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神十五日 第19章

作者:被好友寄养小美人之后 标签: HE 近代现代

  “知道预知教那边的消息吧?”

  “知道,我和阿尔都看了。”聂言手上抚摸动作不停,“这不是好事吗?”

  “各国机场陆陆续续查到疑似预知教残党的可疑人员。”薛迎说。

  聂言的手顿住了。

  首先闪过脑海的念头是:“他们在找阿尔忒弥斯”与“阿尔忒弥斯现在处境不妙”,其次是“阿尔忒弥斯接下来何去何从”。

  他说:“他们的目的是阿尔。”

  薛迎答道:“国际警方还没确定他们的身份。不过万幸的是,欧分部当时和东亚分部签订转交协议是在秘密状态,除了两个分部的高层,没人知道他被转移。就算真是那群混账在找他,一时半会也不会过来。”

  聂言并没放松,“那现在怎么办?我说的是阿尔。”

  “先放你那,你们看起来相处得很不错啊王牌,现在要是把他强行带回研究院,我们这可经不起这小孩发脾气乱拆。”薛迎在那边轻笑,心情似乎在确认阿尔忒弥斯安全后愉快了不少,“等我把手头工作忙完了,我就去找你们。你们在哪?”

  聂言报了地址,还没等他跟难得靠谱的薛迎道谢道别,那边已经挂了电话。科研院日常研究工作很多,作为院长的薛迎肯定是从繁忙中挤出为数不多的时间来通知他们。

  预知教。聂言本就对预知教嗤之以鼻,如今关系到他喜欢的人,可谓恨之入骨。他反复咀嚼这三个字,被压抑的怒气陡然横生。一群想爬满玫瑰的蛆虫,一群跟在年幼雄狮背后偷偷摸摸的鬣狗,一堆见不得人的硕鼠,一众觊觎至宝的畜生。这些下流败类,丧家之犬,在被全球通缉的地步还有胆子回到阿尔忒弥斯面前,还想继续伤害他?!

  他有正规持枪许可,除去家里戒备私闯民宅小贼的那把,他还在车后备箱准备了后手。若是在遥远的荒漠年代,那群混账都要倒在枪口底下,像情人为心上人复仇一样,埋在阿尔忒弥斯看不到的地方。可聂言有前科研人员冷静理智的神经,让他在盛怒中保持清醒,手上继续的动作仍然轻柔得似乎他的心情相当平和。

  阿尔忒弥斯还在沉睡,对刚才发生的无所获知。聂言心事重重,跟着闭上眼睛。

  *

  阿尔忒弥斯睡到下午,才昏昏沉沉地从垫布上爬起来,连自己刚才是睡在聂言腿上都没发现。他的感觉太过敏锐,一丝涟漪都能在他的感官世界掀起巨浪,更别提酒醒后的恶心和晕眩。

  他难受得像经历了世界毁灭,头晕目眩,分不出心神像以前那样感受大范围的波动,似乎所有的微粒、时间与空间只存在这间房间里。

  聂言把光滑的玻璃杯口抵在他的唇边,他下意识啜饮其中清凉的水,感觉难受有所缓和。

  “感觉怎么样,阿尔?”聂言关切地问道。

  “难受死了。”阿尔忒弥斯重新趴在聂言腿上,无精打采地哼哼唧唧。

  “我把泡芙买回来了,现在想吃吗?”

  “想。”阿尔忒弥斯虽然现在有气无力,但对甜食的兴趣还是超过生理的不适。

  聂言按照阿尔忒弥斯的示意,从礼盒中取出一块被焦糖外壳包裹的闪电泡芙。阿尔忒弥斯现在全身使不上力,只能就着聂言的手小口小口地咬。而细细长长的闪电泡芙可以一口含住,正适合他吃东西时不喜欢掉落残渣的性格。

  外层的焦糖壳与牙齿碰撞后发出清脆的冰裂声,随即应声而裂,化成黏腻甜蜜的糖浆。蓬松的外皮能轻松咬开,从断口截面渗出的奶油、包含在糕点中的奶油绵软丝滑,像柔软的云朵飘在阿尔忒弥斯混乱如暴风雨的感官世界中,带来一丝清明、一点晴空的预兆。不一会儿,被美味甜食治愈的阿尔忒弥斯视线不再飘忽不定,落在礼盒上,发现聂言又动了他的甜食。

  ……

  阿尔忒弥斯狠狠地咬了聂言手上的闪电泡芙一口,差点咬到聂言的手指。

  猫护食了,很凶。但落在喜欢他的聂言眼中怎么都顺眼可爱。

  “我饿了,才吃了你的泡芙。”他柔声解释说。

  阿尔忒弥斯不无理取闹,听了这个解释,他也没继续不高兴下去。

  “明天带你去吃芭菲怎么样?当做我的补偿。”

  “好。”

  阿尔忒弥斯随口应下,继续吃他的泡芙。不过,他隐隐约约察觉聂言有点不对劲,说话似乎比以前更加平和,神情更加温柔,甚至态度……更加纵容和宠溺?

  他抬头看聂言,聂言还是一脸纵容的平静,对他笑了一下,将新的泡芙喂给他。

  真是奇怪。

  2021-10-18 01:00:38

第11章 11

  街上的行人都在面临一场倾盆大雨。

  这场雨从早上六点开始,它的降临没有一点征兆,猝不及防而又来势汹汹。绵延不绝的灰黑色的雨云层挟裹厚重的雨水,豆大的水滴撞在房间玻璃窗上的沉闷响声与远处蔓延开来的隆隆雷鸣,使酒店每间房配置的隔音板的作用微不足道。

  对声音相当敏感的阿尔忒弥斯被吵醒了。他还没清醒,用带着浓重鼻音与睡意的声音念着隔壁床聂言的名字,让他去把室内隔音板的档位往上调,接着自己用被子蒙着头,卷成一团,像条不规则的蛋糕卷般缩进床单。但在半个小时后,已经洗漱完毕的阿尔忒弥斯趴在落地窗旁,贴近略带凉意的单层玻璃去欣赏外面被雨水浇湿的、灰蒙蒙的世界。

  自从那次淋过雨后,他一直很喜欢充满白噪音的下雨天。如果不是不想感冒被迫吃很苦的感冒药,不想再被聂言盯着喝完那特别呛人的姜茶,他真的很想再跑出去淋一次雨。

  隔着玻璃窗,他不能感受从天而落的水滴在皮肤上滚动的凉意,只能操控沾在窗上的细小水珠互相追逐、融合。

  “不可以到外面淋雨。”聂言刚从卫生间出来就看见趴在落地窗边看雨的阿尔忒弥斯,回想起之前某个下雨天,眼前这小朋友做过的事,出声提醒道。

  “知道啦知道啦,淋雨会感冒,感冒就要喝姜汤吃药,我才不要。”阿尔忒弥斯说完,似乎喝姜汤时那股又辣又呛的味道再次浮上舌尖,他打了个寒战,又不满地咬住下唇,将小半张脸埋进臂弯。

  聂言在阿尔忒弥斯身边席地而坐,把手上那杯加了糖的温牛奶递给他,“这雨下得太大了,现在出去大概率会被淋湿,所以我们要等到雨停才能去吃巴菲......怎么了,阿尔?”

  “可以现在去吗?”阿尔忒弥斯喝了一口牛奶又放下杯子,转向聂言那一边,目光炯炯,真诚地发问。

  他的银灰色眼睛十分清澈,满是融银似的色泽,被灯光笼罩后更像是两颗闪耀无机质光辉的上等宝石,在灰暗外景的衬托下流光溢彩。无论是谁,直视这双明眸与其主人,都会为此感到惊艳,更别说已经发觉自己单恋面前美貌少年的聂言。

  每当阿尔忒弥斯顶着一张美好得足以颠倒众生的脸,眨着眼睛,眼神真挚地向他提出要求,就像现在这样,他总会难以自禁地把底线一降再降,打乱原有的计划方针去迎合、满足漂亮小朋友的要求。这次也不会例外。

  聂言用眼角余光瞄了眼窗外的雨景:还是瓢盆之势,却比刚才小了些许。看了一会,在心里有了准确的判断,他把目光重新聚焦在定定望着他等待答案的阿尔忒弥斯身上,毫不犹豫地妥协了:“如果你想现在去,也可以。”

  闻言,阿尔忒弥斯迅速坐了起来,手上随即传来的温热触感却打断他下一步行动。聂言将没喝完的牛奶塞进阿尔忒弥斯手里,亲昵地捧住他的脸,佯装用力地揉了揉,“别着急啊,阿尔。你得先等我把雨具准备好。”

  *

  聂言百密一疏,忘记从家里准备雨衣带出来。尽管他的雨伞伞面很大,雨伞材料拥有极佳的防水性能,可是雨势太大,还会有风吹斜雨丝,再加上聂言在撑伞时把雨伞大幅度倾向阿尔忒弥斯那边以免他被淋到。等到了巴菲店门前,被护着的阿尔忒弥斯身上干爽洁净,连一丝发丝都没沾上雨水,聂言却湿了一半。

  虽说夏天气温高,自己身体素质一向很好,着凉感冒的概率近似于0,但被淋湿依旧很麻烦。一边收伞抖落上面的雨水,聂言一边在心里为今天碰上大暴雨叹气,没有注意到阿尔忒弥斯走到他身边。

  阿尔忒弥斯在聂言湿透的右肩轻轻拍一下。聂言不明所以,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旁边的少年。还没等他发问,大团大团的水汽从他的衣物、裸露的皮肤、短发之中蒸腾而起,消失在不绝的雨帘里。不过三秒钟的功夫,聂言身上已经完全干燥,一点被淋湿一半身体的迹象都没有。

  “差点忘了你有多厉害了。谢谢你了,阿尔。”他收起伞,笑着夸耀,语气如同炫耀自己最宝贝的珍宝。

  阿尔忒弥斯听到夸奖后,表情没有明显的变化,仿佛施展常人无法想象的能力对他来说稀松无奇得像喝水,只是稍稍眯起的眼睛和微不可觉的、被死命压制的嘴角上扬暴露了他内心的骄傲。若不是聂言观察得极其仔细,又心心念念着他,换做另一个粗心大意的、对阿尔忒弥斯的喜爱只停留在其美貌外表上的人,大概只会觉得阿尔忒弥斯因自身能力过于强大而倨傲自矜。

  自己夸赞自己时狡黠又傲气,在听到别人夸奖时却竭力作出不在意的模样。这只可爱的、心高气傲的银色漂亮小猫。聂言忍住把阿尔忒弥斯揣进口袋里的心思,带着已经有点等不及的少年进店入座。

  划亮平板,荧幕菜单中琳琅满目的雪糕球、新鲜的水果与各色的碎片糖浆顿时吸引阿尔忒弥斯的注意。他的视线仿佛两个炽热的聚焦点,随着聂言的在平板上游走的手指,在色泽诱人的甜食之间跳跃。被看得不自在的聂言索性把平板递给阿尔忒弥斯,让他自己决定。反正平板屏幕干干净净,巴菲店出售的都是甜口味的,尝过咖啡味道后阿尔忒弥斯也会避开咖啡相关。聂言看着低头在屏幕上飞快点击的阿尔忒弥斯,心想,这次应该不会踩雷吧。

  巴菲店奉行先付款后交物的原则。打出的小票被送到聂言手上,还没等他细看上面所点内容,他已经为纸票的长度所沉默。在粗略扫一眼上面的内容后,聂言感到一阵牙疼,抬头看向对面的少年,“怎么点那么多?你又想像上次那样头疼吗?”

  正在慢吞吞喝着茶杯中温水的阿尔忒弥斯满不在乎:“这次又不是半个冰柜。”

  “但是,”将小票亮在阿尔忒弥斯眼前,聂言虚指几处,“点了那么多高糖分甜食。阿尔,你应该也知道摄取过多糖分会怎么样吧。”

  “会蛀牙,会形成胆固醇结石,会糖尿病。”阿尔忒弥斯回答,又补充说道:“可是,比起被他们管着,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宁愿就这样。”

  说到这,阿尔忒弥斯厌恶地皱眉,尖尖的牙齿暗地里咬住内侧的唇肉,尝到尖锐的痛楚和隐约铁锈味。

  “不行。你要健康、好好地活着。”聂言焦虑的话语脱口而出。他现在真的一点都听不得关于阿尔忒弥斯负面的,不好的言论。

  “我又没说我不想活了......你今天怎么了,又有事情瞒着我吗?”

  阿尔忒弥斯蹙起的黛眉没有松开。太奇怪了,聂言今天的行为堪称反常,比之前都要管着自己,好像自己只要离开他一步,只要稍微放纵地满足一点自己的欲望,就会有不可挽回的后果似的。那点反常很小,却像夜里蓝色的萤火,让阿尔忒弥斯不可忽略它。

  “是科研院吗?还是那群人?”见聂言没有搭话,阿尔忒弥斯把可能的原因都说了。

  “没有。”

  人造神明的洞察力强得离谱,往往都会在蛛丝马迹上将事情猜得八九不离十。但在情爱方面,就像个荒漠,无论有多么明显的迹象摆在眼前,阿尔忒弥斯都不会往这方面想,除非聂言向他挑明。

  这次偏偏就在情爱方面。聂言想阿尔忒弥斯安全地,无忧无虑地,在他纵容和疼爱中成年,然后长大。这个过程不会关乎限制与病痛、死亡。但阿尔忒弥斯就是不明白,除非有人挑明。聂言放下杯子,抬头环顾四周:服务员来来往往,视线所及之处的背景均有旁人的装饰,阿尔忒弥斯警觉得像即将伸爪的野猫。

  现在的诡异气氛怎么都不适合挑明心思告白这样神圣庄重的仪式。

  两人之间疑云层层,直到另一边的服务员把巨大的圆底巴菲杯摆在阿尔忒弥斯面前,后者的目光扫到装饰漂亮又豪华的甜点后,脸上警惕的阴霾一扫而空,重新满足地睁大眼睛。

  阿尔忒弥斯点的雪球很多,光冰激凌的颜色就能满足“五颜六色”的定义。不同颜色的圆球被人由深到浅堆得冒出杯沿一大截,满满当当的,其上还被挖空心思地插入大小不一的蛋筒和巧克力棒,洒满颜色不一的软糖与碎屑,摆着不同的水果,淋上色彩鲜艳的糖浆。阿尔忒弥斯是看得眼睛亮得像明亮的星星,聂言则是光看着就觉得甜腻到后槽牙刺痛。

  服务员又在阿尔忒弥斯面前放上一个小杯子,里面装着一球咖啡色的雪球,简单用几根巧克力饼干棒装饰一下。等服务员走远后,阿尔忒弥斯把被杯子推到聂言面前。

  “如果让你只能看着我吃的话,好像不是很礼貌。”面对聂言投来的不解目光,阿尔忒弥斯解释道。

  “我不喜欢甜食。”

  “真的吗?”阿尔忒弥斯抿唇,拖长声音提醒,“那我的泡芙去哪了?”

  “牙尖嘴利的。”聂言发觉阿尔忒弥斯对随便动买给他的甜点一事特别耿耿于怀,除了用眼神谴责还会拿语言转弯抹角地损人,干脆伸手越过桌面,轻轻敲了阿尔忒弥斯额头一下,在猫炸毛前将勺子塞进他手中,“雪糕要化了。”

  少年鼓着气去勺他的雪球。聂言也打起兴趣挖了几勺自己杯中的咖啡色雪糕。他本以为以阿尔忒弥斯的嗜甜程度,为他选择的那份会甜腻得呛人,可出乎意料的是,略带苦涩的咖啡完全中和糖浆的甜,不可思议。

  很快解决雪糕后,聂言抬头,看到阿尔忒弥斯在巴菲杯后面看着他。

  “怎么样?”

  少年满怀兴趣地观察对面人的反应,在与聂言对视后,咬着还沾着糖浆的巧克力饼干棒冲聂言眨眨眼,露出自得的微笑。

  那笑容太过漂亮,耀眼得像驱散暴雨阴影的骄阳,但聂言被更为美妙的事物触动。

  阿尔忒弥斯心高气傲,脾气对人阴晴不定,却总会为聂言准备点出乎意料的惊喜,比如之前的意面,现在的完全不腻人的雪糕。就像照顾了一只高傲美貌的小猫很久,现在它主动跳到怀里。阿尔忒弥斯会带来这样突然的惊喜和喜悦。

  太抓心了。

  原本沉甸甸的心情变得轻盈,聂言的眉眼柔和许多,带上不自觉的纵容宠溺。他叫埋头消灭巴菲的阿尔忒弥斯:“阿尔。”

  “嗯?”

  “雪糕很好吃,谢谢你了。”

  少年精致的眉眼弯得十分好看,“当然。”

  聂言寻找挑明的机会,像寻找前往桃源的隐蔽小路,“你还记得我昨天说过,我不是什么特别正直的人,也会对你有不好的欲望吗?”

  “不记得了。你有说过吗?”被宿醉难受得自行清除所有醉酒记忆的阿尔忒弥斯摇头,坦诚地回答。

  ……啊。

  真让人头疼。

  他的至宝还在难以攀越的山上。

  *

  不用看巴菲店安装的电视,谁都会知道这场暴雨是场罕见的夏季大暴雨。从清晨以天空仿佛裂开一个口子般的势头一直下到快天黑,外面的气温仿佛一日之内从炎夏进入秋季阴雨天。巴菲店的靠街落地玻璃窗冷得像块冰。

  阿尔忒弥斯的手也冷得像块冰。在吃巴菲的时,他一直把手贴在巴菲杯的曲线杯身、握在冰冷的铁勺,等结束后,一双雪白如白瓷器、骨节分明如艺术品的手已经冻得僵硬,聂言握着、捂着、搓了好长一段时间,那双手手背才再显出青黛色的血管。

  咽下许多冰冷的雪球与寒凉的水果,阿尔忒弥斯的胃一片冰冷,连舌头都冷得发麻,只有暖水、新鲜热巧克力、热气腾腾的牛肉三明治才让他冻得麻木的身体内部回春。

  “被冻得不难受吗?下次还敢不敢吃那么多冰的?”聂言口吻严肃地问道,顺便再替阿尔忒弥斯叫了一杯热可可。

  “还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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