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柚子
宋醉五点半准时从床上醒来,他穿好衣服走出卧室,餐桌上摆着两人的早饭,男人坐在椅子上喝拿铁。
“你醒得好早。”
他揉了揉还未完全清醒的眼。
“还好。”
贺山亭嗓音平淡。
宋醉在餐桌前坐下,拿了块儿吐司蘸上山莓酱吃,抬头瞥见宋天天在窗边委委屈屈晒栗子,他纳闷小猫这是怎么了。
一转头男人慢条斯理用长柄勺舀着栗子糕吃,这多多少少有点杀猫诛心了。
他只好给宋天天倒了猫罐头,然而阿亭的视线又看过来,他不得不从包里拿出粒瑞士糖放在桌上。
他走出家门时叹了一口气,他应该不是全天下唯一一个为猫猫和男人困扰的人吧。
一定不是。
他再次叹了一口气。
贺山亭盯着桌面上的瑞士糖蓦地弯了弯眼,发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剥开糖衣吃了糖。
*
周三被物理一班称为死亡周三,因为这天的课程排得满满当当,在一教五楼上完课立马得赶去三教八楼。
宋醉从早上八点上到了晚上八点,边上的吴缜好奇问:“你上次说的那位同学怎么样了?”
宋醉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问的是阿亭,他上沪大对方上沪大夜校,勉强也说得上是同学吧。
“他愿意学会计。”
“愿意学东西就好。”吴缜拍了拍他的肩,“今天社团有活动我先走了。”
宋醉一个人慢吞吞收拾着东西,打算去图书馆自习,不知什么时候窗外下起了雨,如果他不想淋雨的话只能困在教学楼了。
他正思考着该怎么办,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他看着屏幕上的消息五味杂陈,人的话不能说太满。
他前一秒还夸阿亭愿意去夜校学习,这一秒夜校的老师就告状说对方没有去上课。
宋醉顿时把其他东西抛在了脑后,一心想着如何把阿亭揪去上课,这个时候他听到教室里有女生议论。
“门口那个人是谁啊?想去加个微信。”
“我也心动了。”
“蓝色的眼睛好好看。”
宋醉原本对他们的议论不感兴趣,听到蓝色的眼睛缓缓转回头,男人穿了身深色风衣站在门外,腰窄腿长极为招蜂引蝶。
但在他眼里男人脸上贴着金灿灿明晃晃的逃课两个字,少年拿起书包走过去准备质问,还没等他开口对方先出声。
“你以为我有意不去上课吗?”
宋醉沉着脸点头,夜校开课十分钟了,这都不用问已经是事实了,忽然手上触摸到硬实的帆布,一把雨伞塞进了他手里。
他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没去上课是为了给他送伞,他望着男人抿成一条直线的唇不由得问:“你生气了?”
对方轻轻嗯了一声。
宋醉发愁着如何哄这只生气大猫,忽然男人的手格外理所当然勾住他脖颈要安抚:“你陪我去上课。”
对方坚实有力的手臂锢住他的脖颈,接触到的皮肤一点点升起难耐的炙热。
宋醉的身体僵得不能再僵,这人完全没有边界感,像是大猫搂着他在撒娇,他被抱着走在伞下,浑身冒着热气。
*
他们走到夜校教室时第一节 课已经上了一小半,贺山亭听着台上老师震天的嗓门蹙了蹙眉,戴上了左边的耳塞。
因为宋醉坐在右边。
宋醉从来没上过会计相关的课,好奇地听了十分钟接着专心看着自己的凝聚态物理。
第一节 课下了后教室里一片嘈杂,钟老师拿着花名册走到两人身边:“今天迟到了二十分钟,下次可不能迟到了,别看我们上的是初级会计,学的东西可一点都不初级。”
他口干舌燥说了一大段,可这名混血模样的男人只是冷漠回了一个哦,他告诉自己别气,长得好看的多半脑子不好,到时考不上初级会计有哭的日子。
“你签个到吧。”
钟老师把花名册递给男人,同时对着边上蹭课的少年说:“我知道我会计课教得好,可我们夜校是不允许蹭课的,只有一次下不为例了啊。”
被强拉来陪读的宋醉:……他也不是很想来
贺山亭望着花名册上的名字,沉默了会儿盯着宋醉问:“宋亭?”
“找到了就签字吧。”钟老师不仅没察觉空气里凝固的氛围还试图添一把火,“我差点以为是个女生的名字,心说怪好听的。”
宋醉被男人盯得有些心虚,待老师拿着花名册离开后认认真真解释:“报名的时候我不知道你姓什么,本想问你又怕打草惊蛇。”
“打草惊蛇?”
贺山亭的舌尖轻轻吐出这个词。
宋醉心想当然怕打草惊蛇,如果报名的时候问名字,肯定让他别报了,不过话不能这么说,他违背良心反驳:“不是这个意思。”
他本以为对方会抓住字眼不放,对方不以为意说了句:“没事儿。”
他悬着的心缓缓放下,谁知男人望着他挑了挑眉平静开口:“从夫姓。”
第七十七章
宋醉呛得满脸通红,手里握着的笔在纸面上划出长长的痕迹,尽力克制着语气镇定问:“我们什么时候结婚了?”
“就凭我这张下海十万块的脸。”对方顿了顿反问,“你想跟我结婚不是很正常吗?”
宋醉深呼吸了一口气,决定放弃跟身边这个人好好说话,刚开始认识的时候还冷淡矜持,时间久了就会发现嘴上没个正形的。
虽然华国同性十八岁可以结婚,可他只想好好学习,就算结婚也不可能娶个祖宗回去。
两小时的上课时间不知不觉过去,离下课还有五分钟,钟老师在黑板上写下了今天的作业:“同学们我们的目标是拿下证书,光听不练等于白听,明天晚上每个人都要交作业。”
宋醉指了指黑板上的作业,提醒身边托腮望着他走神的男人:“好好写作业。”
贺山亭挑眉用手机拍了张照。
见对方学习态度良好,宋醉继续看着手里的物理书,看着看着余光瞄了瞄男人的侧脸,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这张脸没准真值十万。
他下课回到家修改论文,宋天天叼着自己的小梳子跑过来,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这便是要梳毛了。
德文猫相对布偶英短来说不是爱掉毛的品种,不过宋天天喜欢趴到他怀里享受梳毛,他边刷着选修课的网课,边用梳子给小猫梳卷毛。
桌上的台灯稍微有些暗,男人走到墙壁旁开了客厅的灯,同时嗤了一声:“养猫真麻烦。”
宋天天在他怀里抖了一下,宋醉无奈摸了摸小猫的背部,可能对于别人而言养猫是件麻烦的事,但对于他恰好是学习生活里的小调剂。
他给宋天天梳完毛继续看着网课,忽然听到厨房传来声音:“天花板又漏水了。”
租的毕竟是老单元楼,因为管道老化或是防水层出问题厨房偶尔渗下一两滴水,房东之前也提到过这个问题。
他走到厨房望见男人蹙了蹙形状利落锋利的眉:“我要换房子。”
在宋醉看来渗水不至于换房子,他拿了个塑料桶放在滴水的天花板下:“没必要换房子。”
然而这个结果并不能使对方满意,男人英挺的眉拧得更深了:“我会睡不着。”
宋醉听得有些头疼,阿亭前一刻还在讽刺养猫麻烦,他倒是觉得养人麻烦多了,不会吵着要住大房子。
他装作没听到般回到客厅继续看网课,尽管厨房里传来水滴坠落的声音,只要专心致志根本听不见。
他一直看到了晚上十一点,关了网课上床睡觉,有了昨晚的前车之鉴他谨慎离对方一米远,右手的胳膊肘悬空倚在床沿。
不过今天的阿亭格外沉默,大概是卧室太安静了,水滴下落的声音尤为明显,啪嗒啪嗒滴在底部。
宋醉以为对方说睡不着只是为了想住大房子,但男人好像真的睡不着,月光下闭着眼眉头紧皱,像是水滴声每分每秒难以忍受。
他后知后觉阿亭对声音尤为敏感,他突然想起许宁的小叔也是这样,名字里还有个亭字。
他不知道怎么让对方好受一点,只能从床的边缘挪走,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背。
在他的手触及对方身体的那一霎那,男人的眉似乎皱得没那么深了,宋醉很难描述心里的想法,仿佛一只平日不好相处的大猫因为你的抚摸温柔趴在你脚下。
不知道是哪一种念头作祟,存款不多的他缩进被窝打开了租房网站,准备看看两百平米的独栋房子。
*
即便不考虑预算选房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宋醉看得眼睛都花了也没选出心仪的房子,次日他坐在餐桌上依然在划动屏幕。
“怎么一直在看手机?”
贺山亭抿了口咖啡问。
宋醉想给对方一个惊喜,立马关了手机随口答:“在抢市篮球赛的票。”
周末沪市对决老对头江城,听殷子涵说官网一票难求,黄牛将票价炒到三倍买的人照样趋之若鹜,为了打击黄牛官方每天随机放票,这个理由听上去十分合理。
贺山亭喝着咖啡静静听着。
下午贺山亭到公司开完会议,方助理恭敬把夜校作业呈给办公椅上的男人:“您看怎么样?”
他作为贺山亭的助理,说出去都金光闪闪备有面子,谁能想到他还要帮着自家老板写作业呢?他们助理总是默默承担不属于他们的苦楚。
贺山亭瞥了眼字迹端正的作业,这便是一个简单的过目了:“还成。”
方助理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细汗,如果嫌他的字不够端庄,让他再写一遍简直要他的命,正当他交完作业要退出办公室时,忽然听到男人开口。
“订两张市篮球赛的票。”
方助理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贺山亭对于篮球这类的对抗性运动看不上眼,说空气里都弥漫着肮脏的汗臭味,这次居然会叫他订篮球赛的门票。
“您对篮球燃起兴趣了?”
周末沪市和江城比赛,关于沪市能否一雪前耻,要不是他那天有工作他都想去现场看看,谁知他听到一句:“宋醉想看。”
方助理相当惊讶贺山亭的转变,不仅甘愿住在破破烂烂的单元楼还无时无刻把宋醉挂在嘴边,当然不可能因为侄子照顾宋醉,许宁早把宋醉忘在脑后了,也不可能是对小辈的关心,没见过花小辈钱的长辈。
排除掉所有的不可能剩下一个匪夷所思的可能,贺山亭对侄子的前男友有好感,这个猜测令方助理魂都没了,说出去妥妥的豪门大戏。
“老夫人寄来的信我放您桌上了,她一直关心您什么时候结婚。”方助理借着贺山亭远在德国的外婆问,“您有没有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