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归荼
“打架我是不行了……但是我可以夸你!夸到你高兴。夸到你明白别人说的都是屁话,夸到你知道自己是个很棒的人为止。”
别人说多少你的不好,我就说多少你的好。
秦覃:“……为什么?”
“都说了不用问。”
文颂说,“我愿意。”
**
他倒是心里舒坦了。
秦覃稀里糊涂地受了一顿抚慰,回去琢磨他发癔症般的行为,琢磨得半夜睡不着觉。
他干了什么。
他那话是什么意思。
大半夜叫去就为了摸一下头?
十万火急的原因竟是想看我一眼?
不对劲,很不对劲。
秦覃翻来覆去没睡着,为这么些莫名其妙的事睁眼到天亮,才终于琢磨透了。
他怎么那么想当我爸爸啊。
说不上是感动还是不满,秦覃不明白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了搞清楚最近的不对劲,在出差之前斥巨资主动去了趟段医生的咨询室。
段医生当然非常欢迎,耐心的听他诉说了自己的新症状。
他觉得自己不太正常,但又跟从前的病情不太像。之前的情绪在躁动和郁闷两个极端,现在却好像总是能感受到两者混在一起同时出现。
他十分坦诚,段医生听完沉思片刻,“是短时间内迅速切换吗?”
“好像不是……是融合在一起,感觉很复杂,不是单独的任何一种。”
秦覃补充道,“但并不算痛苦,只是感到困扰。”
“其他呢?还有什么别的症状吗?”
秦覃犹豫了一下,继续坦诚,“我记得服用抗抑郁类药物本来应该会使性冲动衰减。”
段医生很快领会到:“你是说最近勃起次数异常增多?”
“……”
“躁期中是有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
“不是在那段期间,是正常生活里,就是最近。”
“最近吗?你看起来状态确实不错。”
可能性一一否定,段医生也被问住了,征求更多线索,“具体在什么样的场合?”
秦覃回忆:“在地铁上,学校里,湖边,医院……还有路灯底下。”
“听起来很分散。还可以更具体一点吗?比如去那里是为了什么,和什么人去做什么事。”
“那就是……陪一个小师弟去玩的时候坐地铁,学校里去接一个小师弟下课,在路灯地下陪一个小师弟散步,跟一个小师弟去游湖,还陪他去了医院……我还去过他家里。”
范围实在太广了。秦覃深感自己只是陷入了自以为的正常生活,其实一直都被这些新症状困扰着。真是病得不轻。
医生沉默片刻:“这些小师弟是同一个人吗?”
“当然。”秦覃说。
“那你有没有想过,这种‘新症状’,可能只是因为……”
段医生轻咳一声,难得露出调侃的笑意,“是因为,你喜欢他?”
作者有话要说: 来唠!
今天怎么一直登入验证失败
吓得我以为被封号
嘤一个压压惊
大家晚安
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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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那一瞬间出现在他脸上的表情慌张而羞赧, 正是一个青春期的大男孩在提起心上人时会有的反应。
段思思甚至感到欣慰,微笑着说,“没关系, 你当然可以有喜欢的人。如果觉得不自在,不要把我当成医生, 当成一个朋友来聊天就好了。”
“我也很好奇, 你的小师弟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叫什么名字?”
秦覃眼神闪动, 停顿许久后才出声,平常叫惯了的两个字,在唇齿间融化成呼之欲出的滚烫, “他叫……文颂。”
段思思神色温和, 将他说起文颂时的神情尽数纳入眼底。
大约两年前,他曾有过一次这样的神情。
应该是他高三那年, 在网上结识了一个很聊得来的朋友。因为经历过一次严重的幻觉, 他来做心理咨询时非常迫切, 甚至还请求她用私人账号去检索那个网友是否真的存在。
得到证实后他才放心地坐下来说话, 握着手机如同得到命运馈赠的宝物, 言语中透露出的幸福, 与当下并无两样。
段思思耐心地听着。他甚至连说到后来的情绪变化都是一样的:在某一个节点忽然意识到自己沉浸在愉悦的话题里,语气一落千丈, 不再继续欢欣地叙述, 只潦草地收尾,低声地问,“那我应该怎么处理这个问题?”
段思思心中暗自叹息。
躁郁两种状态往往是紧邻而来的。她的病人们在狂躁状态中短暂得到了异常高涨的幸福感,但很快就会被接下来抑郁的丧失感完全击垮。大起大落中比起单纯的抑郁更加折磨人心智。
因为长期以相同的模式循环,很多病人都会出现类似的状况:他们习惯了这样紧密关联的得失, 会将正常出现的情绪也与之混淆,认为快乐之后紧接着一定是无尽的悲伤。
即使并不在病程里,在收获了生活给予的惊喜时,他们也会因为惯性而立刻生出丧失感。来不及像正常人一样享受愉悦,就已经条件反射般提前坠入了丧失的绝望当中。
“或许我们不应该称它为‘问题’。”
段思思说,“毕竟我们今天聊天的内容是你喜欢的人,而不是某种疾病。”
“但我还是……我想知道应该怎么做。”
“这要看你自己。你的感情是属于你自己的,当然由你自己来决定怎么做。或者跟其他朋友聊聊天,问问他们的意见?最重要的是,要把它当成每个人都可能会有的经历,而不要看成某种特别的‘问题’。”
段思思笑道,“偷偷告诉你,其实我也没什么恋爱经验。但如果有需要,还是可以帮你分析进展提提建议的。”
这段谈话在今早出门之前无论如何都意料不到。秦覃走出办公大楼,又忍不住回头看一眼咨询室所在的楼层方向,晃了下神。
好像自己从那里带走了什么,又把什么东西留在了那里。
文颂的微信也在这时候到来。
【我收拾好啦!你还不来接我吗】
今天中午的航班去外市。他刚好早上抽空来一趟咨询室,原本以为只是常规聊天,结束后接着就去工作也不耽误事。这会儿却很想回家,推掉所有工作所有邀约,躺到被子底下睡到天黑。
连带着,竟然头一回生出了不想再见文颂的念头。
秦覃在路边站足了五分钟。曾经在书上看过某种说法,人所做的每一个选择都会改变接下来的人生方向,有些只改变了细致末节,有些却会导致人生向另一个方向发展。只是在重大选择的路口,人们往往自己意识不到。
萧瑟秋风里,天色阴沉。行人往来匆匆。他却静静地站着,看着对面的人行道提示灯一次次地变换循环,清晰地觉得自己就站在那个路口。两条不同方向的分叉,各自沿途会遇上些什么还不得而知,唯一望得到的是一条路上有文颂,一条没有。
直到绿灯亮起,一切如旧。
【这就来】
**
嫌弃了飞机餐之后,文颂在机场便利店里获得两盒pocky的投喂,去酒店的出租车上吃了一路。
跟着秦覃最大的好处是从不会饿着。文颂时常觉得如果他有弟弟妹妹,应该也是像这样操着老父亲的心去照顾。毕竟家里的长辈都指望不上,也就只能靠哥哥拉扯。
再往下想就要破坏出门来玩的愉快心情了。文颂及时打住清空头脑,跟着他来酒店前台办入住,听前台小姐姐报完房间之后,秦覃说,“再开一个房间。”
文颂一愣。
“我不能和你住一个房间吗?”
这次来的机酒都是由主办方报销的,本来不用多花钱的。秦覃却说,“住一起不方便。”
就这么两天,能有多不方便。
文颂向来挑剔都没觉得有什么,这会儿却被他有意地往外推,合理怀疑他是在打击报复。
虽然上次拉着他在家里留宿的时候让他睡沙发了,但那是因为家里只有卧室有一张床,“标间里不是有两张床吗?我们一人一张,又不用挤一起睡。干嘛还要再多开一个房间啊。”
前台小姐姐也附和道,“对,其实如果只有您两位一起住的话,就不用再……”
“再开一间给他。”秦覃打断道。
“……”
房卡居然还是连着号的。上楼的电梯里两人全程无话,等找到房间,秦覃伸出手打算刷卡开门时,文颂挡在门前,不满地看着他,“什么意思啊,嫌弃我。”
“……不是。”
秦覃这时候才解释,“待会儿他们找我去工作,房间会有很多人来来往往,动静太烦。这两天都是这样,你会休息不好的。”
倒也算是有理有据。但文颂总觉得是他精心编撰的理由,说不定刚才上楼的电梯里他一直没出声就是在编这个,不然干嘛不在前台的时候直接说。
“可我住你隔壁也一样听得见动静啊。”
“总会好一点。”
秦覃说,“有事随时叫我。下午我去上课,晚上回来带你出去玩。”
“……”
他说完就打开门直接进了房间。文颂被关在房门外,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走廊里,气不打一处来。
辛辛苦苦飞了一千公里来陪他,居然连跟我住一个房间都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