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心眼 第172章

作者:牛角弓 标签: 近代现代

  林青山没有出声。

  他以为自己被严赋给耍了,没想到严赋在这件事上接连耍了他两遍。

  原来他得了绝症的事,竟然是真的。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盛安玺问他,“听说过几个月之前南家的那个儿子跟刘春和他们几个人闹出来的掏老宅那件事吗?”

  林青山与弥月对视了一眼,他倒是听弥月说起过。这件事闹得动静挺大,还选出了几位搞文物修复的人,后来又不了了之,听说那几位选出来的人当中,还有人遭遇了车祸。

  “这件事就是南长生搞的鬼,”盛安玺说:“他想打出‘掏老宅’的幌子,把家里珍藏的血纹瓷推出来。结果被严赋给盯上了。这件事估计也刺激到了严赋,促使他下定决心展开报复。”

  弥月正在想出事的那几位倒霉的选手后来不知道怎么样了,就听林青山又问道:“他是阿呆,还是李成明?”

  盛安玺反问他,“有区别吗?”

  林青山想了想,确实没有区别。不管是谁,都是李道的孩子,想为父亲报仇的心都是一样的。

  他换了个问题,“李道后来出了什么事?”

  “想知道?”盛安玺挑眉,“这可不是什么温馨的故事。”

  林青山没有说话,安静的看着他。

  盛安玺扭过头望着窗外,轻轻吁了口气,“关于李道,你们知道多少?”

  林青山在桌子下面还抓着弥月的手。他知道弥月很想继续打听犀山部落的事,但盛安玺说的话是不是真的还不一定。

  这老狐狸在这个时候抛出这个话题,有可能本身就是一个圈套。

  林青山不希望弥月被这老狐狸挑拨得失去理智,一怒之下,昏头昏脑地跳进了他的圈套里。

  所以他不能放任这两个人继续讨论犀山部落的事。

  林青山回忆了一下,“知道一部分。赵默找到了李道,威逼利诱,让他给他们当向导,带着他们进了山。”

  在这件事上,弥月知道的要多一些。但他从林博因家里做客回来就出了事,林博因要他转告的那些话,他还没来得及告诉林青山。

  弥月稍稍犹豫了一下,决定重新找一个机会告诉他师父林博因从严赋那里听来的故事。

  现在,还是听一听盛安玺怎么说吧。

  或许就像严赋说的那样,换一个人的视角,或许这个故事也换了一个模样。

  *

  作者有话要说:

  盛安玺不算弥月的族人,他知道一些事,但他没有弥月他们的能力~~

第201章 李道的故事 或者活着跑出来的,不过是他的一缕执念

  盛安玺并不意外林青山已经知道了这个老故事的一部分内容, “是林敖那个老狐狸告诉你的吧?你跟他们家是不是沾亲?姓都一样。”

  “确实沾点儿亲。”林青山说:“不过不是跟林家,是跟林敖的夫人家。”

  盛安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原来是这样。以前上学的时候,我就感觉你跟林镜走的特别近……说起林敖,他运气也算不错,从那么一场麻烦里及时脱身了。”

  林青山和弥月都对这个说法深以为然。如果不是乔老推了林敖一把,等到他们再进山,林敖会遇到什么样的事, 还真不好说。

  盛安玺给自己的杯子里倒了点儿酒,懒洋洋的说道:“既然你想知道,那我们就来说说李道。”

  弥月在椅子上蠕动了一下,又被林青山给按住了。

  弥月知道他师父为什么要突然间问起李道, 而不是顺着他的心意继续打听犀山部落的后裔掌握了什么秘密。

  没有别的原因, 就是看出了他的不冷静。

  可是说起这样的话题, 弥月怎么能冷静?他的父母, 还有凌冬至、雁轻,以及他没有见过面的青树……他们的父母家人,死因都是外人的算计, 最终在天灾人祸双重的打击之下, 全族覆灭。

  这样的叛徒, 还想回过头来搜刮族里的人一直守护的财宝……

  弥月恶狠狠的想:呸,做梦!

  林青山又在他的手上掐了一把。

  弥月做了个深呼吸,他想林青山比他冷静,对盛安玺的了解也比他深。这个时候,他要听师父的话。

  师父怎么吩咐, 他就怎么做吧。

  盛安玺语气平平的将林敖离开之后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讲李道怎么逃跑未遂, 怎么被南长生和赵默联手困进了那个瓷窑里, 他又是怎么找到了瓷窑下方野兽做的窝,最终神志不清地给自己挖出了一条活路。

  “李道挖地洞逃跑,挖到一半儿人就疯了。没人知道这个确切的时间,他在地下困了多久,挖了多久,又疯疯癫癫的在山里游荡了多久……这些,都没人知道。但不幸的是,他最终竟然阴差阳错的清醒过来了。”

  林青山听的浑身发凉,忍不住反驳他,“活着,清醒过来了,总比默默无闻地死在瓷窑里要强。”

  “是吗?”盛安玺古怪的笑了一下,“可有时候发生的事情就是这么离谱。说不定李道自己也恨不得死在瓷窑里,死在地底下的洞里吧。”

  林青山的嘴动了一下,又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他想到了严赋的报复,想到了赵默凄惨无比的死状。

  那种强烈到不能允许仇人得以善终的恨意,绝不是一句活着就好能平息的——李道在接下来的日子,必然活得不好。

  “人清醒过来了,自然就想着要回家,他找到了有人的地方,想办法把自己打理得像个人样儿,去向他们求助,最终克服了种种磨难,回到了自己的家。”

  盛安玺看到林青山的脸上露出一个欣慰的表情,忍不住嗤笑,“你还是这么天真。”

  弥月的心沉了沉,他想起了林博因说过的那句话:一个人,在他以为逃出了地狱的时候,他其实才刚刚把一只脚伸进去。

  “李道千辛万苦地回到老家,结果发现他的两个儿子都不见了。小叔小婶说两个孩子离家出走,还给他看他们报警的证据……他不能怀疑是他的小叔小婶谋财害命,虽然他家的房子已经被这两个人归为己有。但是整个村子的人都能给他们作证,他们确实曾经发动村民,到处寻找这两个孩子。”

  “至于他们具体是怎么找的,又找了多久……这就没人说得准了。有人说找了一个月,有人说找了两个月,反正就是没找着。”

  “他的小叔小婶已经把房子卖给别人住了。那家人在当地势力很大,李道根本没办法把房子拿回来。跟他们要卖房子的钱,他的叔婶就说找孩子的时候都花光了,要请人帮忙,要出门到处打听,这些都是要花钱的。”

  林青山忍不住骂道:“这些卑鄙小人……这不是趁人之危吗?!”

  “是啊,就是欺负人。”盛安玺耸耸肩,“可是他能怎么办呢?他的叔婶因为卖房子的原因,跟这一家有势力的人家攀上了交情,哪怕李道去告,他们也不怕。”

  “李道后来只能住到村外一个没人住的窝棚里去。想方设法的继续找孩子。孩子还没有线索,又发生了一件糟糕的事,他发现他得病了。是某种皮肤病,他全身都长出了白色的牛皮癣一样的东西,又痒又疼,尤其入夜之后,那种疼一直疼进了骨子里。”

  “村里的老大夫心软,答应给他看病。但他只是个乡下大夫,医术有限,别说治,见都没见过这种病。”

  “村里人都说他是得了麻风病,后来村里的老大夫出来辟谣,说只是皮肤病,让大家不要惊慌。但是大家都在传,说那种病是会传染的,都害怕自己会被染上……这个流言是不是他叔婶传出来的,已不可考。总之,结果就是大家都相信了,那是一种可怕的传染病。”

  “他被撵出了村子,像个乞丐一样,东躲西藏的过日子,村里人看到他,都会打他,骂他,还朝他吐口水。小孩子冲着他扔石头……”

  林青山听不下去了。

  这一次,换成了弥月握住了他的手。

  盛安玺却神色不动,依然是一副冷淡的口吻,“后来,附近村子里的人也都听说了,说那个村子外面住着一个疯子,到处找儿子。然后……也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吧,他终于打听到了一点儿消息,说阿呆是让家里人找到,接走了。李成明是被他的叔婶两口子给卖了……至于卖给谁,这就没人知道了,只知道买主是云台那边的人家。”

  “李道就一边要饭一边去找儿子,他找了好多年,终于找到了。他发现原来买走了他儿子的那个人,就是当初跟他一起上山的老乔。”

  盛安玺有些嘲讽的笑了起来,“想不到吧?这个人的善心,总是用在这么……让人想不到的地方。人性啊……”

  林青山默然。

  “你没发现严赋在滨海市这么闹腾,却没有碰过乔家吗?乔家甚至没有人提起。就那么安安稳稳的被放过了……”

  林青山对滨海市的有钱人家了解的不多,但严赋搅风搅雨的时候,确实没有人提起过什么乔家。

  “乔老收养了李成明?”林青山在记忆里搜索自己对乔家有限的了解,“我记得乔家只有一个儿子,就是那个管着拍卖行的乔让……”

  “就是他。”盛安玺懒得等他继续往下猜,直接解开了谜底,“乔让就是李成明,是不是没想到?”

  师徒俩确实有种意外的感觉。

  “这么说起来,严赋就是当年的阿呆?”

  盛安玺又说:“其实说起来,我跟严赋还是亲戚呢。我母亲的娘家也是S省的大户,她的一位堂弟,家里出了妻妾相争的事情,就祸害到了孩子头上。阿呆是被人拐卖,自己又逃出去,最后被李道捡到的。”

  林青山和弥月都听得有些发懵,这个世界真是挺小,兜兜转转之间,才发现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往往出人意表。

  “李成明被乔老带走了,阿呆被家人领回去了。不过刚回去的那些年,他跟他妈妈的日子过的很辛苦。他爸不管事儿,一门心思的看重小三。阿呆的脑子又不好使……不过他毕竟不是真正的傻子,后来也慢慢治好了。”

  “脑子治好了,心计也就回来了……严赋一成年就联系上了他的爷爷,不知怎么就得到了爷爷的欢心,他的日子就是这么好起来的。”

  林青山这个时候想到了严赋出国留学的事。他曾经疑惑过,严赋到底是得到了什么人的资助,才能出国去读书。

  现在才知道,他的身世还有这么多的狗血。

  “找到他儿子的时候,李道也才五十出头,但他满身都长着癞癞疤疤的疖疮,人又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简直没个人样了。但这约莫就是父子天性吧,李成明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把李道送去了疗养院,请人来照顾他,听他翻来覆去的讲这么些年寻找他的种种经历……但遗憾的是,即使是大城市的医院,也治不了他的皮肤病。李成明请来的大夫说那不是皮肤病,而是一种罕见的寄生虫……”

  师徒俩听的想吐。

  就算他们心里同情李道的遭遇,但听到这里,仍然有一种想吐的感觉。

  “这种寄生虫不会要人命,但却能让人生不如死,每时每刻都承受痛苦。后来有一位大夫给了他们一个偏方,使用微量的蛇\毒\制剂来以毒攻毒。这样的治疗方法,在最初的时候效果显著,他的皮肤病有所好转,皮肤上厚厚的疖疮都消失了,他的精神状态也好了很多。”

  “但是一段时间之后,这种使用毒\素来治疗的后遗症就显现出来了,李道开始变得反应迟钝起来,后来就越来越迟钝。他开始认不出他儿子了,再后来他连自己都不认识了,每天只是蜷缩在床下面,有人靠近他就吓得大叫。”

  “他像是又回到了当初那个瓷窑下面的山洞里,重新变成了一个不人不鬼的动物……这样的日子,他又过了好几年。”

  “我有的时候想,他或许已经死在了那个瓷窑的下面吧。古人的话本里不是总说什么三魂七魄的?或者活着跑出来的,不过是他的一缕执念。想见见儿子的执念,就那么支撑着他已经死去的身体,在这人世间苟延残喘,受尽了折磨。”

  林青山紧握着弥月的手,师徒俩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这样的故事,这样的遭遇,远远超出了他们的猜想。

  没有人能在经历了这样的痛苦之后还活着。

  或者,就像盛安玺说的那样,在李道爬进瓷窑的时候,或者再晚一些,他爬进瓷窑下方的地洞里的时候……

  他就已经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悲惨的旧事,估计会看的人情绪低落了~~~

  摸摸各位姑娘~~

第202章 两只猫头鹰 有谁看到一只小猫头鹰追着汽车从这里经过?

  夜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