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殷熵
“不怪你不怪你,”聂明奕连忙拍了拍他的手臂,又说,“但他真的挺可怜的,本身他自己没做错什么,却被黑得这么惨——”
祁涂打断他:“那你怎么不帮他公关呢?”
“这不是先前没顾上嘛,”聂明奕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孩子是好孩子,可怜是真可怜。你就帮帮他吧。想想你的母亲,当年不也是莫名其妙被黑很惨吗?”
祁涂的神色冷了起来:“聂总。”
“抱歉!”聂明奕连忙双手合十,“抱歉抱歉,我说错了,你别在意,别在意。”
祁涂低着头,他还是因为聂明奕的话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他母亲在他十八岁的时候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过阵子就是她的忌日了。
“算我求你了,”聂明奕搓了搓他那张52岁的沧桑面孔,又薅了薅自己半白的头发,“公司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我真的无法扛住你和他同时离开。你就再帮叔最后一次行么,小涂?”
祁涂沉默。
*
办公室外,曲京山坐在沙发上,翘着腿,一分钟换了二十个坐姿。
帽檐挡住他的脸,令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拿着手机,不断地把手机摁亮,熄屏,摁亮,熄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最后三十秒,总裁办公室的大门打开。
祁涂走出,二话不说直接拉起他的手臂快步走向电梯口。
“哎——”曲京山脚步踉跄,回头看停留在办公室门口的聂明奕,“聂总?”
聂明奕一手插兜,一手端起保温杯向他致意,对他高声喊:“恭喜,你要火了。”
祁涂带着曲京山下楼,穿过走廊,走向自己的总监办公室。
路过空荡荡的办公区时,他对留守的助理说:“丽芝,帮我准备个小型碎纸机,充电的。”
高马尾的女生看看曲京山,再看看自家老大,马上明白了什么,立刻兴奋地喊了一声:“好!”
等进了祁涂的办公室,曲京山还来得及说什么,祁涂薄唇吐出一个字。
“脱。”
“啊?”
曲京山一愣,却不多问,马上摘下帽子,以最快的速度褪下T恤和他那破洞牛仔裤。
祁涂从自己的衣柜里取出一套时装递给他,上衣是拼接款,衣服上有很多衣带链条,不太好穿,他走过去帮他。
曲京山187的个头,肩宽腿长,有着漂亮的肌肉。他刚在外面拍了两个月戏,皮肤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看起来很养眼。
等他穿好后,祁涂带他出门。丽芝准备好了碎纸机,装进包里递给他。
祁涂对她说:“通知大家三天后回来上班。”
丽芝笑着应下:“OK。”
祁涂看了下手表,带着曲京山下楼,去地下车库。
当他看到自己那辆蓝色法拉利,脚步微微放缓。这辆车上千万,是聂明奕在他22岁生日时送他的,当时说的是让他出去接艺人的时候有排面啥的。而聂明奕自己还开着两三百万的便宜车,几年了都没换过。
上车后,祁涂抬手拨了拨曲京山的头发,又轻轻捏住他的下巴,让他转过头来,认真看他的脸。
记得三年前,他第一眼看到他,就感觉这个男生的脸非常适合大荧幕,棱角分明,单眼皮,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很拽,特能唬人,笑起来的时候又很有感染力,让人看到就瞬间心花怒放。他的五官端正,浓颜系,越看越好看。
曲京山被盯得莫名紧张,他双腿并拢,手规规矩矩放在膝上,咽了口唾沫:“是……带我去见什么人吗?我需要准备什么?”
“不用。”祁涂松开他的下巴,发动车子,带他离开停车场,“自信一点,像你刚刚在总裁办公室那样。”
曲京山脸一红。
他刚刚在总裁办公室那样不能说是自信,该说拽吧。
也行。
他拿出手机:“可以连一下你的播放器吗?”
祁涂点头:“请随意。”
曲京山连接蓝牙,放了一首王菲的《匆匆那年》。他手动拖进度条,直接放副歌部分。
只听王菲空灵的声音在车里飘扬:
“如果过去还值得眷恋
别太快冰释前嫌
谁甘心就这样
彼此无挂也无牵
我们要互相亏欠
要不然凭何怀缅”[1]
祁涂将车子开出园区,知道他在借歌表达心情,便忍不住说:“有必要这么幽怨吗?”
“那换一首。”
曲京山在手机上点了几下,紧接着,车内响起了宋祖英喜庆的声音。
“今天是个好日子
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今天是个好日子
打开了家门咱迎春风”[2]
祁涂:“……”
祁涂面带微笑,小场面,冷静。
就这样,在《好日子》的喜庆配乐下,他载着明日巨星上了马路,闯进夏日狂风里,闯进漫天日光里。
三分钟后,他忍无可忍——
“曲京山!不要在车里蹦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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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歌词摘自王菲《匆匆那年》,林夕作词、梁翘柏作曲。
注释[2]:歌词摘自宋祖英《好日子》,车行作词、李昕作曲。
第2章 【柠檬】
“抱歉,我太高兴了。”
曲京山停止甩头,乖乖坐好,对着镜子稍稍理了理自己的仪容仪表。
他坚持把《好日子》放完才关掉音乐。
而后,车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半晌过后,曲京山喉结滚动几下,声音干涩:“那什么……好久不见。”
祁涂说:“去年年会不是见过吗?”
曲京山抬手拨了拨祁涂车内悬挂的兔子挂件,戳它的脑袋:“又没有说话。”
没有说话那能算见过吗?不能。
祁涂忍不住觉得好笑。
曲京山却很是不爽,又被勾起了不好的回忆——正所谓,那年十九,年会角落,独坐如野狗。[1]
连续三年,他都去参加了年会。每次他目光跟着某人走,看着他带着纪斯年认识公司其他人,与他们喝酒,笑谈,把纪斯年介绍给大家认识。而他则是独自在角落里,没人带,没人领,没人问,像条误入繁华世界的流浪狗。
“今年,”他漫不经心地问,“你也会带我认识公司其他人吗?”
“你想认识谁?”祁涂说,“我明天就可以带你去认识。”
曲京山看向窗外:“我谁也不想认识。”
他并不想交友,并不想认识别人。
酸味儿在车里扩散,蒸腾,像发酵的柠檬。
等红绿灯的时候,祁涂从包里拿出一瓶香水,往曲京山身上喷了一点点。
淡淡的香,柠檬的气息,曲京山没闻出是什么品牌什么系列的,只觉得对方在嘲讽自己是柠檬人。
祁涂把香水放回去的时候,他看到他包里放着大大小小几个药瓶。
“你生病了?”他问。
“不要乱翻别人的东西,”祁涂把他的爪子拨开,将包拉上,“之前感冒了,现在好了。”
曲京山不太放心:“什么药?为什么瓶子上没有标签?”
“感冒药。我喝矿泉水也撕标签的,保护隐私。你以后也要注意。”祁涂拿出手机回消息,给某人发了句语音,“亲爱的,带个帅哥给你见见,不介意吧?”
他又善意地提醒身边的人:“不给你的诞哥打声招呼吗?他还在大太阳下等你呢。”
“哦,忘了。”
曲京山拿出手机,正要打电话。祁涂又说:“行了,别演了。”
他把自己手机给他看,只见正牌盛诞半个小时前给他发了一连串视频,说:“刚在北电看中一个小孩,想签来着,兔砸,你帮我看看。”
曲京山十分尴尬。
祁涂问:“你是不是跟聂总串通好的?”
曲京山一听就懂。他在微信上给自己找的假扮盛诞的演员结了工资,镇定回答:“没有。”
祁涂白皙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他叫你今天来的,对吧。”
“对,也不对。”曲京山坦白说,“是我自己打听到你今天会来,所以我跟他约了今天,说我今天一定要解约。然后他让我在11点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