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牛角弓
雁轻目送小毛离开,带着几乎是笃定的神色问他,“这个东西你以前见过吧。”
弥月点点头,将南唐扔下池塘的第一枚印章说给他听,然后又讲起了灵犀山上的二师兄王周,说起跟他接头的人出示的那一枚“豹”字的印章。
“这是第三枚。”弥月有些疲惫的看着雁轻,“狐、豹,这一个又是蛇……这也不是十二生肖,你说这一个一个的,有什么含义呢?”
雁轻也不知道,他才是第一次见到这东西。
“从南唐那里套的话也不知是真是假。”弥月又把他们去套话的事儿说了,“但她说这东西一共有六个,我总觉得,这一条信息应该是真的。”
雁轻想了想说:“我以前听人说过,南长生手底下有一个小团队,算是他的智囊吧。他们专门去给他打听哪里有珍品这一类的事。听说这个小团队……具体几个人,我记不住了,因为当时压根也没认真听,但印象里,好像人家说的就是六七个。”
弥月精神一振,“人数倒也对得上。但是这种小团队,不管是什么性质,总归都是替南长生打工的,有必要搞得这么……啊,跟黑\社会似的吗?”
雁轻脸上浮起笑容,“你这样想也没错。但如果智囊团与南长生的关系比一般意义上的工作关系更加紧密呢?比如说,他们之间存在着利益关系,而且还是比较丰厚的那种利益呢?”
弥月没有出声。
雁轻淡淡的说道:“如果这里面牵扯到了不同的分工,或者说牵扯到了按照什么标准来分红……是不是就比较好理解了?”
弥月叹了口气,“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一个因为利益聚拢在一起的小团体,彼此之间有不同的分工,又按照重要程度划分不同的阶级,这是很正常的。
弥月现在想的是,如果南唐当初扔掉的那一枚是属于南长生的,那么一个“狐”字足以表明南长生也是团队中的一员,很可能是坐在一个类似于军师的位置上。
那么说起来,南长生也不过是团队中的一员。
团队的首领又是谁呢?!
“血纹瓷这件事,我真没想到南长生头上去……也没看出来南长生跟严赋有什么特别好的交情啊。”
弥月就觉得这些人可真能折腾啊,他们都已经这么有钱了,还图什么呢?
雁轻提醒他,“你为什么认定了血纹瓷的仿制就是严赋在暗中推动呢?就算赵家兄弟曾经拿出来一对仿品,说的也是刘春和找来的。至少明面上跟严赋没什么关系啊。”
弥月愣了一下,“不知道……是我猜的。”
雁轻这样问他,也是有道理的。
弥月也说不好自己是怎么怀疑到严赋头上去的了,或者就是看到他与赵家兄弟的互动,就认定了他才是赵家兄弟背后的那个人?!
看他眉头都皱起来了,雁轻开始哄他,“说起南家,最近听说要办喜事,你知道吗?”
弥月回过神来,“是说南唐?”
雁轻点点头,“我有个客户,跟林博因关系不错,说林家老爷子嫌麻烦,不打算让他们订婚,想直接办喜事呢。”
弥月又想叹气了,“南唐竟然会同意,我真是……想不明白。”
“这有什么想不明白的。”雁轻微微一笑,“或许这个机会并不是那么理想,但对南唐来说,只有离开南家,她才有出路。”
弥月对这种大家族的事情不是很懂,有些迟钝的问他,“不是都说南长生很喜欢她?”
“那有什么用。”雁轻嘲讽的笑了起来,“他们家的姑娘都是当砖头来养的……哪里需要哪里搬。不嫁林博因,谁知道他们还会给她安排什么人?”
弥月诧异了,“你是说,南长生想要拉拢林博因?可是为什么啊,他们家遇到什么危机了?”
雁轻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到时候你会去吗?”
“再说吧。”
要说跟南唐有多深的交情,那也不至于。但好歹也算是熟人,还是挺有利用价值的熟人。弥月着实有些犹豫了。
但要是跟着感觉走,他想他大概不会去参加这样的婚礼吧。因为看了就觉得堵心,压根感觉不到有什么值得欢喜的。
到时候他勉勉强强的说一句新婚快乐,让人家看出来言不由衷……那岂不是很尴尬?
“不说这个了,跟咱们也没关系。”弥月不想再琢磨这些不开心的事,又把话题拉了回来,“也不知小毛回去了能看到什么?”
小院子周围的监控已经查过一遍了,确定了一整晚他们的院子周围都没有出现任何人的身影。
甚至猫猫狗狗都没有。
报警装置也没有发出任何提示,而且前院里的工作间敞着门,真有人从前院摸进来,他们一准儿都能看见。
后院一溜宿舍都空着。工人在前院干活儿,宿舍里除了黑胖子和大叔之外,并没有任何人。宿舍外面的院子加起来也不足二十个平方,除了院角堆着几个包装箱,其余的地方都空着,别说来了人,就算跑过去一只耗子也瞒不过屋里的人。
大叔急得一脑门油汗,翻完了屋里就开始翻屋外,因为前院的保镖提出了一种可能:听说有些鸟喜欢把一些零碎东西给叼走,比如勺子或者女人的首饰什么的。
但是他们打着手电在院子里翻了一遍,甚至院子外面的两棵大树上的鸟窝,大叔也打发人爬上去看了,仍然一无所获。
黑胖子也快要急哭了。
今天是他特意弄来吃的喝的,为的就是好好巴结一下大叔。没想到吃到一半儿出了这种事。他看出大叔已经把他给埋怨上了,因为就是他脚下一个踉跄,弄洒了酒杯,才有了后面要换衣服的事儿。
弄巧成拙了。
黑胖子心想,偷鸡不成蚀把米。
黑胖子绝望之下决定再回屋里去翻一遍。他就不相信了,没有外人来,没有喜鹊耗子,莫名其妙的,东西就能不见了?
又不是闹鬼。
房间里还是那样,只是桌子上的杯盘碗筷都被人挪了一遍。当初大叔擦坠子的两张纸巾也依然团在哪里。
窗台上蚊香只剩下一小半,细软的香灰落了一窗台。
黑胖子围着桌子转了两圈,忽然注意到了房间里的椅子。这里是干活的地方,家具自然不可能有多齐全,因此刚才吃饭的时候,大叔就随手拽过来一把电脑椅。
电脑椅上铺着一层竹子编的凉垫,黑胖子记得他们刚才还拿起凉垫看过,但此时此刻,凉垫的边缘却露出了一小段黑绳子。
“大叔!大叔!”黑胖子一紧张,声调都变了。
大叔听出他声音有异,三步两步地跑了进来,就见黑胖子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指着他刚才坐过的椅子。
大叔一眼扫过去,也看到了那一截绳子,他走过去一把掀开凉垫,果然那枚红色的坠子就安安静静的躺在下面。
大叔,“……”
黑胖子,“……”
这一惊一乍的,黑胖子的腿脚都软了,他哎哟一声扶着旁边的椅子坐下来,带着有些惊惧的表情左右看了看,“刚才您不是掀起来看过?这……不会是……不会是撞了什么……”
大叔拿起坠子翻来覆去的检查,脸上也是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嘴里却说:“别胡说,哪里有什么神神鬼鬼的事。肯定是刚才我一转身就把东西扫到椅子上了……垫子拿起来看的时候,绳子卡在了垫子的缝隙里……”
黑胖子搓了搓起满了鸡皮疙瘩的胳膊,连声附和,“对,对,就是这样。”
房檐下,小毛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悄悄探头打量屋里的情形。
不光是这两个人,一院子的人也没有谁发现它进来过。这应该算是达到了弥月说的“不暴露自己”的标准了吧?!
*
作者有话要说:
烫手的山芋还回去了~~
第155章 世界之大 谁不乐意自己的孩子有这样一个哥哥呢
弥月自从看到那枚鸡血石的印章, 情绪就低落了下来。
一旦确定这件事与南长生有关,其目的也随之变得清晰明了。
弥月有一种非常沮丧的感觉, 这段时间他既疑惑印章的来历用途,又纠结于血纹瓷仿品的出现到底有什么阴谋,结果费心费力的一番打听,发现原来这是一回事。
他想起在雁轻店里遇到的那两个来碰瓷的人。
他当初怀疑这两个人是来做圈套算计他和他师父的,但换个角度来说,如果他们只是想试一试他们的东西能不能骗过开古玩店的专家呢?
似乎也是说得通的。
“简直不知道我都操心什么了……”弥月扶额, 整张脸都皱了起来。他觉得自己纯属自作聪明想太多了。
“他们拿血纹瓷这个东西去仿制,不可能有别的原因了,不会是想做出艺术品,重现历史上的璀璨工艺……他们没有那样的胸怀。也不会这般费心费力, 就只是为了挖个坑去坑人, 那太不划算了。他们不会那样做。”
或许从一开始, 他们的目的就是赚钱。
其他的那些零碎手段, 都只是顺带。
雁轻微微一笑,“他们是商人,并不是古文化工作者。”
这个世界上, 不是所有的人见到珍贵的藏品, 都会想“这是我们民族的历史与文化的一部分, 是难得的机会,可以补全历史上因为各种原因而出现的空白”。
“是啊,我竟然现在才想到。”弥月觉得自己好蠢,“我怎么会觉得,有人费心费力的做这个, 就只是为了耍耍阴谋诡计, 去陷害几个人?!”
报仇的法子多得是, 但若没有利益,谁会这么做?!
“南长生手里一定有真品。”弥月说:“可惜……”
可惜他没有那个能耐从人家嘴里挖出什么内情。
而且,没有证据表明他们确实拿着仿品去骗人,仅仅是仿制古玩,神仙来了也不能把人家怎么样的。
弥月出了会儿神,忽然又想起春天那会儿闹哄哄的“掏老宅”事件,都说南家的人也参合了,还有刘春和……不知道跟南长生做血纹瓷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或者那个时候,他想找有能力做古玩修复的技术人员,也跟血纹瓷有关系?
南长生手里的真品,也有瑕疵?
那他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呢?
弥月越想越出神,又想起了严赋博物馆里的那只血纹瓷碗。他想,严赋又是从哪里搞来的呢?他的藏品跟南长生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雁轻看不下去他一脸苦相的皱眉头,劝道:“保护好自己,做好自己的事情。跟咱们没什么关系的事,不必这么纠结。”
弥月点点头,“我知道。”
滨海市发生了这么多事,他们不过是旁观者。弥月知道自己并不是多么温柔多情的人,他在意的人也不多。
会关注这些事,最主要的,还是担心会有人不开眼的算计林青山。
在这个圈子里,林青山的存在是很有些微妙的意义的。他虽然不怎么喜欢抛头露面,但他的名声一向不错,而且在行内人当中,他是很有名望的。
就好像他明明多少年也没来过滨海市了,但刚一回来就有不少人在暗中打赌,赌他会不会干翻刘春和,成功当上古玩协会的下一任会长。
至于林青山是不是真有这样的想法,弥月其实是不在意的。如果林青山想当,他又有这个条件,为什么不能去当?
但若他不想当,那任何人针对这件事的算计或者推动,都是他们要防范的了。
“动物们多可爱啊,”弥月叹气,“只有人类才会这么麻烦……真是麻烦精。”
雁轻笑了起来,“动物们也有坏心眼。冬至刚认识庄洲的时候,黑糖不想有人跟它分享它的爹地,没少欺负冬至。”
弥月想想那种画面,也笑了,“这种小心思还是很可爱的。不算坏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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