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牛角弓
荆荣心想,除非那一声口哨是真的,这些猛兽真的是被什么人为的力量聚到一起的。
驭兽。
荆荣想到这个带点儿匪夷所思的神秘色彩的字眼,再一次感到脑壳疼。
他跟着弥月一路来到滨海,也见过了他在很短的时间里赢得了小猫头鹰和猴子的友谊,但猫头鹰和猴子,毕竟不是有攻击性的物种。
而王小虎所说的那条毒蛇,到底也是一面之词,而且那条毒蛇并没有真正伤害哪一个人。
最主要的,就是以荆荣对弥月的了解,弥月并不是一个很有攻击性,或者说具有反人类倾向的人。相反,他还相当的容易心软。
有责任心,性格有些执拗,否则也不会一路追着王英跑到滨海来了。而且他的性格里还有一些嫉恶如仇的成分。
比如,猴子之前偷偷拿给他的那个金质香薰球,只要他自己不说,谁也不会知道。盗墓贼自己都说不清那东西丢哪儿了。但弥月还是主动地上交警方。
这就让荆荣觉得,他是具有很高的道德标准,以及自我约束能力的一个人。
这样的一个人,会驱动猛兽以那样凶残冷血的方式杀人吗?!
荆荣吁了一口烟气,喃喃说道:“人性是复杂的……”
人性是复杂的,他见多了人性中突然间爆发的“恶”的一面。
有的时候,在这些“恶”的东西真正爆发之前,当事人自己都不知道原来自己还有这样的一面。
而且弥月是有作案时间的。
地下黑市不能查,那也意味着弥月的证词无法确定真假。
他是有可能说谎的。
如果他当时没有去地下黑市呢?
至于什么账户有变动,这些方面想要作假,简直太容易了。
电话铃响,荆荣低头,见是他爷爷的号码,连忙接起来,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他爷爷中气十足的吆喝他,“臭小子,不是说了要戒烟?怎么又抽?”
荆荣无奈了,“你哪只眼睛看到的?”
“我就在楼下!”
荆荣从窗口探头,果然看见他爷爷正站在楼下的石板路上,旁边的草地里,一群活泼的过了分的大金毛正在你追我赶地嬉闹。
他想事情太入神,竟然没有注意到它们闹出来的动静。
荆荣在烟灰缸里按灭了香烟,举起手向楼下示意,“掐了。”
荆爷爷挥手,“下来陪我下棋!”
荆荣不大想去,“我还……”
“下来!”
荆荣,“……”
荆荣下楼的时候,又遭到了那群胖金毛的轮番欺负,它们一个一个的往他身上扑,一边扑一边还欢快地摇着尾巴,哼哼唧唧的好像在撒娇讨抱抱。
荆荣恨得牙根痒痒,“爷爷你看到了吧,这些小东西明明在欺负人,却假装是在讨好卖乖……太奸猾了!”
荆爷爷坐在一边摆棋子,一边看的直乐。
等它们闹够了,又跑回来往他怀里拱的时候,挨个摸摸,让它们去院子里玩。
荆荣的衣服都乱了,沾了好多狗毛,还有草屑和泥土……这些小混蛋刚才都在草地上撒野来着。
“怎么家规又改了?”荆荣抱怨,“上次不是还说要给它们洗完脚丫子才让进屋吗?”
荆爷爷不以为然,“一群毛孩子……跟它们计较什么?再说上次带它们去打针的时候,大夫也说了,爪子不要洗的太勤快,容易得皮肤病。”
荆荣翻了个白眼,“比养活我还精细是吧?”
“养活你有什么用?”荆爷爷瞪他,“一年到头不着家,是你天天陪着我?还是它们天天陪着我?”
荆荣,“……”
狗子们又不用上班……这还有理啦?!
荆爷爷又说:“别看它们不会说话,其实什么都明白,一个个的聪明着呢。”
荆荣心里一动,“爷爷,你有没有见过懂驭兽的人?就是那种……真正能降服猛兽,甚至指使它们去伤人的那种?”
荆爷爷脸上露出回忆的表情,“要说这个……我是没见过。不过我以前的老首长倒是说过一件事。”
荆荣精神一振,“什么事?”
荆爷爷在棋盘上落下一子,“这事儿是老首长听他的一个警卫员说的,警卫员也是听他同乡说的,这位同乡,说的是他另一个战友的故事……”
荆荣,“……”
荆爷爷见他一脸无语的样子,抬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你这是什么怪表情?听还是不听?”
荆荣看出他爷爷是有倾述的意愿的,连忙捧着他说话,“当然想听。”
问题就是,这件事经过了七拐八拐的无数道拐弯,距离真实的模样大概非常遥远了。
荆爷爷气哼哼的使了一会儿小性子,开始了他的讲述,“这个事儿你真要当故事听,也行。因为这件事听起来确实有些古怪。”
*
作者有话要说:
弥月是重点怀疑对象~~
第53章 新的疑问 这事儿发生在秦岭的深山老林里
荆荣手里还捏着两枚棋子,半信半疑的听爷爷讲那过去的事情。
“这事儿发生在秦岭的深山老林里。那时候咱们还在打小日本呢,哎哟,那时候乱的很……我想想,差不多就是四零年前后的事。那时候国际形势发生变化,小日本急着从中国战场抽调兵力去对付英美,开始对内地进行集中轰\炸。”
荆荣点点头,表示跟得上荆爷爷的思路。
“他们这就是想摧毁咱们的抗战意志,连续几个月啊……他奶奶的……当时的四川、河南、陕西三省的要地都受到了小日本的重点攻击。”
“当时有一种说法,说日本人会占领西安这个战略要地,然后通过西安入秦岭,占领四川……但秦岭不是那么好进的,山里地形复杂,两眼一抹黑的进去……他们也不那么傻。”
荆荣赞同的点头。他在灵犀山里泡了半个月,对秦岭的地形复杂程度可谓是深有体会。
荆爷爷话锋一转,“不过,没有大规模的行动,小规模的扫\荡还是有的。那时候我们的日子难过哟,除了要打小日本,还要对付国\民\党。他们名义上跟我们合作,实际上哪是那么回事儿……陕甘宁边区也封\锁了,处处限制我们的活动范围。粮食也缺,药品也缺,啥啥都缺……”
“时间、地点都清楚了吧?”荆爷爷在棋盘上落下一子,见荆荣点头,就继续说道:“现在就说到这位小战友了。当时这位小赵同志还不满十九岁,刚参军。在部队里,就是个小小的传令兵。”
“当时有几个商人给我们捐了一批药品,因为到处都搞封\锁,所以这批药材就藏到了比较偏远的一个村子里。我们这边派出了一个小队去接应这些商人,结果走漏了消息,半路上被人打了埋伏。”
“是自己人?”
“那个时候可不叫自己人,毕竟不是同一个党派,关系还是很紧张的。”荆爷爷说:“这个小赵就在突围的时候跟自己的战友走散了,一个人在山里走了很久,后来还迷了路。不知道在山里钻了几天,忽然就遇上了一个日军小队。”
荆荣精神一振,话题总算回到前面的伏笔上去了。
“日军小队很可能是在执行什么秘密任务,发现一个落单的我方战士,自然是不能留活口的。小赵这个时候已经是弹尽粮绝了,就想着把这些狗日的带进深山里,要是能遇见个悬崖什么的,大家一起摔死好了。”
“就在他跑得眼冒金星快要断气的时候,听到头顶上有人吹口哨,他抬头,看见一个人从岩石后面探头招呼他。是一个中年男人,普通的山民打扮,这个人见小赵已经没了力气,就从岩石后面跳下来,背着他又爬回了他刚才藏身的地方。”
“他们刚藏好,小日本就追了上来。小赵发现埋伏在这附近的山民并不止一个。但他们都藏得很隐蔽,小赵只听见他们学着野鸟的叫声互相联络。”
“小赵看见日本兵也追进了这个山谷的时候,对自己这一方的处境是非常担心的。他刚才还抱着必死之意,现在却又不想死了,开始担心自己会拖累了无辜的群众。”
“就在这个时候,救了他的山民按着他的脑袋,让他趴在地上,叮嘱他不许抬头,说他们只有几把猎\枪,万万不能出岔子。小赵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出。然后他听见身边的人吹了一声长长的唿哨。”
荆荣听到这里,心头微微一跳,有什么念头极快的从他的脑海里飞掠了过去。可是不等他深想,思绪又被荆爷爷的讲述牵扯了过去。
“这一声唿哨过后,山谷里就响起了枪声和小日本的惊叫。小赵记着山民的叮嘱,趴在岩石后面不敢抬头偷看,他能感觉到山谷里肯定是出了什么乱子,因为小日本的枪打的毫无章法,还有几发子弹从他藏身的地方擦了过去。”
“然后他听到了野兽的叫声,低沉、充满了威吓。小赵分辨不出那是什么野兽,似乎是熊,但又好像不止有熊。乡下长大的孩子,哪个不是听着野兽吃人的故事被吓唬长大的呢,小赵这会儿就更不敢动了,生怕小日本没看见他,反倒惊动了野兽,再把他给叼走了。”
“据小赵后来回忆,这个过程大约持续了十多分钟。他记着山民的叮嘱,不敢偷看,只听到了野兽的吼叫、小鬼子惊恐到了极点的惨叫声。”
“一开始还有枪声,除了山谷里传来的小日本的轻机\枪的枪声,还有从他身后传来的土\枪的枪声。但到后来枪声也没有了,惨叫声也没有了,山谷里重新变得静悄悄,连那些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的野兽似乎也都离开了。”
“小赵悄声问旁边的山民,是不是可以起来了。但是没有人应他。他壮着胆子抬起头,就见手边放着一个蓝布包裹,里头是几个粗粮窝头。地上还有人划了一道很粗重的箭头,旁边写着:出谷。”
“小赵抬起头向外看,见山谷中一片狼藉,那些日本兵都已经被野兽咬死了。一个个开膛破肚,鲜血把大半个山谷都染红了……一个活着的都没有。”
“但那些救了他的山民也不见了,他们带走了小日本的配\枪和子\弹,就那么不见了,好像他们从来都不曾出现过,一切都只是小赵的幻觉似的。”
荆荣问他,“后来呢?”
“后来啊,”荆爷爷又落下一子,看荆荣已经露出败象,忍不住嘿嘿嘿笑了起来,“小子,服不服?”
荆荣扫一眼棋盘,痛快的认输了。
荆爷爷笑眯眯的接上了前面的话题,“后来小赵就顺着人家给他画的箭头往前走,足足走了两三天才出了山,结果找到人一问,竟然已经离潼关那一带好老远了……费了挺大劲才找到部队。”
荆荣觉得这个结局就有些普通了,完全没有之前故事里的玄幻的感觉。但想想也是,这人要是没有活着回来,别人又怎么可能知道他的经历?
荆荣思索了一会儿,问道:“小赵说他听到了一声口哨,是听到口哨之后,猛兽才开始发动进攻吗?”
荆爷爷摊手,“我就是这么听来的,真假我上哪儿知道去?”
荆荣的脑子稍稍有些乱。如果这一段旧事是真实发生过的,那就是说,曾经有人真的做到了他所怀疑的那件事。
这些能够驭兽的山民,是否将他们这种古怪的能力在后代之中代代传承了下来?
会不会是他找错了方向,其实不关弥月什么事,而是在秦岭无边的山林中就生活着这样一群人,而那天发生在山里的凶杀案,就是他们做下的?
成群结队的猛兽、以及发动攻击之前的一声口哨……
这些相似的点,让他实在难以将之归结为巧合……但问题是,荆荣头疼的想,这件事同样无法证实。
给他讲起这个故事的荆爷爷,也只是将它当成了一个故事。
荆荣叹了口气,不怎么抱希望的问他,“故事里这位小赵……这位赵爷爷,现在还能联系上他吗?”
荆爷爷摇摇头,“我上哪儿认识他去?我们老首长和他的警卫员早就没了……你算算他们要能活到现在都得多大岁数了?”
荆荣对这样一个结果有心理准备,但仍然感到失望。他想听听最接近事实的那一个版本的愿望,看来是无法实现了。
荆爷爷好奇的看着他,“怎么,对你的案子没有帮助吗?”
荆荣就忍不住乐了,“爷爷,你这故事都拐了几道弯了,真假都不知道……”
“真的。”荆爷爷大手一挥,给这件事定了性,“当时喝酒的时候,老首长可是说了,他那个警卫员的同乡,还亲眼见过那位战友珍藏的包袱布呢。就是人家给他包窝头的那块布。”
荆荣没好气的说:“反正你又没有亲眼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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