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迟小椰
虽然凌琅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但刚闯完祸的叶芷夕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好像又闯祸了……
她往前走了二三十米,回头,凌琅还在小区门口目送着她,她破天荒给凌琅挥了挥手,然后一路小跑拐进了居民楼。
作者有话说:
呼叫呼叫!这里是民政局长佩分局,请炀哥紧急上线,抱抱琅崽崽! (????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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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凌琅走到北高运动场的时候,最后一位夜跑的学生擦着汗,正准备离开运动场,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被他沉冷的目光吓得加快了步伐。
他没有做拉伸动作,直接绕着跑道迈了开长腿。
没有技巧,没有战术,速度快得似要和夜风融为一体。
守在跑道边边等凌琅的屁桃一开始还有点懵,但很快就和凌琅一块儿拔足狂奔了起来,四肢爪子在塑胶上磨得沙沙作响。
跑完一个三公里,凌琅站在起点处,双手撑着膝盖,喘了会儿粗气。
然后,他打开了八百年没看过的亲友群,最新的聊天话题恰好就是凌荣江喜得贵子。
凌琅往上翻,看到了凌荣江的朋友圈截图:上天夺走爸爸一个女儿,又还给爸爸一个可爱的你,是你的出现,帮爸爸跨过了五十年人生的一道坎,你就是爸爸今后的希望,是爸爸下半辈子的小棉袄。
配图是两只大手捧着一只小手。
底下排着队的奉承评论把热闹喜庆的气氛做到了最足,也把“好父亲”的形象捧至最高处。
跨过一道坎?
凌琅抿紧双唇,眼神冷得像冰,紧握手机的指关节已经泛起了可怕的青白。
他有什么资格提前跨过这个坎?
本该为美术梦想献身的凌瑾葬身在反抗大家长强权的路上,而罪魁祸首却躲去了天涯海角,逃避良心谴责,享受着幸福美满的家庭,光明正大地自我原谅。
他凭什么?
今晚空气指数不错,一眼能望到很远的地方,却又黑连着黑,什么都看不明白。
风不停地往前吹,薄薄的单衣映出一双瘦削突出的肩胛骨,男孩的身影如同一张紧绷的弓弦,在孤独的夜色下绕着跑道极速推移,如同维持着最后的理智和高傲,迟迟未射出那狂躁的一箭。
迟炀坐在山茶花树旁的高台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已经跑了五公里的凌琅。
趁迟炀完全被赛道上的人吸引注意力的时候,蹲在一旁累瘫的屁桃打算偷偷开溜,结果刚撒开腿就被一双大手捞了回来。
迟炀点了一下它的小鼻子,笑眯眯道:“不许走,他需要你的治愈。”
屁桃:……
体能比愤怒先行燃尽。
凌琅走下跑道的时候,迟炀踢了踢屁桃的屁股,屁桃立刻哒哒哒跑上前,用头去蹭凌琅裤脚。
凌琅被迫放轻了脚步,喘着粗气低头看它,眼中赤红的戾气淡了不少,汗珠一颗颗划过脸庞,最终从下巴无声滚落。
迟炀走过去,体贴地给凌琅递了瓶水,凌琅接了,但没喝。
“凌荣江再婚了,前两天还生了个小孩。”凌琅胸口大力起伏了几下,顿了顿,仿佛强压下了什么东西,“这事儿你知道吗?”
迟炀:“知道,去年办家宴的时候邀请了我爷爷。”
凌琅点点头,向后一撑,利落地坐上高台。
他没想错,他的确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迟炀走到凌琅身边,借着微弱的路灯,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的表情。
那黯淡又包含隐怒的神色,显然不像是因为突然多了个弟弟来分享父爱,所以心里不舒服了这么简单,而是因为别的,更深层次的东西。
迟炀有直觉,那将是解决小狼崽心结的关键。
他知道凌琅这个闷瓜是不可能主动开口的,便问道:“没什么要向我倾诉的吗?比如你今天的跑步速度为什么破了记录,连屁桃都追不上你了。”
屁桃听到自己的名字,支棱起耳朵嗷呜了一声。
凌琅喉结微微动了几下,片刻后低下头:“有些事,我不想让你知道。”
不仅如此,他甚至都不敢轻易设想。
关于这几年,关于凌荣江,关于那个雷雨交加的夜,关于那场悲剧……
假如,迟炀得知了真相,得知在凌瑾的事情上,面前这个道貌岸然的人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迟炀会有什么反应?
是原地把他揍一顿?还是立刻转头,从今往后与他陌路?
可能性太多太多了,每一条都让他没有勇气承受,因为无论怎样,结果都不会是原谅。
其实从四年前迟炀不告而别出国,音信全无,到半年后他发现迟炀和凌瑾一直都有联系,他就明白了,三人之间的感情孰重孰轻。
迟炀很好,很解人意,只是在迟炀心里,自己没那么重要。
但他又不想过早失去现有的一切。迟炀的再次出现,让他蒙尘的心重新有了欲望,所以,隐瞒成了他为数不多的自私。
短短一分钟,凌琅自罚般地想了很多种假设,搁在膝上的双手捏成拳,松开,又捏紧,然后急匆匆地仰头,看了迟炀一眼。
那孤独到骨子里的眼神一瞬间让迟炀的笑容凝滞,竟破天荒的发愣了一秒,心脏传来刺痛感。
他坐到凌琅身边:“不想说就不说嘛,怎么突然这么难过?”
“谁难过了。”凌琅随着迟炀坐下的动作迅速垂下睫毛,反倒像在掩饰。
这个小狼崽,明明都快把“伤心欲绝”和“没人疼爱”写脸上了,还嘴硬……
迟炀有些无奈,又感觉眼下有些棘手,毕竟他一无所知,几乎无从处理。
其实,他有一百种方法能让凌琅当场开口,告诉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只要想起凌琅刚才的眼神,就不忍心再多问一个字。
这会儿就算有什么天大的迷团,都得等以后再解。
他贴着凌琅胳膊:“这样吧,你靠着我,我哄哄你。”
凌琅:“……?”
迟炀:“就像你幼儿园吵架哭鼻子那次,好像是大班吧。”
凌琅:“我成年了。”
他用的是提醒口吻,还挺认真的,看在迟炀眼里却莫名有种孩子气。
见凌琅没明确表达反感,迟炀继续得寸进尺:“炀哥好歹比你早进入成人世界一年半,你在炀哥面前当个小朋友,有问题么?”
“……”
这都多少年过去了,迟炀居然还在用当初忽悠三岁小孩的话忽悠他。
凌琅被迟炀这番无赖的言论震了震,错愕与茫然中,眼底薄薄的一层冰蓦然被滚烫的月光燎过,仿佛摇摇欲坠,快要化成水淌下。
可怜,又可爱。
看得迟炀心痒痒,一瞬间掠过八百个过激想法。
但最终,迟炀没干任何不符合目前形象的事,而是抬起手,手指插进凌琅濡湿冰凉的发丝,用力把凌琅的脑门儿按到了自己肩上。
“来吧,借你当会儿小朋友。”迟炀大手轻拍着凌琅的后脑,“就一会儿。”
动作很霸道,声音很低沉。
末了还补充了一句:“要是害羞就把眼睛闭上。”
迟炀的肩膀宽厚温暖,身后扑来山茶花香气,汹涌着微凉渐暖的春意。
凌琅安静地抵在他肩头十秒,抬起头,说了句:“狗屁。”
迟炀假装没看到小狼崽微红的眼眶,弯腰捂住屁桃的耳朵,笑道:“哎,我们屁桃可听不得这种话啊。”
屁桃四肢伏地,一动不敢动,一双小耳朵在迟炀掌心瑟瑟发抖。
作者有话说:
屁桃:气死狗了!
(炀哥出国不联系小狼的原因后面会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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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黑灯瞎火的校园内,两个颀长的身影慢行在运动场边的小树林中。
这里栽着北高标志性的山茶花,幽香中带点隐秘,隐秘中带点刺激,特别适合小情侣幽会,历年来,学校在这抓到过不少早恋典型。
迟炀问:“你放学那会儿上哪去了?匆匆忙忙的。”
凌琅抬手抚了一下落在肩头的粉色花瓣:“叶芷夕和同学闹矛盾,我过去解决了一下。”
迟炀震惊:“初中生你也揍?”
“是叶芷夕被学校请家长了。”
说这话的时候,凌琅指了下自己,看向前方,微风匆匆漾过眼底,翻涌起几分超越年龄的成熟,在斑驳的树影下若隐若现。
在小狼崽无限接近于四大皆空的脸上,很少会有这种世俗的神情,迟炀没忍住,多观察了一会儿。
万籁俱寂的空气,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缄默的间隙,视线就容易交错。
发现迟炀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凌琅愣了愣,颊边横生出几分燥热。
作为一个校纪校规的挑战者,他还给别人当家长、见老师,实属不伦不类,迟炀不觉得滑稽才怪。
凌琅热着脸,迅速补充:“她父母那边打不通电话,老师才叫我去的。”
迟炀点点头:“你妹这次算走运了,比起父母,她肯定更希望见到你。”
凌琅下意识想反驳迟炀,叶芷夕根本不想见到自己,但想起叶芷夕和他的约定,突然又说不出反驳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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