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子米
一声关门声后，房间里再度安静下来。空气中还余留着信息素的味道，不浓，而且很清新，明明浓烈的时候是个让人抓狂的味道，但味道淡了又非常好闻。
贺丞楠的苦茶味信息素其实很受欢迎，市面上有很多卖他同款信息素味道的香水，就是因为这个味道能让人心静。林艺添以还是beta的时候也买过一瓶这样的香水，因为他闻不到信息素的味道，所以突然兴起就买了一瓶。为了不被发现他的意图，特意把每个分化成员的信息素同款香水都买了一瓶。结果当然是被成员们嘲笑了，说是跟他们真正的信息素味道相差了一大截，网上这种周边类产品都不靠谱。
所以对于当时还是beta的林艺添来说，信息素的味道是他永远的未解之谜。
现在终于能闻到了，但却因为他定向分化的副作用，哪怕贺丞楠身上只有一点点的信息素味道，对他来说都非常浓烈，没能让他静心，反而使他越来越浮躁。
所以这种人走了之后遗留下来的一点点余味对于林艺添来说是刚刚好了，至少在抑制剂的作用下，这种味道让他感觉到安心。
林艺添一觉醒来感觉很舒爽，这一晚上他都没有做梦，睡得很踏实。那种淡淡的苦茶香起到了安神的作用，让他睡眠质量高了不少。
他醒来没什么事情，就看了一会儿剧本，背背台词。中午的时候，林艺添从阳台往下看，正好看见纪栾拖着行李箱进了酒店，应该是赶完通告回来了。
林艺添没想太多，回房后特意把玻璃移门给关上了，不想听到隔壁房间的动静。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关了阳台的玻璃门就像隔绝了所有的声音，一下午隔壁房间安静得出奇。
傍晚时分，林艺添接到了监制打来的电话。《醉离人》主要演员基本来齐了，因为明天就要正式开机，大家没见过面，互相还不熟悉，就准备晚上喊大家一起吃个饭，先互相认识一下。
电话里还说了，晚上能知道饰演另一位男主风仟刃的人是谁了。
这对林艺添挺有诱惑力的，为了自己好，他也很想知道另一个男主是谁。
太阳西斜，林艺添换了件连帽卫衣就出门了。出门的时候正好在电梯口遇到了纪栾。
纪栾依旧一幅冷漠的表情，不愿意跟林艺添打招呼，进了电梯后就开始玩手机，根本没抬过头。
电梯里只有两个人，没有人说话，诡异的沉默冻结了周围的空气。
不过幸好，纪栾这次并没有带着贺丞楠一起出来。所以他一会儿吃饭就能好好吃、不受干扰了。
剧组直接在酒店下面包了个大包厢，一共两桌。
林艺添到那的时候，人已经差不多来齐了，有人看见他，大声道：“刚说就到了，我们的大主演和大反派都来了，开搞开搞。”
纪栾饰演的男三叫季白殊，是小说里的大反派，跟风仟刃有过一段感情。
两桌人基本都坐满了，只留了几个隔开的位置。导演洪延看到林艺添后，朝他招招手：“坐到这边来。”
林艺添点头笑了笑，走了过去，坐在了洪延旁边。而纪栾则坐到了同一桌的另一个空位置上，他旁边的位置也没人坐。
林艺添扫视了一圈两桌人，都是他之知道的会在这部剧里出演的演员，并没有看到生面孔。
林艺添压低声音问：“洪导，风仟刃的演员还没来吗？”
洪延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应该快了，弄得神神秘秘的还不让公开，不过那小子演技还不错。”
洪延一向对演员的要求特别高，所以拍出来的作品都是精品，能被洪延夸赞的基本都是很好的演员。能从洪延刚才的话听出饰演风仟刃的演员年纪不大，能被洪延说演技不错的，那就是真有两把刷子。
这么想着，门口传来一阵叫唤：“哟，风仟刃来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了过去，都想看看这个神神秘秘的主角是谁演的。
林艺添是先闻到味道再看见人的，那种熟悉又让人害怕的味道飘过来，他瞬间头皮发麻，看到进来的人的那一刻，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听到洪延对着门口的人招了招手：“小子，来这桌。”
贺丞楠点了点头，走到这桌时，很自然地坐在了这桌唯一的空位，纪栾的旁边。
林艺添低下头去抿了一小口酒，没敢再看。
他一直都觉得妙行娱乐就算想让这部剧火爆，也绝对不会让贺丞楠来演这部剧。毕竟“南极cp”是妙行主推的官方cp，虽然这两年营业的不多，但现在让贺丞楠和除了纪栾以外的人组cp，简直是个打脸行为，会因此而失去很多粉丝。
林艺添一直坚信着这一点，所以当看见贺丞楠出现在酒店的时候，他也只认为贺丞楠是来陪纪栾的，毕竟两人住在同一间房间。
然而现在贺丞楠不但会出演《醉离人》，还即将饰演其中的男主风仟刃，而他的官方cp纪栾竟然只在距离饰演了男三，无法想象这居然是妙行娱乐投资的剧。
难怪昨天能看见贺丞楠不用赶通告，在阳台上装防盗板，原来之后几个月都要呆在剧组里了。
更重要的是，之后他就要跟贺丞楠演对手戏了，小说里描写两人亲密戏的场景并不少，真要演了，最后被网友骂的肯定是他。而且作为一个时刻受定向分化影响的大龄分化青年，和贺丞楠过多接触只会使他的分化过程越来越痛苦。
林艺添最初的懵逼之后，发了个信息给甄西翰，表示自己要退出《醉离人》。
【甄西翰】：卧槽，别吧老哥，这可是妙行投资的剧，赞助商来头都很大。明天你们就要开机了吧，你知不知道现在毁约要赔多少违约金，我把公司卖了都赔不起。
【林艺添】：你不准备管我死活了吗，贺丞楠演风仟刃，我现在这情况，可能还没杀青就得死这儿。
【甄西翰】：没那么夸张，李湫已经在研究能够控制你定向分化的药剂了，不用多久就能研究出来，这段时间你先用抑制剂扛一扛。
【林艺添】：你这是为了不赔违约金，把我给卖了？
【甄西翰】：明天我就让半半飞到剧组去陪你，她代表着全公司的爱意和信念来支持你，相信你能克服困难！
去你的支持，林艺添心想。
全公司上下，基本只有甄西翰和唐月月两人，剩下的都是一些好不容易招来的唱评弹的老阿姨，哪会管娱乐圈这些事儿。
就他对甄西翰的了解，是绝对不会让林艺添辞演的，商人的心思都是围绕着赚钱，纵使他跟甄西翰是朋友，甄西翰也不会为了他把辛辛苦苦一手创立的公司和梦想赔进去。
这个他能理解。
但他真的害怕了，他看到贺丞楠的那一瞬间就想逃了，所有的事情都往最坏的方向发展，打得他措手不及。
从他分化开始，整个世界都变了，三年的沉寂之后，好不容易有了起色，他开始频繁遇见之的队友，尤其是贺丞楠。而他身体的变化也在一次次和贺丞楠的相遇之中被牵着走。
身体是他自己的，并且这种未知的走向让人恐惧。如果他真的因为贺丞楠的影响完成了整个定向分化，他不清楚这个过程中会发生什么，但结果一定很恐怖。
他或许会变成一个依赖贺丞楠的信息素才能活下的人，他或许会变成自己最看不起的样子。
他开始后悔接了这部剧了。
林艺添觉得烦闷，倒了点红酒喝了起来。
不多时，第一杯酒已经喝完，又被倒上了一杯，灯光之下，液体表面反射着红艳艳的光。林艺添嘴里都是红酒的涩味，他好像听到了洪延在跟他说什么，他只是扯着嘴角搭了两句，洪延就一副挺高兴的样子，举起酒杯站起来，要敬一桌人。
“作为导演，非常期待我们的这部剧，几个月我们就已经在筹划这部剧了，选角方面非常不容易，那也很高兴能把大家聚到一起，我相信我们能够共同努力，一起把最好的效果呈现出来，排出一部完美的作品来，”洪延说道，“来，我敬大家一杯。”
林艺添磨蹭着站起来，头还低着，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象征性地跟洪延碰了下杯子，一口喝掉了半杯酒，又跟着全部人一起坐了下去。
他余光看到对面的两个人一起坐了下去，坐下去后互相说了几句话，两人的视线一直都在对方身上，纪栾嘴角带着笑，好像听到了什么开心的事。
而贺丞楠像是察觉到了有人在看他，往林艺添这边瞥了一眼，很快又转了回去。
林艺添捏着酒杯的手紧了紧，又喝了一口红酒，被子里就快见底了。
洪延：“以怎么没发现呢，小林蛮能喝的嘛，是不是挺喜欢喝酒的，别到时候演戏的时候也醉醺醺地过来演，演出个四不像我可是要骂人的哦。”他嘴上那么说着，又给林艺添倒满了酒。
林艺添扯着嘴角摇了摇头：“不会的，洪导你放心。”
洪延夹了口菜吃了，想到了什么，又问：“我记得，你跟小贺之认识吧。还有小纪，我看你俩试镜的时候就挺熟的。”
林艺添点点头：“以在一个团呆过。”
“洪导，您不关注唱跳男团可能不知道，之投资方妙行娱乐下有个叫5-CLAPS的限定团，他们都是限定团的成员。”旁边一个卷头发的妹子补充道。这个卷发妹子叫何棠，之跟林艺添上过同一个不知名的网剧，两个人在剧组里没什么交集，杀青后连微信都没加。何棠这次在《醉离人》里演风仟刃的师姐，戏份并不多，但却执意坐到离洪导很近的位置。
洪延听完何棠的解释，笑道：“这么说，你们三个人都挺熟的？”
林艺添看到对面还在说着话的两个人，默默点了点头。
“不过林艺添好像提退团了，”何棠顿了下，加重了咬字，“贺丞楠和纪栾现在是妙行娱乐主推的官方cp。”
林艺添嘴唇轻轻抿了起来。
何棠朝在说话的两个人那边喊了一声：“纪栾，之后贺丞楠要跟林艺添演对手戏了，你不会介意吗？”
纪栾浅笑回答道：“不介意啊，演员本来就是为戏而生，既然选择了这一行，就应该尽力去演出好的作品。”
何棠似乎是不嫌事儿大，继续道：“剧本你们也看了吧，好像那种戏份很多，既然家属也在剧组，贺丞楠你要不要考虑让洪导帮忙减少点这样的戏份？”
全桌人不知什么时候都停下了筷子，把目光聚焦到三个人身上，对贺丞楠接下来的回答很感兴趣。
贺丞楠表情淡淡地，看都没看何棠一眼，只是抬起头来，看着对面又在喝酒的某人，蹙起了眉头。
何棠没听到想要的回答，又问林艺添：“诶，林艺添，之后等剧播出了，和贺丞楠拍的那些戏份肯定能上热搜，我赌你能红——”
“铛——”一阵响打断了何棠要说的话。
林艺添狠狠地把酒杯放到了桌上，杯中的酒疯狂震荡后溅出了大半，星星点点的红酒沫子洒在了蒋义的浅色卫衣上。
何棠的笑僵在了脸上，显得尤为狰狞。
所有人都能看出气氛不对劲，没人敢说话。
片刻后，洪延打圆场：“别光顾着讲话啊，来喝酒。我打包票，《醉离人》一定能红，剧组所有的演员都能爆红。”
桌上的人这才三三两两举起酒杯，相互敬酒，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林艺添站了起来：“衣服脏了，我去洗一下。”接着看到洪延点了头，他便推开椅子走了出去。
包厢里的空气很闷，菜香酒香和贺丞楠的信息素味道杂糅在一起，林艺添早就待不住了，喝了许多酒才把那种让人心烦的味道压了下去。这会儿走出包厢，所有的味道都散开了，空气格外清新，但却因为喝多了酒的原因，有些站不稳。
索性厕所离得不远，他扶着墙走了一会儿就找到了厕所，随便找了一间隔间扎了进去。
他其实不太能喝酒，但很奇怪的是今天他其实喝了不少了，但还能留有意识，只感觉胃里不舒服，酸酸的液体随时都有顺着喉管涌上来的趋势。
这个时候就特别想抽烟，尼古丁的味道能帮他缓解心中的烦闷。但这几年他已经没有带烟在身上的习惯，此时只能捂着胃干坐在马桶上。
贺丞楠在林艺添离席后不久也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包厢，去了卫生间。
卫生间的洗手池旁并没有人，他喊了两声“林艺添”的名字。
空荡荡的卫生间传来回声，却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回答。
贺丞楠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听到一声很细微的响动后，朝最里面的那个隔间走去。
隔间的门没锁。
贺丞楠推开门，便看见一个穿着浅色卫衣的人坐在马桶盖上，低着头，头顶的几绺发丝随意地搭着，有些许凌乱。
是他要找的人。
贺丞楠反手把隔间的门关上了，低低喊了声：“哥。”
林艺添听到熟悉的喊声终于有了反应，极缓慢地抬起头来，努力想睁开眼看清面的人是谁，但却只能看出一个轮廓：“你……是谁？”
贺丞楠低头看着他，那张小脸上的表情很迷蒙，明显喝醉了。
林艺添24岁，怎么也算一个成年人了，但此时他脸颊红扑扑的，嘴唇上还留有晶莹的水光，怎么看都像是个要讨糖吃的小孩子。
林艺添半天没有听到对方报名字，心里着急，推了面的人一把，又一下子被捉住了手，怎么也抽不开，被迫感受着贺丞楠掌心的炙热，又气鼓鼓道：“不要抓着我，好热。”
贺丞楠垂眼，伸出另一只手来扶住林艺添摇摇晃晃，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去的身子：“你不是不会喝酒吗，干嘛喝那么多？”
“我会喝！抽烟、喝酒、烫头我样样都会！”林艺添突然提高了嗓门，被贺丞楠抓住的那只手不甘心地摆出抽烟的手势，又把嘴巴凑过去猛吸一口，期间嘴唇不小心碰到了贺丞楠的虎口，留下一点点水渍，“嘶，烟没着，兄弟接个火。”说完，就用空出来的那只手在贺丞楠的身上摸来摸去，想找打火机。
贺丞楠眼神暗了暗，又将林艺添不安分的那只手也逮住了，用一只手将林艺添的双手禁锢住，哑声道：“别乱动，你醉了，我送你回去。”
林艺添摇了摇头，脸上很不情愿：“不要，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我没醉，我不走，我要等别的人来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