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无声
于是裴予就会借着被他置顶了的对话框,默默的和郁清一起数日子。
【裴予:待会有个跨国会议。】
【裴予:我睡半小时。】
【Y:好!!!不要开的太晚!我不在的时候也要注意休息![小心心发送.jpg]】
裴予敛眸,无声的看着那几颗小心心,目光瞥见另一只还在亮起汇报的手机,最终还是做了决定。
当年因为没有第一时间得知郁清受伤而以保护为名建立起来的网,也该剪了。
裴予拎起那一支有些年代了的手机,随手就将其丢进了面前的水杯里,随后起身进了办公室旁的卧室。
他褪去外套和皮带,随手开了小夜灯,却又想起什么似的,静默了两秒,最终抬手关掉。
屋内彻底昏暗下来,拉紧了的深色窗帘让月光没有办法溜进来一丝一毫。
裴予闭上眼睛躺在床上,几乎是瞬间的,耳边就响起了女人的冷笑——
“不过是一个不知道哪条母狗发了情偷生下来的野种,还真把自己当裴家的少爷了?”
站在门口的女人穿着一身昂贵的高定裙,即便在家里,也始终踩着高跟,被打理的很好的波浪卷、没有一丝瑕疵的美甲,无一不透露着她的偏执。
她站在逆光高处,想让被推入地下室的孩子仰头看她,却没能如意,便不由得更加厌烦:“那些东西,是你能碰的吗?”
“那些,是给我裴家真正的孩子准备的。”女人轻笑一声:“等我生下了孩子,你这条小野狗,要么就变成家犬,要么……就去街上求好心人给你两根骨头吧。”
八岁的孩子被这样羞辱,也始终无动于衷,他像是感知不到情绪的机器人,即便因为自己不小心碰了一下钢琴,就被人打得浑身都是血,身上没有一块好肉;即便他现在头晕目眩,好像随时都要倒下;即便他受到了如此不公平的待遇,他也依旧平静。
因为有一个声音,一个是他自己的,又好像不是他自己的声音在他脑海里跟他说——
这就是人类。
无聊又无趣。
这个世界如何,裴家如何,他母亲如何,他又会如何,他都不在意。
男孩看着女人把门关上,听见她落了锁,这才慢慢的蹲下身子蜷缩在角落里。
地下室很冷,京都的秋天更冷。
他只穿了一件单衣,但这样也好。
至少过低的温度能够止血。
男孩闭上眼睛,扯到自己身上的伤口时,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但女人显然不满意男孩的平静,在等了半小时后都没有等到男孩的哭闹求饶后,地下室的门就被她猛地打开了。
男孩睁开眼睛,波澜无惊的看了她一眼,又继续闭上。
女人气得深呼吸了几口气,才冷冷的勾起嘴角:“去,把天花板上的透光板都封上,不要给他留一点光。再去给我装几桶冰水过来。”
站在她身边的帮佣低声说:“少夫人,他毕竟是老爷点头同意进裴家门的……”
女人瞪她一眼:“你现在就想要讨好这条狗了是吗?怎么,你是觉得我生不出孩子,未来裴家注定要培养这个野种做继承人了是吗?!”
帮佣忙低头:“不、不是,少夫人,您别激动,我这就去。”
等男孩头顶的几个窗户都被封死后,整间地下室,就只有女人站的地方有光能够进来。
而女人提了提冰水桶,没有提动,便不耐烦的想要一脚踹下去,奈何这一桶冰水实在太大,这桶子足以将一个小孩丢进去泡着……
女人低头扫了一眼,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样,抬抬手就指挥两个帮佣:“去,把桶子抬下去。这么脏的野狗,我可不想让他踏进裴家的门,把他丢进去,让他自己好好洗洗。”
两个帮佣面面相觑,有个女人忍不住说:“少夫人,他身上受了伤。”
女人轻嗤一声:“怕什么,他不是命大么?再说,不会叫的狗是会咬人的,我们裴家,可不需要一条会咬人的狗。他不会叫,我就教他怎么叫。”
受了一身伤的男孩早就没了反抗之力,轻而易举的就被他们丢进了冰桶里,他打了个寒颤,睁开眼去看女人,看到的,却只是女人有些得意的背影,还有那张将所有的光线彻底隔绝的门。
好黑、好冷。
男孩努力的想要从冰桶里起来,但他的腿在刚刚就挨了两棍子,走路都是勉强,此时再一冻,他根本就无法动弹。
更别说他的手在刚才就直接被女人狠狠的打折了,连推翻桶子的力气都没有。
男孩努力的仰着头,避免因为他没有力气站起来,而让水漫过他的口鼻。
他分不清自己是睁着眼睛还是闭着眼睛的。
反正无论看与不看,世界都是如此。
干脆死了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 QAQ
如果…
告诉你们明天加更一章…
可以让你们开心一点点的话…
第35章 三十五个小哭包
裴予醒来时, 极其淡定的伸手到床头柜打开了小夜灯。
暖黄的灯光在屋内乍现,柔和的光线落在他脸上,映照出来的, 却是那双过于平静的眼眸。
他就好像是做了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梦, 哪怕梦与现实几乎无异,哪怕他的记忆清楚的记得之后发生的所有事……裴予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裴予并不是因为那点事就得要开着夜灯才能睡着。
事实上二十一年前的男孩的确支撑不住, 干脆利落的松了手。
只可惜他命太差,突然回来的老爷子救下了他, 男孩只是生了场大病,身形越发的消瘦, 裴家老宅的佣人们也常常议论有时夜晚看男孩, 就觉得像是瞧见了什么孤魂野鬼,像是一具骨架立在那。
而虐待男孩的女人,只得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责骂。
毕竟男孩始终只是他们裴家从外面捡回来的一条狗,不同于女人,女人是裴家的媳妇是少夫人, 只要她生下了孩子, 这条“狗”就会被处理得干干净净。
但那次过后,女人就像是找到了什么开关。男孩的生命力顽强的异于常人,女人的发泄一次比一次厉害……
有时是他不小心碰掉了花瓶里的花,那么他就会被女人叫人摁在雨后的泥土里, 让黄泥糊了他的口鼻, 眼前只有黑暗。
有时是他不小心碰到了女人的裙子, 女人就会嫌恶的让人把他绑起来蜷缩着塞进竖桶洗衣机里, 把盖子盖上,还要蒙上一层黑布,女人会丧心病狂的故意往洗衣机里放水倒洗衣液, 但最终还是不敢按下启动。
有时又是他不小心被女人看到了,女人就会叫人把他的手脚打折,关在某个角落的柜子里,关他几天几夜不允许他出来碍眼。
……
女人就像是对“黑”有什么执着一样,每一次的“惩戒”,都会让他看不到任何的光。
最严重的时候,男孩连呼吸、眨眼都是错。
女人想要将他往死里整,却又的确害怕真的弄死了他导致老爷子生气。
而男孩一次次顽强的活下来,不反抗、不求饶、不言语的态度,也无疑让女人有几分得意。
她跟她的闺蜜炫耀,说她□□好了一条狗。
一条即便她用脚狠狠踩着尾巴也不会叫、不会咬人的狗。
男孩就站在楼道的上头,听她和她那些闺蜜一个笑得比一个灿烂。
好像他真的只是一条即将化作家犬的野狗。
所有人都知道男孩遭受了什么,无论是带他回来的老爷子,还是裴家的帮佣,但没有人会朝他伸出一只手。
男孩也无所谓。
这个世界本就是如此,他很早就看明白了。
这样的错误,一直陪伴到男孩十五岁。
他整整经历了七年漫长的虐待和嘲讽,对于男孩而言,黑暗也意味着疼痛和濒临死亡。但同样的,在不为人知的角落,男孩的骨子里也渐渐生出了别的东西。
直到十五岁那年,女人听说星城有个道观很灵,她要去求子。
老爷子和裴家的少爷都让她带上男孩,让男孩去看看自己的生母。
毕竟一直在沉默中长大的男孩,已经让这两位有些敏锐的人觉出了一点危险。
他们想用他的生母将他束缚住。
可谁也没有想到,男孩得到的,是生母亡故的消息。
裴予静静的看着素白的天花板,他知道那个梦后自己就睡不着,但他需要暖光自我调节。
其实他并不怕黑,只是没有一丝光亮的世界会将他身体里滋生出来的另一个自己失控。
他好不容易披上了一层人皮,将过去的那条野狗藏得严严实实,从而能让自己留在郁清身边,又怎么能自己毁了这一切呢。
放在枕边的手机响起声音,裴予坐起身看了眼。
是秦江隐。
裴予本来没想理他,但想到郁清多次在他面前提他,退出对话框的手顿了顿,最终回了个简单的“嗯”。
.
次日。
郁清早上就把所有的手续办完,又带着林姐和他专业课的老师见了面。
老师是个中年女人,但保养得很好,看不出她已经四十多岁了不说,她的身段也依旧漂亮。
郁清恭恭敬敬的喊了声:“老师。”
老师冲他温和的笑了笑:“大忙人,我在热搜上可是看见你好几次了。”
郁清有些不好意思,老师又说:“让你早点回来,是想把你介绍给一个人。”
她轻声说:“是我的一个老同学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演员,这个角色试镜了很多人,一直不满意。”
郁清愣了愣,老师又提点了句:“他爱用新人。”
郁清登时就瞪大了自己的眼睛,不可思议的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周导?”
老师微微颔首。
郁清瞬间就兴奋起来了:“他要拍新剧了?!距离他上一部电视剧完结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那部电视剧到现在我还在重温!”
老师轻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我知道你喜欢他,他这次来学校,也是想要挑合适的苗子,怎么样,愿不愿意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