互相爱`抚,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郑以坤听完,伸出一只手捏上成絮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看自己。不知为什么,成絮的眼睛比刚才更红了一些,而且他将唇抿得太紧,以至于两边的嘴角被压得微微下垂,像是要哭。郑以坤低头靠近成絮的脸,几乎和他的唇相贴。
“宝贝儿……”他看着成絮的眼睛,把话说得暧昧,“今天晚上你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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