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一级艺术狂徒 第45章

作者:言朝暮 标签: 爽文 甜文 强强 近代现代

  他咬牙切齿的低沉解释,“一千万欧根本不是我要的价,我跟拍卖行只要了五万欧!”

  “五万确实不多。”

  楚慕叼着烟,笑着问道,“要不然我拿五万给你,你拿回去给我姐救命——”

  他摘下烟,沉沉的吐了一口烟气,“哦,不用谢,把拍卖行的雄蕊琵琶抵我就行。”

  话题又回到了琵琶上,戈德罗顿时怒不可遏。

  “她是你亲姐姐,琵琶比她的命还重要吗?!”

  “命,肯定比琵琶重要。”

  楚慕狠狠将烟扔在地上踩灭,眼神盯着他,脚下碾碎烟头的力道就像在碾碎自己的姐夫。

  “但是,你让她来跟我谈,你没那资格。”

  显然这是一场无法继续的沟通。

  钟应站在乐器行里,见到戈德罗几次捏起了拳头,都没能下定决定动手。

  他们应当非常熟悉。

  熟悉到楚慕根本不会防备戈德罗,或者说……

  戈德罗就算动手,楚慕也知道怎么让对方先吃亏。

  僵持不下的沉默,最终是戈德罗退了半步。

  “你等着。”

  临别的中文,吐词清楚。

  也像他说过了千百万次,依然拿楚慕毫无办法。

  楚慕目送他离开,转身回店。

  推开门,正好和等候的钟应四目相对。

  他眉峰一皱,“你还想看什么?”

  语气有些不耐烦,似乎被人撞破了家里的破烂事,心情格外不爽。

  可钟应却不得不问:“楚老板,您是楚芝雅女士的亲属吗?”

  楚慕乜他一眼,根本不回答,拿起人字梯就往房间里去。

  钟应沉默的站在原地,心中情绪翻江倒海。

  门外的话,他听得清楚,心里想得清楚。

  这位就是楚书铭的后人楚慕,那个和亲姐姐争夺雄蕊琵琶遗产继承权的楚氏子孙。

  并且,楚慕的姐姐,到底是不是缺钱治病……

  得打上一个问号。

  钟应眼睛凝视乐器行的房门,等着楚慕。

  对方的长相足够证明他是混血华人。

  但是,他极具欧式风情的眉眼,掩盖不住他念诵《春江花月夜》时的怅惘与哀愁。

  那是中国人独有的愁绪。

  不是多学几个字、多读几句诗就能铭记于心的离愁别绪。

  而是扎根在灵魂之中,远隔山水也磨灭不了的一腔深情。

  所以,钟应一时之间很难断定。

  一边弗利斯嘲讽鄙夷的“姐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边是他亲眼见到深懂中国的楚慕,到底谁对谁错。

  楚慕放好梯子出来,钟应赶紧往前两步,继续追问道:

  “楚老板,您和您姐姐争夺雄蕊琵琶,是因为您怀疑她不是真的缺钱治病?”

  直击别人的家庭私事,显然不是什么好问题。

  楚慕顿时表情冷漠,反唇相讥,“关你什么事?”

  “因为我想知道,木兰琵琶为什么会出现在拍卖行,您又为什么把亲姐姐告上法庭。”

  钟应知道自己全盘托出并不合适。

  但他顾不得许多,说道:“木兰琵琶对楚书铭先生、郑婉清女士非常重要,如果您和您的姐姐有什么困难,我们愿意帮你们解决……”

  “怎么解决?”

  楚慕打断了他的话,脸上尽是讥诮的笑意。

  “你是能找弗利斯把雄蕊琵琶给我,还是能告诉我姐,放弃遗产继承权,把雄蕊琵琶给我?”

  他句句都是为了那把一千万欧的雄蕊琵琶。

  钟应愣了愣,解释道:“弗利斯先生已经同意将琵琶交给我,用在纪念毛特豪森集中营解放的音乐会上。如果您想见它,我可以立刻带您去。”

  “我不是想见它。”

  楚慕看钟应的视线,就像在看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儿,眼神里带着探究、无奈。

  “那把琵琶对我来说很重要,可也没有那么重要。你们想用它弹曲就弹曲,想用它办音乐会就办音乐会,跟我没关系。”

  他说着,转头仰视墙上那把雌蕊琵琶,透着沉淀于岁月之中晦暗不明的沧桑。

  “我只是觉得,一千万欧啊……”

  楚慕叹息一声,倏尔哼笑出声,似乎透过这把雌蕊,看到了那把雄蕊。

  “这琵琶也配?”

  楚慕说话不留情面,出乎钟应预料。

  然而,小朋友还没能想出和他好好沟通的办法,就被对方一句“我要关门了”赶了出去。

  那位傲慢恣意的乐器行楚老板,根本不愿意再听他讲关于楚书铭、关于遗音雅社的事情。

  钟应也算面对过不少脾气怪异的陌生人,却没遇到过这种内里温柔又说话无情的家伙。

  倒是……

  倒是有点像外冷内热的厉劲秋了。

  钟应赶着时间,去艺术乐团找到了师父。

  纪念音乐会还没开始排练,他有充分的时间,把楚慕的事情告诉樊成云。

  他还把自己的猜测一同说了出来。

  “师父,楚老板好像有证据证明他的姐姐没病,然后那个戈德罗喜欢赌博。”

  一旦涉赌,家庭关系就会变得极其恐怖和微妙。

  钟应神色沉重的说:“他的姐姐是不是为了还赌债,才把木兰琵琶拿出来卖的?所以……弗利斯会那么讨厌他们。”

  他没遇到过这么复杂的情况,一心只有琵琶。

  樊成云想了想,说:“我们也不能仅凭一面之词,就做什么定论。而且,这是他们的家事。”

  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们不过是一群想要寻回遗音雅社乐器的音乐人,更没法去说长道短。

  师徒两人沉默许久。

  终于,樊成云出了声,想了个办法。

  “既然楚慕能在唐人街开乐器行,莎拉可能认识他。”

  艺术乐团人脉遍布欧洲,何况是小小的乐器行。

  樊成云一问,莎拉就挑起了漂亮的眉。

  “楚慕?唐人街楚氏乐器行的那个?”

  如此精准可靠,钟应高兴点头,“张姐,你能请他来乐团,我们坐下来好好聊聊琵琶的事情吗?”

  “能是能啊。”

  莎拉一向热心帮忙,更不用说自己认识的人。

  可她神色慎重的说道:“他挑的乐器不错、调音也很准,但他这个人吧……”

  莎拉犹豫片刻,“很不好说话。”

  楚慕不好说话,钟应是见识过的。

  但他没想到,莎拉去请楚慕,艺术乐团的人听说之后,竟然都认识这位中奥混血的楚老板。

  音乐会排练结束,他们就围着樊成云和钟应闲聊。

  “楚慕他妈妈是中国人,好像前几年去世了,他爸再婚了,跟楚慕没什么往来,我们也不怎么认识。”

  “这人挑乐器的眼光好,耳朵特别灵。他在乐器行里面就是乐器修复工作室,每次乐器拿给他修,我都特别放心。”

  楚慕的乐器行开得久。

  为人虽然不好说话,但成熟可靠,对待乐器更是细心细致,艺术乐团的人都非常认可他的能力。

  只可惜,脾气和言行方面,却得到了截然不同的评价。

  有人说他热情认真。

  有人说他冷漠傲慢。

  两种极端的评价,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越发引得樊成云好奇。

  他们走向艺术乐团办公室,樊成云问道:

  “小应,你觉得楚老板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钟应沉吟片刻,认真回答道:“我觉得楚老板是懂音乐、懂中国的人。”

  “当时,我用雌蕊琵琶弹奏了一曲《春江花月夜》,在没有告诉他曲名的情况下,他听完就念了一句‘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虽然是名篇。

  但不是每一个听曲的人,都能立刻产生联想。

  楚慕的感慨发自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