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Fancica
“那些钱怎么还呢?”
席远也没回头,就自顾自地叠着衣服,“就算没欠钱,我也还有六年的合约没到期呢,解约的话,要赔的更多。”
一提到钱字好像就足以结束一切幻想了。
当天夜里,乔野回的自己家,靠在窗边一边抽烟,一边郁闷。
他甚至想起了家里为他准备的那套房,如果卖掉的话,能溅起多大的水花。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着。
后来何君羡又联系过席远一次,没通过秘书,是本人直接打过来的,大概意思就是“买卖不成仁义在”,他是真的很钟意席远,如果席远未来有什么需要的地方,他随时欢迎他去找他。
席远很清楚何君羡得罪不起,也不敢厥了他的面子,就按场面上的路子客套客套打发了过去。
回头席远想了想,又给王京打了个电话,稍微缓过点劲儿以后,就跟王京报备他想回来J市好好重新发展。
这事是他仔细思考过的,或许是在家呆这半年天天都对着乔野那个傻愣子,时间长了,都快让他忘了这个世界有多现实、多残酷,丧失了斗志。
可是这次的年会行让席远把当年的感觉找回来了,他心里很清楚,有招想去、没招死去,既然不能去死,那他就得想办法重新站起来。
王京其实也想让席远回来,毕竟席远是他手里的王牌,出事以后或多或少又被牵连,弄的他手里的牌越来越少,日子也不好过。所以他让席远务必参加年会就是这个目的,一方面是刺激刺激席远,让他争口气。另一方面是想让席远在高层面前露个面,缓和缓和矛盾,能接着把人往起提提。
可是眼下新年初始,所有人都在竭力争抢后半年的资源,上半年的资源是早就分配完的,席远那份已经被他搞丢了,剩下来的除了打砸的零碎事,根本没有能拎的上台面的活儿。
很多关系一听“席远”这两个字就已经打退堂鼓了,王京一时间也真的帮不上什么忙。
“等等年后吧,先把年过了再说。”
席远也知道这事急不来,就只能安慰自己这叫养精蓄锐。
所谓动心忍性啊...
席远想给自己找点正事做,乔野不在家时,想起好久没碰过乐器了,便跑到地下室去捣鼓他那些收藏品。
席远很喜欢吉他,家里除了那架钢琴以外,还有他这些年来私心收藏了不少的吉他,其中也有名贵点的,一把就要几十万。
以前席远也写过歌,虽然公司从不要求他的作品,偶像挂不需要浪费那么多心神在此,但最基础的东西也不是没学过。
所以现在他就抱着那把不是最贵、却是最喜欢的吉他窝在沙发上。
瞎弹,也没什么章法,想到哪弹到哪,有以前唱过的歌曲,也有随心想出的旋律。
只是心始终都无法静下来,每次一想起那些音律中所牵连出的回忆,无一不像一把飞箭狠狠穿过心头。
席远的心态太灰暗,这个时候还是需要有人指引方向。
可他能听得进谁的话呢?
父母的话他听,但现在指望不上。乔野的话他也能听听一二,可那人什么都不懂,根本给不出实质性的建议,没有任何参考价值。
加上席远那么傲,比他差的他瞧不起,能跟他平起平坐的又是对手,唯一能当回事的就是崇拜的人…
席远无法不又想起东云。
也是碍着才接触过何君羡的关系吧,席远翻出了以前收藏过的关于东云的一些影像。
他挑了一部纪录片,是东云当上影帝那年制作的,日常生活中剪入了一些一对一的访谈。
影像播放出来的画面很好看,经久不变。东云气质太好,眉目如画、出尘脱俗,天生自带巨星气。在席远看来,那是每次看到都能让他再见钟情的类型。
只是经历过何君羡那件事,席远此时再看着东云,心情难免有些复杂。
纪录片的名字叫《23》,东云成为影帝时是27岁,算是年纪轻轻就已经拿到了非凡的成就。
采访东云的主持人问他,为什么对23这个数字这么敏感?
东云是那种不太善露悲喜的人,面对这个问题只淡淡答说,因为23岁那年,是他人生中的转折点。
但是具体发生过什么,是秘密、不能说。
东云在笑,像是在打趣,又像是真的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让人捉摸不透。
整部纪录片里,他轻描淡写地说了很多话,比如“跟普通人比起来,这个圈子里没有正常人”、“把每天都当做最后一天来活,这样就好”、还有“有下辈子的话?总之不想再做人了。”
以前席远就觉得东云骨子里带着莫大的悲观,而此时最让他感到触动的,是东云很严肃地面对镜头时,异常坚定又有力的阐述自己的心情。
“当影帝我没压力,听起来可能很狂妄,但我就是有这个自信。我喜欢演戏,从小就确信我天生就是干这行的料。所以我觉得我行,无论面对什么样的挫折和机遇,只要能够成就我的梦想,我都豁的出去。我也从来没想过要拿多少奖,要么不拿,要拿就拿第一。但只要拿过一次就够了,没野心?我很知足的,我已经证明过我行,就足够了。”
后来也真就像他说的那样,席远记得大概也就是这部纪录片的两年后吧,东云便以一种奇异的方式如星辰般迅速陨落,从此“人间蒸发”。
当时事情闹得很大,满城风雨、却又扑朔迷离。
流传出来的消息是东云跳楼了,然而很神奇的,竟然没有任何一家大型的媒体着眼跟踪过这件事,也没有曝光出任何实锤,所以大部分人都没拿那件事当真事儿。
可东云确实也再没出现过公众的视野范围内,有人提起,官方就回应他很好,多了再也不说。只是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东云”两个字成了圈里的禁忌,也没人会去追问他去了哪里。
距离现在也过去五六年了吧。
当天晚上,乔野没有回来。
席远独自睡在自己的大床上,梦到了东云。
第二天,席远尝试着开始写歌。
他知道其实现在做这些事也没什么用,被打上“偶像”标签的艺人,无论有没有真材实料,也容易被看做是硬跟“才华”二字攀关系,更别提他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才华,现在连分正经工作都搞不到,谁还会有心情看他搞出来的东西。
可是席远就是想干,当打发时间也好、当磨炼技艺也罢,就像东云一样,他这辈子总要干成一件事,人活一次,如果有什么是他用尽毕生心血也要追求的,那么就是他的这份偶像的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