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久陆
姨妈说：“哥哥已经在楼下打电话了，陈医生应该马上就会过来了。”
陈医生果然来的很快，来了给妮妮查看过情况之后给她打了一针安定针，妮妮打过针之后逐渐安静下来。
陈医生又跟姨妈仔细询问了一遍妮妮的情况，之后根据妮妮的情况，调整了药的药量，并且叮嘱姨妈，一定要按时吃药。
医生走后，姨妈一直坐在床边守着妮妮，一脸心痛。
她说：“阿晟，你带着尧尧先去房间休息，我在这里守着妮妮就行。”
陆晟又站了一会儿，最后带着许尧回了房间。
陆晟的情绪非常低落，心痛跟悲伤压在他身上，坐在床边，一直低着头。
许尧一直坐在他身旁陪着他。
陆晟沉默了很长时间后，最后抬手搓了搓脸，偏头看着许尧，说：“妮妮，有时候会间歇性的……”
他说到这停顿了一下，许尧知道，他在想合适的措辞，最后陆晟继续说：“妮妮从三岁开始，会间歇性的…… 失控，包括情绪跟精神上，原因来自于家族遗传性的精神性疾病…… 虽然姨妈怀孕的时候做过检测，当时医生说，妮妮很健康，很正常，但是她三岁之后，还是很不幸的发病了，最后基因检测的结果是，她的发病率是百分之 65，因为这些年干预的较早，治疗的比较好，她现在的症状算是比较轻的，三岁之后，只发病过两次，六岁之后一直很好，来之前我并不知道她发病了，这次是第三次……”
许尧感受到陆晟的情绪，把手搭在他的手背上，说：“她还有很爱她的家人。”
陆晟眼睛一点点变红，他看着许尧，又缓缓开口：“我妈妈，也很不幸，她的发病几率是百分之三十，她跟我父亲结婚的时候，隐瞒了这一事实……”
第32章 会好的
作者有话说：高酸预警，不会很长的，两三章就会甜甜了～
陆晟跟许尧直接坐在了地板上，他们后背靠着床边。
陆晟双腿曲着，胳膊搭在膝盖上，许尧坐在他身侧，安静的陪着他。
他想说，他就听，他不想说，他就陪他坐着。
陆晟沉默了很长时间，最后才慢慢开口。
“我爸爸妈妈是大学校友，他们是在大学里的舞会上相识的，之后很快在一起。”
“后来他们在一起两年，陆家是大家族，我妈妈知道，如果她跟我爸爸坦白，陆家并不会同意他们结婚，所以她故意隐瞒了下来，为了她所谓的爱情，她一直祈祷，那百分之三十的几率，这辈子都不要发生。”
“我的记忆里，妈妈一直都是温柔的，安静的，她笑起来的时候，像向日葵一样，她跟爸爸不一样，她允许我画画，给我提供灵感，我怎么画都可以。”
“但在我的记忆里，爸爸总是淡淡的，我有的时候问我妈妈，为什么会跟爸爸结婚，我说，感觉他对你不好。她会笑着跟我说，爸爸对她很好…… 其实好不好，连一个几岁的孩子都能感觉到，她身处其中，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后来我一直没有机会问过她，会不会后悔当初的决定，如果没隐瞒病史结婚，她可能会遇到一个很爱她的人，像姨妈一样，姨妈在遇到我姨父的时候就把自己的情况跟他说过，但姨父并没有因为这个放弃追求她，他们的感情一直很好，恋爱结婚生子，二十多年，相扶相守……”
陆晟说话的时候，语气一直很轻，后来一直攥着许尧放在身侧的手指，慢慢的一下下捏着，时不时停顿一下之后又继续。
“她第一次发病，是在我八岁的时候，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我上三年级，因为生病发烧没去学校，我在房间里睡觉，刚吃完药，脑袋一直昏昏沉沉的，我不知道我睡了多久，梦里突然听到楼下一声陌生的，像是动物一样的低劣的嘶吼声，之后是一阵噼里啪啦的打砸声，我以为家里进了小偷，当我下楼的时候，我看到妈妈跪在地板上，双手双脚被玻璃碎片划伤，都是鲜血，她还在不停的撕扯自己的头发，我下楼之后不管怎么叫她，她都没有反应，看着我的时候是没有意识的，我带着她远离地板上的玻璃碎片，我很害怕，给爸爸打电话。”
陆晟说到这里眼底不自觉间升起一丝冰冷，又道：“爸爸回来的时候，妈妈已经恢复了正常，她拼了命的打扫家里的每一个角落，她想把那些痕迹抹去，最后洗了澡，又重新画了个妆，草草处理了一下手上脚上的伤口。”
“爸爸问她手上伤口的问题，妈妈跟他说，是她打扫客厅的时候不小心打碎了玻璃杯，爸爸并没有多在意，甚至有些不耐烦，他说他正在谈一个非常重要的合同，以后这样的小事就不要再打扰他，说完之后又匆匆走了。”
陆晟说到这，眼底的思绪飘了很远。
“我至今还记得，妈妈白的像腊一样的脸色跟颤抖的唇角。”
—
—
“那时候我并不理解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她偷偷带我去医院做基因检测，我爸爸无意间看到了我的检测报告，那时候他才知道妈妈有家族的遗传病史，虽然报告显示我并没有遗传，但是他并不相信，拎着我又去做了很多次检测，一次比一次更权威的医院，出结果前，我甚至感受到了他对我的厌恶，那是来自一个父亲，对自己儿子产生的，心理上的厌恶，最后所有的医院检测结果都显示我是正常的之后，他对我才恢复成跟过往一样。”
“之后他们分居，新闻上肆无忌惮的报道出我爸爸的绯闻对象，从豪门千金到明星，妈妈每次都会看那些新闻。最后在我十四岁的时候，妈妈跟他离婚，但向日葵终于还是枯萎了……”
“其实我八岁之后，她很少发病，两三年才会发病一次，持续的时间也不会很长，最多三天，她一直积极配合治疗，我上学期间，很多次都不知道，每次回家她都是正常的，后来她一直生活在波尔多湖边那栋房子里，我来巴黎读书之后把她接了过来，就是我们现在住的那处公寓里，但是八年前，她得了胃癌，最后的那两年她经常发病，大部分时候都不是清醒的状态，除了画画之外，有时候连我也认不得。”
“我跟我爸爸的关系一直很差，虽然是我妈妈欺骗在先，但在情感上，我还是无法接受他的背叛跟无情……”
陆晟说完之后安静了很久，许尧的耳边是他压抑的呼吸声跟窗外依稀的雨声，他轻轻的回握着陆晟的手指，又一点点用力……
许尧说：“向日葵总是向着太阳的，太阳总是带着光跟热，她现在，应该有了更好的太阳。”
—
—
第二天陆晟跟许尧起床下楼的时候，姨妈正在厨房里做早餐，妮妮坐在哥哥怀里，两人坐在沙发上，哥哥正在给她讲绘本故事。
他们听到声音回头，表弟跟陆晟和许尧打了声招呼，妮妮直接从沙发上跳了下来，跑到楼梯口，顺着楼梯往上跑，边跑边笑着喊：“晟哥哥……”
“妮妮慢点上楼梯，不跑，小心别摔着……” 陆晟快步下了几个台阶，张开手臂，妮妮直接抱住了他。
“妮妮昨晚睡的好吗？” 陆晟直接把妮妮抱了起来，问她。
“我昨晚睡的非常好，而且，我今天起的很早，但是哥哥不让我去楼上叫你，我很想你，我们有三个月没见了。” 妮妮边说边掰着手指数着时间。
陆晟在她鼻子上轻轻捏了一下，“昨天我就来了，还记得吗？”
“记得的。” 妮妮说。
陆晟单手抱着妮妮站在台阶上，等到许尧走在他身侧，才跟他一起下楼，他又问妮妮，“还记得我身边的尧尧哥哥吗？”
妮妮偏头看了许尧一眼，盯着他看了几秒钟之后突然把脸埋在陆晟的肩膀上，只露了一双圆圆的眼睛，她眨了眨眼说：“我记得，尧尧哥哥给我讲故事，还给我买了娃娃，我很喜欢娃娃，而且……”
她顿了顿之后把脸埋的更深了，圆圆的眼睛变得弯弯的，她又说：“尧尧哥哥长得真好看，比妮妮还要好看……”
妮妮的声音里带着清脆的笑音，许尧被小姑娘真诚的夸赞逗笑了，他看出妮妮现在应该已经恢复了正常，他在她头顶摸了摸，说：“还是妮妮最好看了。”
妮妮听完许尧的话，趴在陆晟的肩膀上咯咯的笑了几声，又凑近他耳边小声说：“晟哥哥，我长大之后，想嫁给尧尧哥哥……”
陆晟下楼之后把她抱到沙发上坐好，之后毫不留情打破了她的幻想，他低头小声跟她说：“不可以，尧尧哥哥是晟哥哥的，他不能娶妮妮，他之后会是妮妮的嫂子。”
妮妮听完之后撅了撅嘴，但她想了想之后作出妥协：“那你下次，要送我三个娃娃才可以，如果是三个娃娃，那妮妮就不跟晟哥哥抢尧尧哥哥了，当然，四个娃娃五个娃娃也是可以的，因为尧尧哥哥值很多娃娃，或者六个……”
陆晟十分大方的跟妮妮保证道：“可以比六个娃娃多很多很多……”
许尧跟陆晟下午从姨妈家离开时，妮妮非常不舍，刚开始她还黏着陆晟，到了后来一直跟在许尧身侧，拉着他的手问这问那，最后在得到许尧的保证，说以后一定会来看她之后才松开许尧的手，还不忘提醒陆晟一声，答应给她带很多很多娃娃的事情。
“妮妮真的很可爱。” 许尧出了门之后又回头看了一眼。
“是的，平时她都是今天这个样子，昨晚我还在担心，不知道她这次会持续多长时间，现在看到她好了就好。”
“会好的……” 许尧说。
陆晟上车之后才想到明天就是 12 号了，他问他：“明天是不是去另外一家私人酒窖。”
许尧点点头，“对，约了上午十点……”
第33章 我讨厌你突然的爽约
第二天早上，陆晟跟许尧吃早餐时接到谭子平的电话，他约了一个画家吃饭，对方直接点名要见陆晟，陆晟无法按照预定的行程，跟许尧一起拜访另外一处私人酒窖。
谭子平开车来的时候，雨还在下，而且并没有变小的趋势，陆晟让谭子平先开车把许尧送到了目的地。
陆晟跟许尧一起下了车，许尧给陆晟撑着伞，陆晟从后备箱把许尧事先准备好的礼物拿了出来。
许尧接过陆晟手里的东西跟雨伞之后还站在车门边，陆晟跟他一起站在伞下，他给许尧理了理被雨淋湿的发梢，又用指腹轻轻抹去他眼尾的雨珠。
陆晟说：“中午结束之后就来接你行吗，应该不会很晚。”
许尧半垂着眼，过了一会儿才说：“好，你先忙你的……”
陆晟问他：“原本说好今天上午跟你一起，下去带你去我的画廊，准备给你看看我之前的画，抱歉打乱了计划，现在行程有了变动，你会生气吗？”
许尧低着头抿了抿唇，最后抬起头跟陆晟说：“不会的。”
陆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之后说：“其实，你可以对我提要求，比如，就像现在，你站在我面前，严肃又冷冰冰的跟我说——你应该跟我一起，或者跟我说，我希望你最好在下午一点之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后果自负……”
许尧被陆晟严肃又凶巴巴的表情逗笑了，他其实心里是介意的，介意陆晟突然的爽约，但他也知道，并非所有的事都在计划内，更多的是突如其来的不可控的意外状况。
他清了清喉咙，学着陆晟的语气重复了一遍，“我希望你下午一点前出现在我面前……”
“一定。”
陆晟上车，谭子平跟许尧挥了挥手，“我们先走了。”
许尧冲他点点头，“路上注意安全。”
他站在路边，看着陆晟的车开远，直到汽车拐出前面的街口之后消失在了厚重的雨中，但没过几秒钟，他又看到陆晟的车又折返回来，停在他身侧。
陆晟降下车窗，冲他招了招手，“尧尧过来，你怎么还不进去，我本来还想给你打电话的。”
许尧没说自己刚刚看着他离开的车影发起了呆，撑着伞往前走了一步，站在车门旁，问他：“你怎么又回来了？”
陆晟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透过车窗递给许尧，“这是我公寓的钥匙，刚刚忘了给你了。”
许尧没问为什么给他钥匙，他只是接过之后把钥匙放进裤子口袋里。
陆晟在他打伞的手指上摸了摸，“下午一点前保证过来接你。”
陆晟离开后，从后视镜里看着撑着伞的人逐渐变小，他突然开口问谭子平：“法国的室内设计师给我介绍一个吧。”
谭子平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问他：“怎么了？你要装修房子？装修哪个啊？”
“我想把我妈妈的那个公寓重新装修一下。” 陆晟说。
“你现在那套公寓装修设计不是挺好……” 谭子平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他明白了陆晟为什么要重新装修房子。
陆晟那套公寓当初是乔意设计的，他虽然不清楚陆晟跟乔意之间后来到底发生过什么，但从陆晟的态度里可以看出，他已经完全不想再跟乔意有丝毫的牵扯。
他没有问，只说：“好，我认识一个，回头我把设计师的电话给你。”
许尧一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捏着口袋里的钥匙环，又一次彻底看不见车影之后他才转身走到身后的门边，摁了门铃，他一连摁了好几次，站在门外等了很久，但一直没有人回应，他掏出手机又查看了一遍威尔给他发的地址，地址没错。
他给对方打了个电话，但对方的电话一直处于无法接通的状态，他刚想再摁一遍门铃，就听到身后一声汽车喇叭声。
许尧回头看了一眼，停在他身侧的是辆黑色的越野车，驾驶位降下车窗，里面坐着一个法国中年男人，他用法语跟他打了声招呼：“您好……”
许尧又回头看了眼依旧紧闭的大门，用法语问他：“您是？”
法国男人指了指身后的门，问他，“您是来找我的吗？”
许尧问他：“您是威尔的朋友，科莫先生是吗？”
法国男人点点头，熄火下车，冒着雨伸出手跟许尧握手，“是的，请问怎么称呼？”
“我叫许尧……” 许尧跟他回握了一下手，出于礼貌，把头顶的伞也遮在了科莫的头顶。
科莫冲他微笑点头，表示感谢，之后又说：“实在抱歉，之前给您的地址不对，所以我来接您，没想到您提前到了。”
许尧说：“刚到，我只是习惯性提前十分钟出发，您的酒窖是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