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樱桃/四时江南
爸爸点头:“就是不错,下属的爸爸病了还能亲自来看看,这种领导不多了。”
我干笑不止,趁着给爸爸倒水的空隙使眼色给刘跃东让他快点走,他环顾天花板,手里还捧着花,巍然不动。
过了一会儿,坐到爸爸床边,把花瓶里的花撤出来,随手扔掉,换上自己带来的玫瑰,笑意盈盈:“叔叔,身体好些没有?”
看着萎顿在垃圾桶里的百合和满天星,我竟然有点心疼。
程先生在鲜花方面毫无天赋,可他说,这花是他叫花店的人教他插的。
“好,好,我挺好。”爸爸一边笑,一边斟酌词语回答刘跃东的问话,“领导,您贵姓?秦韵在你那里工作还认真吧?”
“我姓刘。”刘跃东一边说,一边饶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秦韵他工作非常认真,我很喜欢他。”
我后背忍不住冒冷汗,这当口,也不能当着爸爸的面暗示他快点走,他竟然还得寸进尺,跟爸爸一人一句聊了起来。
话题内容从工作到生活,从生活到生病,再到世事艰难学问不易做,不愧是底层摸爬滚打出来,的确比程先生有经验,能够顺着爸爸说话。
我低头叹气,不提防一只手竟被忽然拉住。
那只忽然伸过来的手很不安分,大拇指在我掌心画圈,偶尔指甲扫过掌心的纹路,钝重的触感让我从脊背酥到尾椎。
从爸爸的角度看不清楚刘跃东正拉着我的手,所以他玩得更加放肆。我怎么抽,抽不出,又怕被爸爸看见,只能努力屈起手掌。
后来就反应过来,这个动作有点刻意,几乎一瞬间就告诉对方那里是我的敏感带。但当时实在考虑不了许多,在大腿都要松懈的前一秒,猛地一抽手,拽的刘跃东一个不稳,歪了歪身子。
爸爸正说着什么,此刻也停了下来,不解的看着我们:“怎么了?”
我也跟着装蒜:“领导,怎么了?”
刘跃东低头一笑,嘴角抽搐着,看着我,说:“没事,叔叔,您刚才说什么?”
“我寻思着,您能不能帮我劝劝秦韵,”爸爸格外斟酌语句,“这孩子一心扑在工作上,可眼看着他年纪也不小了,还是先成个家,我才放心。年前他谈了个女朋友,都谈婚论嫁了,过了年,又说什么不急不急的……他不急,我跟着急啊。”
女友跟我分手后,爸爸跟我提过几次结婚的事,可我的结婚对象都跑了,跟谁结婚?又不敢告诉他实情,只能推说工作太忙,谁想到,他会真把刘跃东当我领导,甚至如此暗示。
我顿时哭笑不得,心想不如坦白告诉老爸刘跃东不是我领导,爸爸顶多无奈一笑,倒不会跟我计较很多。谁想到刘跃东竟然半路杀出来坏事。
“女朋友?秦韵不是已经跟他女朋友分手了么?”他说。
大事不妙!
且不说刘跃东是从哪里知道我跟女朋友分手的事,他说这句话是出自下意识还是有意为之,就值得我好好思考。
但我没时间思考,爸爸惊了一跳,胳膊肘撑起半个身子,难以置信地问:“你分手了?”
“爸,你听我说……”
“怪不得我住院这么久,晓月都没来过……”
“爸,不是这样……”
“你从哪雇来个人,装成晓月的表哥糊弄我?”
“爸,我没糊弄你……”
“小韵,你跟谁学了撒谎?还跟你爸撒谎!”
“不是,爸,我没撒谎……”
“伯父,不是小韵的错,都是我的主意。”
门口忽然有人插嘴,逆着阳光,他的脸看不清晰,但身影却是熟悉的。
程远风。
他三两步走进来,看着我,只是短暂的一眼,却像是说过了很多话。
我想我知道他要说什么,他想告诉我,这件事交给他处理。
“伯父,这件事都是我的主意。”他说,“您身体不好,小韵他……不想让您担心。”
姜还是老的辣,爸爸半信半疑,问我:“你什么时候跟晓月分手的。”
我不敢再说谎,老老实实说:“一两个月了吧……”
“那时候我还没查出生病呢!”爸爸猛地一拍床,“你说实话,人家为什么不跟你在一起了?!”
爸爸一辈子知识分子,跟我大怒拍桌子也就是两次。第一次,我为了好玩跟隔壁班的小胖一起去打群架抢钱,被对方家长找上门,第二次,就是这回。
爸爸一直觉得晓月不错,据说家里早就备好了聘礼,是真心打算让她做儿媳。
我支支吾吾,回答不出,脑海中回响着晓月跟我分手时说的话。
“你心里究竟想着什么人,为什么不肯把心给我?”
我心虚不已,我冷汗直冒,我不敢告诉爸爸,我跟晓月分手,都是因为面前的人。
“因为……”
“因为晓月心里有别人了。”程远风深深看了我一眼,抢过我的话说。
终归是我伤害了晓月,我没办法再让她戴着顶变心的帽子,可别的理由又都太苍白,爸爸绝不会信。程远风大约也知道我的窘迫,及时替我解围,担了这个黑锅。
“有别人?”爸爸还是不信,他看着我,每天皱的紧紧的,像是小时候每次戳破我的谎言前,那最后给我一次机会的表情。
我咬紧牙关,仿佛还是那个屡教不改的孩子,宁可挨打也不愿服软。
但爸爸老了,他已经没了把我拽过来按着打一顿的力气,他还打着点滴,刚刚做完手术。癌细胞正在他体内扩散,他生不过来那么多气了。
他缓缓躺回床上,闭着眼睛,略显苍白的脸冲着天花板,半晌,才沉声沙哑地问我:“不能和好了?”
“……不能了。”我说。
爸爸没再说话,我看得出他心情很不平静,但他硬是压了下来。那只挂着点滴的手老老实实卧在身侧,另一只手略微抬起,冲我们摆了摆。
这是叫我们出去。
出了病房,刘跃东大概也知道事情闹大了,忙凑过来。我本来对他就没什么好印象,这样一来态度更差,一肚子火都冲他去了。
“你什么意思?”我问。
“对不住,我没想到。”难得刘老大还会道歉。
“刘跃东,我跟你说过吧,我很烦你,看见你就浑身不舒服。”这是医院,就算我想吼也要顾及公共场合,只能压低了声音,全无气势,“烦人有瘾?”
没想到他竟然笑了,挑衅地看了程远风一眼,说:“有瘾,尤其是看见你这生气的小样,更上瘾!”
我觉得跟他是彻底说不通,撒丫子往外走。他跟程远风从后面追上来,两个大老爷们,保镖似的,整个医院都在看我。
我受不了,停下来,说:“我要拉屎去,你们也跟着?”
“哎呀不巧,”刘跃东反应快,捂着肚子说,“今早吃坏东西了,我拉肚子!”
我冷冷地瞥他一眼,说:“那你去吧,我不拦你了。”
“哎,我又好了!”他赶紧说。
我无力地靠到墙上,脑子一团乱麻,闭上眼睛,面前都是混乱的光影。
“小韵,”忽然,一直沉默的程远风说话了,“你爸的病,你打算怎么办?”
我抬起头:“我托人联系了几个北京的专家,还没有回音。”
“你打算请北京专家给你爸手术?”程远风说,“你算过这个手术全程下来要多少钱吗?你有钱吗?”
我有,爸爸有些积蓄,我这几年也攒了点钱,但谁也不知道我们这些微薄存款,是否只是杯水车薪。
程远风叹了口气,说:“我有个朋友,他正在美国读医学硕士,导师就是肿瘤类专家。下个月那个专家就要来华交流学习,到时候我帮你联系一下,让他到咱们这里一绕,顺便给你爸把手术做了,你看这样?”
我看着他,没表态。
“费用问题你不用担心,到本地交流,医院自然会出路费食宿,手术费的话,也都可以商量减免。”程远风继续说。
一旁的刘跃东忽然一声冷笑。
就连我,心里也忍不住泛起寒意。
“程远风,你只是单纯为我考虑?”我问,“你的目的呢?”
此文写的我吐血,一直状态不佳,写不出满意的剧情,不如就此揭过。
先上大纲。
在程远风跟刘跃东的较量中,当然是程远风获胜。一来,秦韵心里终究还是喜欢程远风多一点,二来,刘跃东之前对秦韵做的事让他无法释怀,三来,如果程远风情商为0的话,刘跃东的情商就是负值,他总是在秦韵最尴尬的时间做出让秦韵更尴尬的事,所以秦韵当然选择了程远风。
秦韵父亲的肿瘤查出并不严重,一场手术就可搞定。并且,秦韵的父亲看出儿子跟程远风的关系,作为父亲,他当然不好接受,但毕竟经历生死,很多事情也都能看淡,儿子高兴就罢。
但是程远风的母亲就没那么好说话,她一如既往为难二人,但程远风一力应付自己母亲,让秦韵好好照顾父亲,并且暂时安抚住母亲,让母亲不再为难两人。
秦韵的父亲接受手术后恢复良好,大约三个月后,重回大学讲台。生活恢复风平浪静,两人相约再爬华山。
结局稍后奉上,慎重收看!
结局
我们在华山不远处的停车场停了车,从后车厢翻出一个不大不小登山包,徒步上山。
我们特地挑了旅游淡季,反正他的工作机动自由,自家生意,谁也不能拦着太子爷放假。我又刚好四天年假未休,算上周末,刚好一次旅行。
加满一缸油,两个人倒换着开车,来到华山脚下。一路很少交谈。有时候真的很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语言苍白,所知道的词汇,都不足以表达此刻的心境。
我如此感激,过尽千帆,劫后余生,仍是你在我身边。
手牵着手走在山路上,华山刚刚下过一场小雨,本就险峻的山路更加难行。有几次我险些滑倒,都靠他一只手稳住。身边经过的人朝我笑笑,我也有点不好意思,抬头看他,说:“是不是特别丢人啊?”
他点头:“身娇体弱,天生受命。”
活的不耐烦了。
我踹他一脚,继续往山上走,一路绿树抽芽,生姿勃发,看得人心中激荡。忍不住大口呼吸,加紧脚步,走一阵,就见一段石板路。一侧是山壁,另一侧是泥泞的泥土和杂草。一条铁链隔出分明的两边,铁链上全是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锁。
恰好有个旅行团也在这里驻足,导游声情并茂讲述这铁链铜锁的来历,身边有小女孩应景地举着一大串铜锁叫卖。
程先生饶有兴致,蹭上去听。我一边腹诽一边拔着路边的野草编草戒指玩,不一会儿,竟听见他跟人家讲价。
“便宜三十块钱卖我吧。”程先生奉送超值微笑,可惜,华山远迎中外游客,比他帅的肯定一抓一把,买锁的女孩不为所动。
“一口价,不讲价。”
“要不,你降点我添点,便宜二十五?”程先生竟然先服了软,退了步。
他不懂讲价的哲学,这东西比的不是嘴皮子,乃是气场。我看他也就一个回合就败下阵来,无奈走上去,拉着他说:“你买这个干什么?”
“这锁是铜的,叫永结同心锁,买一对,咱俩挂上。”他仍旧兴致勃勃要跟人家讲价。
“再好的锁也免不了生锈,别那么多讲究,走吧。”一把铜锁,放在商店几块钱,到了山上,身价翻番。我可不吃这个亏,赶紧拽他走人。
没想到他一跺脚,口袋里掏出张百元大钞递给女孩,说:“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