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牛角弓
老猫其实不大理解他为什么非要把猴子带在身边,在他看来,这其实是在自找麻烦。就算真想养个宠物,那不也应该从幼崽开始养吗?
老猫再一次打量大毛,觉得这一只搞不好都已经步入中老年的行列了。
弥月不高兴了。他很是护短地摸摸大毛的秃脑袋,警告老猫,“我们大毛还是个宝宝呢,注意一下你的眼神。”
老猫,“……”
老猫看着猴子一脸谄媚相地蜷在弥月怀里,简直无语了。他都想不明白这一人一猴到底是怎么勾搭到一起去的。
弥月又说:“再说我是要去滨海市的,这人好不容易逃出去,应该不会跑到人多、容易被发现的地方去吧?跟他碰面的机会不大,没事的。”
老猫就问他,“你去滨海,到底是为什么?”
弥月一下就想到了打发老猫出门的那个人,警惕心顿时冒头,“问这个干吗?”
老猫不闪不避的看着他,“我得知道我什么时候回去比较有说服力。我早就说了我是受人所托,我也不能一直跟着你呀。”
弥月瞪他。
这话说的……好像被他跟着多稀罕似的。
老猫就笑,眼里的神色促狭,像在讨饶似的,“两头都不想得罪……里外不是人么。你也体谅一下。”
弥月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给你支个招。等我到了滨海,你再跟我两三天,就可以回去了。”
老猫煞有介事的点头,“我也是这么打算的。”
弥月摆摆手,抱着猴子上了车。
他实在不想跟这人多废话了。
弥月有时候觉得老猫这种人比王小虎可难对付得多了。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但凡看见别人脸上带着笑容,正常人都免不了会产生几分心软。
这不能怪他,实在是敌人太狡猾了。
再说,这一晚上的经历,多少也算得上共患难了。弥月一时间也很难对一个帮过忙的人硬起心肠。
算了。他想,走一步看一步,先这么着吧。
“弥月,”老猫在他身后不依不饶的追问,“你下山……到底是为什么?”
弥月思索了一下,觉得如果能把话说得更清楚,而对方也能够相信的话,对他也是有好处的。
“我的目的,是跟你说过的。但是你不相信我。”他转身,直视着老猫的眼睛,“现在我再说一遍:我下山,是因为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查证,要去找一个人。并不是王小虎猜测的那样,带着什么东西……你真的相信他说的那些话?”
老猫摊手,做了一个有些无奈的手势,“我说过,我不是帮王小虎来抢东西的。我只是欠他的人情,没办法拒绝……你好像一直都不相信我的话。”
弥月能信他才怪了。
老猫叹气,摇摇头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这句话,弥月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了。无论信还是不信,好像都不适合直统统的说出来。
他关好车门,把小猫头鹰和大毛一起撵到了后座上。
老猫却又凑了过来,他的两只手搭在驾驶侧敞开的窗边,表情很严肃的提醒他,“弥月,你想清楚。这只猴子可能真的会成为那个人寻找报仇目标的一个标志。”
“那怎么办呢?”弥月挑了挑下巴,“你看看它,没少挨打,吃的也不好,又是人类养大的。就算把它送去动物园,它能活下来吗?”
老猫皱着眉头扫了一眼后座上有些紧张的注视着他的那只猴子。就算看不出它的健康状况到底怎样,他也看得出它确实有些瘦,毛色也不好看,而且它还秃的很厉害——正常的猴子不是这个模样的。
老猫与它对视片刻,觉得再要盯着它看一会儿,这个战战兢兢的小东西就要哇的一声哭出来了。
老猫悻悻的移开了视线,“算了,那就小心一点儿吧。我再找人打听打听跑了的那个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弥月觉得这句话说的,就比较符合一个同伙儿的身份了。这让他有一种模糊的错觉,仿佛这个男人真的变成了他同行的伙伴儿。
但是……
也只是好像。
破皮卡驶出停车场的时候,他忍不住给大师兄打了个电话,把清水镇上王小虎刁难他,还有个叫老猫的人跟着他的事说了。
大师兄名叫陶天然,比弥月大了将近二十岁,在一众师兄弟当中极有威信。他跟弥月这种从小养在林青山身边的学生不同,他是大学毕业之后考研考到林青山名下的,算是林青山手把手带起来的第一批学生。
后来,随着年岁渐长,工作经验也越来越丰富,林青山把手里的很多工作都交给他做,包括带学生。就拿弥月来说,他从小到大的功课,至少有一半儿都是陶天然给他上的。
在弥月心里,陶天然和林青山都是他的家长。有些不方便对林青山说的话,他都会先悄悄的跟大师兄通个气。
陶天然对老猫这种自己贴上来的狗皮膏药也没有太好的办法。王小虎他也知道不好惹,只能叮嘱他别跟老猫走的太近,工作上的事情也少说,尽量保持距离。
“如果到了滨海市还甩不掉这个人,你就找师伯想想办法吧。”陶天然说:“本来你说要去云台市,我还想着借不上师伯的光了。如今……正好。”
弥月答应了。
“至于王英这件事,”陶天然又说:“老师的意思也是交给警方去处理,我们不要干预。你想,他就是奔着古墓来的……这并不是你的错。弥月,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我知道。”弥月望着窗外,眉头微微皱起,“但人毕竟是我招进来的,什么都不做我心里过不去。总要试一试。实在打听不到,我不会为了面子硬撑的。”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3章 温度 这个人类是不同的,他是有温度的
大概是跟陶天然的谈话勾起了弥月的心事,接下来的半天他的情绪都有些低落。
从山上追下来于他而言确实是一个冲\动的决定。但他记得王英说过,他家在云台市,之前的两年他都跟着朋友在滨海市打工,还有了固定的女朋友。
这两个城市,都有可能是王英的目的地。
就算没有半路上遇到的大猫给他指路,他也打算两个城市都走一走的。当然在他的猜测中,云台市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很多人都听说过云台市有一个地下古董交易市场的传闻。王英想把偷来的东西出手,这个地下市场会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但也正因如此,王英反其道而行之,先躲到滨海市也是说得通的。
弥月出发之前也是查过路线的。正常情况下,一千多公里的路程一个白天也就到了。但一来他走的是山路,二来他沿路还要打听打听有没有王英的消息,再加上车不好,他这一路下来竟然走了四天。
还没进城,弥月就按照陶天然给他的电话先联系了一下师伯秦翰。
弥月与这位秦师伯见面的次数并不多,只知道他比林青山的年龄还要大。据说年轻时候他和林青山一起分配到历史研究所工作,后来犀山墓葬群被发现,他们俩是最早一拨被派来进行抢救性发掘的工作人员。
再后来,犀山的考古工作引起了社会广泛的关注,研究所在这里成立了专门的研究小组,博物馆也修了起来。秦翰还曾经担任过研究所的所长。退休之后,秦翰就被聘去滨海大学任教,这么多年也再没有回过灵犀山。
弥月对这位秦师伯的印象已经有些模糊了,只记得是一位非常严肃古板的老人家。那时候他们一帮师兄弟年纪都还小,都有些怕他。
害怕的后遗症还在,弥月拨电话的时候觉得自己心跳都有些加速了。
电话很快接通,就在弥月做好准备迎接威严老者的问询时,电话另一端却传来了年轻男人清亮的嗓音,“你好,哪位?”
弥月就有些懵,他看看手机屏幕上显示的电话号码,怀疑大师兄给的号码出了错。
“喂?”电话对面的声音微微有些不耐烦,“喂?”
弥月就试探的问他,“请问这是秦翰秦教授的电话吗?”
对面的男人反问他,“你是哪位?”
弥月忙说:“我是林青山林教授的学生,姓弥。秦老是我的师伯。”
对面的男人停顿了一下,带几分不确定的语气问他,“你是弥月?”
“我是。”弥月也在猜测对面的人是秦翰什么人。知道他的名字,想来不是家人就是秦翰的学生吧。
对面的男人声音里就带了笑音,“林爷爷昨天来过电话,说你这两天就会到……哦,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秦照。秦翰是我爷爷。”
林爷爷……
这辈分……
弥月捏捏眉心,听见他说秦老已经给他安排好了住处,连忙推辞,“那个……不好意思,我身边还带着一只猴子,还有一只猫头鹰……”
对面自称叫秦照的男人似乎愣了一下,“猫头鹰倒没什么……猴子老实吗?”
“它比较温顺,不过……”弥月觉得大毛不管怎么老实毕竟也是野生动物,一般的家庭可能都接受不了。
“没事。”秦照说:“我爷爷家有个院子,应该够它活动了。”
弥月从后视镜里看大毛,大毛也正瞪着眼睛略有些紧张的听他打电话。它跟人类生活的久了,他们说的很多事情它都明白的。
弥月安抚的冲着它笑了笑,“那就谢谢了。”
如果他们接受不了,弥月心想,再另外想办法吧。他进城的次数不多,但也知道一般情况下,酒店是不允许带着猴子入住的。如果不接受秦照的安排,想带着大毛找到一个合适的住处应该挺困难。
作为一只猴子,弥月觉得大毛懂事的让人心酸。
过往的经历大概让大毛觉得人多的地方并不是那么安全和……舒服。它对于他们进入市区这件事是有些畏惧的。
尤其当弥月开始打电话之后,这种紧张的情绪表露的更加明显了。
它团在后座上,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其实一直在竖着耳朵偷听弥月打电话。它似乎能听懂他正在跟别人讨论的事情与它有关。
这让它有些担心。
于是大毛一直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观察弥月的反应,直到他冲着它露出一个温和的、安抚的微笑,大毛脖子后面炸起来的小毛才悄悄地平复下来。
在大毛以往的生活中,它并非没有遇见过来自人类的友善的对待。但弥月跟他们却是不同的。
不仅仅因为他能够听懂它说话,这并不是最主要的原因。它对他的好感,在见面的那一刻就悄然萌生了。
不需要它做出哀求的姿态,也不需要它做出什么举动来逗他开心,弥月就主动拿出食物送给它——他是真正在关心它有没有饿肚子。
这在大毛的生活里,几乎是新奇的经历了。
而且他还给了它一个好听的名字。
望着他那双明亮的眼睛,大毛有时候会忘记他和它并非同类这个事实。
这个人类是不同的。
大毛想,他是有温度的。
于是,跟随他,听他的话,就变成了一件十分自然的事。
就像他带在身边的小猫头鹰一样。小毛或许还坚持认为自己是随机选择了弥月,为的就是想搭个顺风车出门旅游。
但大毛却深知并非每一个人类都拥有弥月这样的温度。
或许,这才是小毛选择了弥月的真正原因。
弥月被手机导航绕得头晕眼花,在硬着头皮坚持了半个小时之后,晕头转向的把车停在了路边。
“迷路了。”弥月瘫在座位上,有些沮丧的叹气,“完全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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