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谢一淮
“好。靳融,这件事我会帮你想办法。你等我的消息。”
靳融的心跳得很快,他所能想到的、宋念远的办法,无非就是找个人来替他说嘴,宋念远本人并不出面。靳融急起来:“我妈妈她好像不希望我继续学琴了,宋老师。”
“为什么?”
靳融说道:“前几天我和我妈妈吵了很久,就是关于学琴这件事。总之闹得很不愉快,我说我认识了一个厉害的老师,她非要和你见面,否则……”
“我知道了。”
靳融睁开眼睛。
“我过几天会去你那里一趟,别担心,我会解决好一切的。”
靳融挂了电话,周身安静到好像他刚才根本就没有打过电话。他刚才还不安,现在反而冷静了。
凡事总要留好退路,倘若真的到最坏的那一步,他得有准备。方卓见给他三天时间,三天到了,靳时苑和方意辙还没分手,他应该会把靳融家里的所有事情都告诉蒋易。靳融可以先跟蒋易透露一点,求得蒋易的同情,这下就算他理亏,蒋易也会可怜他的。
是了,靳融已经沦落到要靠打感情牌来获得蒋易的心了,即使还没有到那一步。
方卓见还能做什么事呢?也不会再大了,毕竟他一个人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宋念远回来和靳时苑见面,兴许再纠缠一会儿,靳时苑反而不再跟着方意辙。
如此,靳融觉得这件事也不是不可破。
一整天他都心有不安,等着蒋易考完试已经天黑了。
他们一天考五门,考完试已经七点半多,蒋易习惯性地背着书包去琴房楼,不过在路上就碰见了靳融。
靳融情绪不佳,整个人都蔫。小路上没什么人,所以他迎面求蒋易的抱,抱完之后才小声啜泣:“蒋老师,我们家出了一点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天好热,蒋易本就怕热,考了一天的试脑子更晕了。靳融去便利店给他买了一罐冰可乐,罐子是他费劲开的,递过来已经冒了小泡。
“手不疼?”
“哪有这么脆弱。”
靳融牵着他的手和他走到长椅边,听着草丛里的蛐蛐声,也不管热不热了,就着坐下来。
“出什么事了?”蒋易问。他喝着靳融给他开的可乐,怎么就比自己开的好喝,但味道还是那个味道。
靳融也热,拿手掌给自己扇风,对着路灯的光柱子叹气:“我说出来,你会觉得恶心吗?”
蒋易又喝了一口可乐。他摇头保证:“我怎么会觉得你恶心呢。”
“我妈妈,好像做了别人的小三。”
周围有老太太遛着狗经过,蹦蹦跳跳的,似乎很高兴。他们那儿高兴,靳融这里就不太高兴了,有些许对比。
蒋易不知道该往哪里看,他喝完了可乐,投进旁边的垃圾桶里,手心还残留着可乐罐壁的冷水珠子,稍微擦干净了,与黑夜里又拉上靳融的手。
牢牢扣在一起。
“我试图劝过她,但根本没有用。蒋老师,我很害怕。”
蒋易转身把他拉过来抱:“别害怕。”
靳融胡编乱造着经历,他没有说靳时苑是很早就做小三了,只说是最近才发现;也没有说他撞破,只是怀疑。凡事模糊不定了,将来还有转圜的余地。
“我该怎么办呢?蒋老师。”
蒋易不知道如何发表自己的看法,好像怎么说都不对。他只能安慰靳融:“乖乖,没事的,我会永远在你身边的。”
靳融有些不信:“你真的会永远在我身边吗?”
“只要你不丢下我,我不会离开你的。”
那就好了,看着蒋易真挚的眼神,一定不会是虚假。只要他不丢下蒋易,蒋易就不会离开他。靳融信,他怎么会丢下蒋易呢?他怎么样都要跟蒋易纠缠在一起的,哪怕将来真的东窗事发,蒋易无比厌恶他,他也要缠着蒋易。
三天之约已经到了最后一天,方卓见想着办法来催促靳融。
靳融看着吴尧在五楼抽完烟,洗手时,方卓见从楼梯口上来,露出无辜的笑容来,和靳融打招呼:“学长好。”
吴尧倒纳闷:“你什么时候认识这小孩儿。”
“不认识。”靳融说话声音冷冷的,他越过方卓见,甚至连一点余光都不屑于给予。
吴尧揣着裤兜下楼,他身上残留着一点烟味,因他还有事儿,急着下楼,没注意靳融跟丢了。
“三天快到了啊。”方卓见洗着手,他的手已经够干净了,却还要洗很多遍,每个指缝都干干净净。
洗手了还要不够,他问靳融:“你不洗洗吗?你这么脏。”
“没你脏。”靳融呛道,“我没办法让他们两个断。”
“你没办法?!她可是你亲妈。”
靳融挑眉:“那方意辙还是你亲爸呢,你不也说服不了?”
方卓见生气起来:“能比较吗?!靳时苑就是个烂货!”
靳融突然觉得好笑起来:“靳时苑是烂货,方意辙就不是吗?大家都是烂人,没必要比较谁高人一等。你爸偷吃是真,你跟他一样恶心也是真。”
“你说什么?!”
“我说,”靳融冷静下来,用极具嘲讽的语气说道,“你跟方意辙一样,恶心。”
第47章 好默契
方卓见狠狠揪住靳融的衣领,把他逼到肮脏无人打扫的角落。他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鼻腔里发出来的:“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
“方意辙那么爱偷吃、那么爱出轨,你怎么确定他就只有一个小三?会不会有小四、小五?”靳融边说边笑,如同什么有趣事,“替这种出轨男开脱,不恰好说明你也一样恶心吗?”
“你放屁!”方卓见的怒火被靳融一下子给点燃,他脑子一白、神经一抽,竟然给了靳融一拳。靳融的脑袋“砰”一声撞到墙上,随之而来的是晕眩与疼痛。他被方卓见打得鼻子出血,仍然要用言语刺激他:“怎么,戳中你痛点了?”
“烂货,贱货!”方卓见大骂,“你跟你妈一样,都贱!不知道蒋易到底喜欢你哪点,想来你也会那种勾引人的手段,不然他怎么会喜欢你?狐狸精!真他妈疯了!”
吴尧走到三楼,才发觉靳融没跟上来。他一拍大腿,人呢?遂三步作一步上楼,才到楼梯口,便听见方卓见的破口大骂。
具体的没怎么听清,这声“烂货、贱货”倒是听见了。他心说不好,赶过去一看,靳融被方卓见打得流鼻血,背后的校服蹭上了不明污渍,大约是墙上的灰尘。
“小兔崽子!”吴尧“呸”一声,“你他妈不得了了,敢在学校里打人?!”
吴尧上前拽着方卓见的衣服,他比方卓见大一圈,声音也低沉洪亮,着实是把方卓见吓一跳。方卓见只敢对靳融叫唤,现在换了人了,说话反而结巴:“你、你怎么替他说话?靳融就是个烂人!”
“你他妈再说一句试试?我今天非要把你揪到教务处去,小兔崽子,高一打高三的,你真有种!”
“你别碰我!”方卓见大声嚷嚷,他被吴尧抓走,还恶狠狠地望靳融一眼,骂道,“不要脸的!你真有心机,你以为教务处主任能奈何得了我?等我到了办公室,把你那点破事全说出来!”
靳融笑笑:“你说啊,随你说,不说我他妈看不起你,把你家那点破事全他妈抖出来吧,反正也不止我一个人丢人,对吧?”
“贱货、烂货!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方卓见还破口大骂,吴尧听了非常恼火,给他脸来了一巴掌:“给你脸了是吧?再骂?!”
他不敢骂了。
蒋诚添办公室忽然热闹起来,因吴尧拽着人进来告状,说这个小高一的打人。他再一看,吴尧和这个高一的且不说,后头还跟着一个鼻青脸肿的,头发也乱糟糟,显然,是这个人被打了。
这人怎么那么眼熟呢?蒋诚添用力分辨,他想起来了,这人是靳融,他那个宝贝儿子最好的朋友。好到隔三差五就要跑到人家家里留宿,吃的、喝的都要分给人家。
“什么情况?”蒋诚添板起脸,“开学第三天就给我惹事?!”
吴尧把人一推,差点撞桌角。他个子高,也壮,再加上是高三的,说话也有底气:“这小高一的打人,我把他揪过来!”
“打人?!打什么人?”
方卓见立刻狡辩:“我没打人!”
“你没打人?那靳融鼻血是自己流的?!”吴尧吼他,他倒是被吓的一愣一愣的。
蒋诚添皱眉:“别吵吵,有什么事说明白了。那个,靳融是吧?你过来。”
靳融一只手握着另一只手的手腕,颇为委屈地走到蒋诚添面前。他故意低下头,却恰好能让人看清鼻子下面没被擦干净的血迹。
“哎哟,怎么打成这样。”蒋诚添记得靳融的样子的,白白净净的,哪像现在,一边脸肿起来,还有鼻血,看他眉头皱巴的委屈模样,着实有点心疼,“怎么打的?”
靳融轻声说:“他拿拳头打我。”
“为什么打你?”
方卓见插嘴道:“是他先口出狂言!”
在老师面前,方卓见还是不敢骂靳融的,也不太敢真的把那些事情抖出来。他想先发制人,这样靳融也无话可说。
“你先别说话!我在问他。”
靳融手指挠着裤缝,颤颤巍巍说:“因为他说话不过脑子,所以我语气不好了一点,他以为我挑衅他,所以就打了我。”
“你胡说八道!”方卓见跳起来,“你敢把来龙去脉都说了吗?真不嫌丢人的!”
“有着你什么事?吴尧,把他拽角落里罚站去!我有事问靳融。”
吴尧这可不就上手了,他力气大,拎小鸡似的就把人给抓走,按在墙角罚站。办公室里安静许多,蒋诚添又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呢?”
靳融咬着嘴唇,思虑了一会儿还是说:“我跟他之间有点误会,他看我不爽。”
“误会?什么误会?”
靳融的眼睛四处乱瞟,他看见蒋诚添桌上的小闹钟,又看到他改了一半的摸底卷子,还有他办公桌上的相册,那是蒋易小时候弹钢琴的照片。
看见照片,就如同真的看到了蒋易。靳融的心软起来,到底还是想把这件事糊弄过去:“蒋老师,”他喊这个称呼的时候还不习惯,“我和方卓见有点小矛盾,男孩子之间打个架也正常。”
蒋诚添一拍桌子:“正常?那高中生打架正常?你还手了吗?是互殴,还是他单方面打你?”
“他单方面打我。”
“那究竟为什么?总得有个理由,小矛盾,什么小矛盾?还不能说喽?”
靳融摇头:“不能说。”
“哎哟!你们真是闲的!靳融,不是我说你,高三了,高三你还不知道要学习?我记得你数学考试一塌糊涂吧?跟蒋易玩这么久,他一点没教你?他天天跟你腻一块儿,都聊啥?游戏?钢琴?反正没把数学当一回事呗!”
蒋诚添气上来了,也没管刚才他们讨论的事儿,从一沓卷子里抽出了靳融的试卷,拿出来给他看。这卷子已经改过了,果真一塌糊涂,前面填空题一水的叉,大片红海,触目惊心。
“你看看!蒋易天天说教你数学题,教成这样?你看看第三题,你怎么搞的?这也能错?”
“啊,”靳融眼睛花了,“第三题我看错题目了……”
“那第五题呢?我给你看看蒋易的卷子。不是说我拿你和他比较,小伙子,你自己来看看!”蒋诚添找出来蒋易的卷子,不对比也就罢了,一对比,那是人神共愤的地步。
蒋易填空题全对,靳融只对了四道。
“你看看,你仔细看看!填空题后面的我就不说了,你是艺术生,你觉得难,好,没问题。你看看后面大题,第一道大题,你看看你怎么做的?蒋易没告诉过你,线线平行、线面平行,这你也不会?高三了,你还有闲心跟人家打架!你这手怎么回事?也是他咬的?你不是弹琴的吗?手破了,怎么弹?不知道你一天天在干什么!”
靳融诚心忏悔:“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