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衣落成火
“那焦涂竟然这般折辱大哥,真该杀!”他愤然道。
徐子青抚了抚他的肩头:“且莫进去。”
东黎昭闷声开口:“是,先生。”他顿了顿,“我明白的。”
若是现下闯进去,打草惊蛇不说,更是让他大哥毫无脸面。堂堂来日里要承接天命、登基为天子的太子殿下,若是在这般情态下被宠爱的弟弟瞧见,恐怕要羞愤欲死。
便是为了东黎熙的颜面,已然冷静下来的东黎昭也绝不会再冲动了。
忍了忍,东黎昭拉住徐子青袖口,说道:“先生,我……不愿再看了。”
徐子青很是明白他的心情,便依他所言,与他一同再度隐匿于阴影之中。
屋中撞击与喘息声经久不停,足过了有两个多时辰,才云雨初歇。
不多时,里头传来衣衫簌簌之声,那镇国大将军已是衣着完好,自寝殿里推门而出,一派正经模样。
东黎昭就见一名宦人走上前来,谄媚笑道:“大将军,奴才已备好热水了,这就给太子殿下送进去么?”
那壮汉抹把脸:“去罢,莫吵醒了他。”
宦人连连称是,壮汉再摸一把头发,大步离去。
东黎昭眼中充血,盯着那正招呼送水进去的宦人,言语中尽是狠辣:“这些刁奴,本王要让他们全都给焦涂陪葬!”
徐子青虽略略皱眉,随即摇头微叹,却并未说话。
只听得里头有人问道:“太子殿下,可用膳否?”
那带着些许疲惫与冷漠的嗓音便响起来:“不必了。”
如今天色已然深黑,寝殿里水声也渐没了。宦人们齐齐退了出来,就剩了屋中冷寂一片。
东黎昭手指颤了颤,在徐子青相助下穿墙进去。
寝殿里,那床上帷幔罩下,内中有人平躺,一只瘦削的手不经意放在床沿,似乎能听着那人均匀的呼吸声。
东黎昭忍耐不住,悄无声息地快步上前,走到了床边。
下一瞬,床上人一跃而起,紧紧扼住他的脖颈:“什么人!”
东黎昭被迫昂头,虽是疼痛,他眼中却有些发热。大哥的身手仍是如此利落,全然不同他想象那般颓丧,可真是太好了。
东黎熙却已然瞧清楚来人模样,他猛然放手,嗓音却抖了抖,低声道:“是昭儿?”
东黎昭用力点头:“是昭儿……是昭儿回来了!”
东黎熙深深呼吸,嗓音更压低些:“你怎地进来的?好大的胆子,若是被捉住了可怎么好!”
东黎昭不欲皇兄担忧,立时笑道:“是先生送我进来,一路不曾被人发觉。”
东黎熙这才发觉,就在东黎昭身后,正安静站了个青衫少年。
看年纪不过十七八,相貌很是俊秀,气质又极温和,见之可亲。他心里还有些警惕,却不会扫了弟弟的面子,当下起身,拱手道:“多谢先生高义,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徐子青也正打量这位太子。
只见他生得长眉凤目,面容俊逸,而身姿挺拔,优雅有礼,自有一种磊落宽仁的气度。虽是方才被迫雌伏,却半点不显不堪屈辱之色。不愧是储君之选,果真让人赞赏。
他便微微一笑:“在下徐子青,山野之人罢了。”
东黎昭已急急说了出来:“大哥,先生是修仙之人,有大本事,亦是愚弟的救命恩人呢!”
东黎熙才听此言,便惊讶开口:“徐先生是一位修士?”
徐子青微怔,这太子却知世上尚有修士一类世外之人……他就点了点头:“正是。太子殿下所知甚多。”
东黎熙从容一笑:“自父皇久病沉疴,就把熙宣召榻前,将种种秘辛告知。故而熙知晓这世上非但有下九洲之说,亦有上九洲。不过上九洲乃世外之世,熙心驰神往,却并不知仙踪何在。”他说罢,看向东黎昭时眼带宠爱,“昭儿既能遇见徐先生,想必是误入了上九洲,却比熙有造化了。”
他不过只听了弟弟只言片语,就推出这许多事来,的确心思缜密,若得皇位,当能造福朝堂百姓。难怪龙气金黄,鳞甲须尾活灵活现,处处明晰。
徐子青也是恍然。虽九洲分上下已有无数年月,可到底并非未留半点痕迹,这等传承多年的大国能留下些传说密语,倒不无可能。
那太子说到此,深深作揖,恳切道:“昭儿逢难,熙还未谢徐先生救命之恩。”
徐子青温声道:“不过举手之劳罢了,昭儿也已谢过,你实不必如此。”
东黎熙却道:“昭儿是熙唯一的兄弟,若不略尽心意,熙心中绝不能安稳。”说罢做足礼数,方才直起了身子来。
徐子青感其心诚,只得受他一礼,心下对这太子却越发生出些好感来。不过人已送到,他亦不必久留,便说:“既然昭儿平安交予你手,我也该当离去了。”
东黎昭大惊:“先生要走?”
徐子青歉然一笑,朝代更替之事,实不是他能掺和,非走不可。
东黎熙知晓修士亦有忌讳,却因弟弟不舍,到底恳切说道:“徐先生若要离去,熙与昭儿自然不敢拦阻。只是今日天色已晚,还请徐先生小住一晚,明日再离去如何?”
徐子青仍要推辞,忽然心中一动,已然应了下来。
因要隐瞒外人,东黎昭与东黎熙同住,而徐子青却被安排在寝殿后厢房之中。那处很是寂静,又因不曾安排人来而无人打扰,还算合他心意。
徐子青便进了房里,留两兄弟一同私下叙话。
却说徐子青将房门掩上,又布下禁制,才将意识沉入储物戒中,呼唤道:“云兄,云兄。”
果不其然,不过转瞬工夫,那白衣男子便现身出来。
徐子青看向此人,微微笑道:“云兄,方才你要我留下,这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