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三观
殷先生见了他,抬眉一笑:“你也来了。”说着,殷先生自然地把手搭在辛桃馥的腰间。
司延夏只道:“是啊,刚巧看到这个……”说着,司延夏指着“夜莺玫瑰胸针”,又道,“辛少爷逛一圈,只有对这一个多看了两眼,谁知道,人家说这个已经被订下了。真可惜啊。”
工作人员原本就有些不自在,看到了殷先生过来,更紧张了,又忙不迭把话题往另一边引,只说:“这个胸针是白金碧玺做的,不是什么稀罕物,那一个红玫瑰钻石做的才更衬得起辛先生的气质。”
司延夏语气夸张地说:“可是那个也太俗了,怎么衬得起辛少爷啊?”
殷先生不得不同意,红宝石玫瑰看起来太过理所当然了,倒是这个粉色的更动人。殷先生笑着问辛桃馥:“你更喜欢哪个?”
辛桃馥眨眨眼,答道:“喜欢夜莺的玫瑰。”
殷先生听见“夜莺玫瑰”四个字,怔了怔。
辛桃馥解释:“这个叫做‘夜莺的玫瑰’。”说着,辛桃馥指了指说明。
殷先生目光扫了一下,变得有些沉郁,说:“原来是这个意思,怪道是粉色的……”
司延夏也在旁边敲边鼓:“这是什么人订的?叫来商量一下总可以吧?到底也会卖殷叔叔一个面子。”
工作人员一脸尴尬地说:“是……是相公子订了的。”
这下,辛桃馥终于明白这位工作人员缘何尴尬了。
当然,辛桃馥也同时明白了为什么司延夏一直撺掇着自己买这枚胸针,原来是在这儿拨火呢?
辛桃馥忍不住冷瞥了司延夏一眼,随后又望向殷先生。
殷先生仍是一派平静,只是沉默半秒,才说:“既然是人家先订下的,我们也不能夺人所好。”
辛桃馥心里一紧,脸上却不显,只能配合着殷先生点头:“是这个道理。”
旁边的工作人员大松一口气,忙给辛桃馥介绍别的珠宝首饰。
要说,这只是一枚胸针,要是买不到,辛桃馥也不觉得有什么。但是现在被司延夏这么一搅和,场面弄得这么僵硬,辛桃馥都不由得有种尴尬之感。这份尴尬里还掺杂着几分怀疑与失落。
殷先生自然看得出的,便笑着陪辛桃馥一起挑宝石,但凡有哪件是辛桃馥多看两眼的,他都立即拍板要买下。
辛桃馥倒也没有闹别扭不收。
首先,这个情况下跟先生闹别扭,那是最昏的、最蠢的,只会让先生觉得你不懂事。
其次,这么贵的礼物,不收是傻蛋。
辛桃馥不昏、不蠢也不是傻蛋,自然笑着收下,又说谢谢先生慷慨。
殷先生也笑着点头。
他可不想辛桃馥为了这种小事而闹别扭。
在殷先生的角度来看,辛桃馥就不应该和相公子为了一枚胸针而弄出什么矛盾来。更别提,这胸针确实是相公子先定下的,没有必要和他抢夺。
但辛桃馥不高兴,殷先生也能理解,所以殷先生便来哄哄他。
如果辛桃馥不肯被哄,还要大闹,那肯定是不懂事、不识趣的表现。
现在辛桃馥顺水推舟地接受了,便是他的好处。
二人订了几件珠宝,这时候,又有一位君家的大人来找殷先生说话,殷先生便再次叫辛桃馥自己去玩儿,他则带着班子书去应酬。
见殷先生走开了,司延夏又凑过来,笑嘻嘻地说:“说实话,如果订了‘夜莺的玫瑰’的人不是相公子,我看殷叔叔八成就会帮你抢过来的,绝不会说什么‘君子不夺人所好’的场面话。”
辛桃馥就知道司延夏是来挑拨的。
他心里虽然不舒服,但也绝不让司延夏舒服。
因此,辛桃馥装出不太介意的样子,只对司延夏说:“你跟我说这些,不怕我回头告诉殷先生?”
司延夏哈哈一笑,说:“我既然敢跟你说,当然不怕你告诉人。”
辛桃馥倒是被他噎了一下。
想来也是,司延夏说的这几句话,虽然不得体,但也无大错。更重要的是,司延夏是司家本家公子,就算是殷先生,也不可能因为几句话就拿司延夏怎么样。
司延夏和辛桃馥确实不一样,他不需要每一句话都斟酌到位,唯恐一言不合就开罪先生。
辛桃馥便冷下脸来,不去理他。
他不理人,人却要来理他。
司延夏继续说:“你算是信了吧?相公子在殷叔叔心里是特别的。”
辛桃馥自知这句话怎么答都不对,便索性装听不见,一个眼神也不给他。
司延夏却仍自顾自地说:“当然,你对殷叔叔而言也是很特别的。只是你和相公子是不一样的特别。”
辛桃馥没好气地斜觑他一眼。
司延夏得到了他的眼神,倒是更起劲了,又说道:“殷叔叔对你是独一无二的宠溺,对相公子则是绝无仅有的尊重。”
辛桃馥眼神实在难掩变化:皆因“尊重”二字,正正是辛桃馥在这段关系里最大的死穴。
辛桃馥是天然得不到殷先生以及他身边的人的尊重的。
而相公子则是天然能得到殷先生以及他身边的人的尊重的。
他来这展会,有七分目的是想见见这个传闻中的相公子。
然而,相公子根本没来。
他仍在他的流水庭院里一门心思地安歇着。
那个庭院仿佛是一个2.0的紫藤雅苑,布置得极为雅致,还摆设着漂亮但是虚假的仿真花卉——一如紫藤雅苑里的仿真紫藤。
可是,这个庭院拥有各色的仿真花,独独没有紫藤花。
花丛下,生活助理跟相公子说了:“那个‘辛少爷’也去呢……”
相公子仍是淡淡定定地泛着展会预先送来的展品目录,指了指其中那件“夜莺的玫瑰”,说:“你去吧,帮我定下这个。”
生活助理愣了愣,说:“公子还不打算见一见他?”
相公子笑了:“他配吗?”
第39章 尴尬了相公子
开学了,黎度云给辛桃馥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原来,黎度云把他们的投资公司按照创业项目上报到大学生创业大赛的评比里。因为他们公司效益不错,加上黎度云的报告写得好,因此他们的项目得到了一等奖。
黎度云又主张他们抽空先去校长那儿露个脸,表示感谢学校的正确领导和栽培,再往和平州去亲自领奖。
辛桃馥听黎度云说得头头是道,心里更觉诧异:原本以为黎度云是个清冷艺术家,现在看来倒还真是知世故的。
辛桃馥却道:“难为你想得这么周到啦。不过,既然这事情是你主办的,也该你多露脸。和平州那儿就你和崔涵去可以了。我留在这儿看着公司也好。”
黎度云却摇摇头,说:“你以为我们报这个项目,就是为了拿那个一等奖吗?拿奖都是其次,主要的是我们能借这个机会在外头露脸,也能让外头的大户知道我们是有本领的年轻人。”
辛桃馥愣了愣,说:“你的意思是……”
黎度云叹了口气,说:“你不觉得对殷氏的依赖太重了吗?”
辛桃馥心下微动:确实,他们公司能成,都是靠殷氏的渠道撑起来的。不但是公司,就是辛桃馥本人,对殷先生的依赖也是极重的。殷先生的一念之差,就是他辛桃馥的天堂地狱。
黎度云淡淡道:“我希望你想过以后怎么办。”
这话好像还有点儿教训人的意思,而且有些戳中辛桃馥的痛处。辛桃馥略感不悦地抿抿嘴,说:“我当然想过。”
黎度云见辛桃馥不耐,便没往下说,只点头道:“想过就好。”
辛桃馥心里当然知道干这个不是长久之计,但却还真没认真规划过“以后”。
没有了殷先生宠爱的“以后”……
自从潇湘小筑回来后,辛桃馥和殷先生的关系更上一层楼,比以往更甜蜜了。
紫藤雅苑也更频繁地迎来殷先生的踏足。
然而,这也并不妨碍一家上下翘首以望相公子与殷先生的联姻。
殷家上上下下,上至叔伯兄弟,下至管家保姆,心里都有一杆秤,衡量之下,都知道辛桃馥和相公子并不是同一个“重量级”的。
因为“重量级”不一样,所以他们的存在也不至于“互相排斥”。
殷先生再宠爱辛桃馥,也不会为他影响婚姻之事。
而相公子素来雅量,想必也不会介怀此等闲人。
殷先生在紫藤雅苑,倒是绝口没提相公子,而佣人虽然私下议论,但也没人会到辛桃馥面前嚼舌根,除了秋丹和马哥这两个算得上辛桃馥“自己人”。
但他们也不敢多说,因为情势并不明朗,只是口中多有劝慰之语,一边说的是“相公子应该很好相处”,又或是“既然他们都没提,就当不知道好了”,又有“不过少爷可得抓紧点啊”……
辛桃馥都只是笑笑不答话。
待这天殷先生来了,辛桃馥一边和他坐下,一边谈起要去和平州的事情。
“我想着要去拿个奖。”辛桃馥笑盈盈地说,“我也得意一下。”
殷先生见辛桃馥兴致勃勃的,自然不会浇冷水,便说:“原来你得了全国奖啊,早跟我说,我叫人去雅悦轩给你开个酒席庆祝庆祝。”
辛桃馥却道:“那就没意思了。你们那些人把一亿两亿当小玩意儿的,哪里看得上我这种小公司。我要真把这个当成个大事去大排筵席、敲锣打鼓,反要被人说我眼皮子浅、上不得台面了。”
说着,辛桃馥一边剥着栗子低着头。
殷先生便低头去就他, 要吃那一颗剥好的栗子。
辛桃馥一笑,只将栗子放进自己嘴里,笑道:“你爱吃,自己剥去。”
殷先生无奈一笑,拿起一个栗子剥开,分出黄橙橙的栗子仁,塞进辛桃馥的嘴里,说:“就你小气。”
辛桃馥嚼着果肉,笑而不语。
殷先生又剥一个,放进自己嘴里,才说:“你去和平州路远,我让小马跟着你?再给你叫个助理、保姆?”
“千万别。”辛桃馥道,“又不是去打仗,带那么多人干什么?”
殷先生笑道:“你不是娇贵?连个栗子仁都不能弄,嘴巴又刁,不得请上厨子、女佣、保姆一并跟上,好伺候你舒舒坦坦的,免得你水土不服。”
辛桃馥心里挺感慨:在过去好多年里,他都是那个去菜市场拣剩菜回家吃,一双山寨球鞋破洞了还穿的俭朴贫困生。现在不过一年光景,他就成了连栗子仁都嫌硬的贵公子了?
所谓“由奢入俭难”,辛桃馥不免想,如果殷先生突然冷了他,没收他的一切,叫他回到过去的小破公寓里和邋遢的父亲、病重的奶奶相依为命,他还能和过去一样坦然自若吗?
他还能变回那个偶尔吃一顿特价牛肉就心花怒放的辛桃馥吗?
这是不是就是黎度云问他的,是否想过“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