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山埋白骨
宋郁的睡眠一直不好,这两天的劳动量又非一般的大,他的眉眼间总是透着一股疲惫。周雁轻拿起车上的一条薄毯,轻手轻脚地盖在宋郁身上。
这两天周雁轻着实也不轻松,车子驶上主干道后他也有些支撑不住,头靠着车窗昏昏欲睡。就在他即将进入梦乡的前一秒,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周雁轻瞬间清醒,瞧了一眼手机上的陌生号码迅速接了电话。他捂着嘴,头朝向车窗外轻声道:“您好,请问哪位?”
“您好,是周雁轻先生吗?我是房屋租赁中介的工作人员,房子已经给您安排好了,就在双子大厦附近,您明天过来看下房子,然后把合同签了,您看行吗?”
周雁轻有些莫名其妙,以为遇到了骗子,沉声道:“我没有让你们安排什么房子,双子大厦周边这种地方我也租不起。”
对方也马上意识到自己话没有说清楚,连忙解释道:“不好意思,是我没有说清楚。我们经理说,只要跟您说这是孟先生安排的您就明白了。”
周雁轻这才猛然想起,去万户村的前一天孟士屏说帮他安排好找房子的事。没想到对方这么迅速,他一回到S市就打来了电话。
“好的,我明白了。那我……”周雁轻原本想利用明天午休那一个小时去看看房子,但是又怕万一宋郁临时有工作安排,停顿了一下,他回答,“我明天上午联系您可以吗?”
“好的,没有问题。”
挂了电话,周雁轻顺便看了下未读信息。江程连发了好几条信息,说自己已经搬完家了,房间也收拾好了。上周江程就找好了房子,本来周雁轻是和他说好要帮忙一起搬家的,后来《归园田居》的拍摄行程定的很急,他只能放了江程的鸽子。
周雁轻回复了信息,江程马上又发了一张自己躺在新床上的自拍照过来。他皮肤黝黑,就显得牙齿更白,咧着嘴笑出一口大白牙的模样极富感染力,周雁轻看着照片中的江程也不自觉愉快地哼笑了一声。
“什么事这么开心?”宋郁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周雁轻猛一回头,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尽,他愣了一下有些尴尬道:“宋老师,我把您吵醒了吗?”
宋郁把即将滑到腿上的毛毯扯了扯,话在舌尖一滚他突然心血来潮使坏道:“我没睡着。”
“是、是吗?”
周雁轻这下更尴尬了,他回想起自己方才轻手轻脚帮宋郁盖毛毯的模样,偷看宋郁睡觉的模样,臊得恨不得立马跳车。好在车里没有开灯,借着一路上绚烂的城市霓虹堪堪能看清面容而已。
小助理拼命想要维持面部表情保持镇定地样子让宋郁感到有趣。其实他刚才睡着了,只是他一向睡眠浅,意识一直在陷入美好沉睡的边缘徘徊,所有风吹草动他都能感受到,手机震响的那一秒他就马上清醒了。
兴致盎然地盯着周雁轻因为不安不断滑动的喉结看了一会儿,宋郁才收起暗戳戳的笑意又问一遍:“什么事这么开心呢?”
周雁轻清了清喉咙找回自己的声音:“租房的事解决了所以挺开心的。”
宋郁原本微扬的眼尾缓缓垂了下来,莫名有种自己的所有物要被抢走的危机感,让他有些焦躁。
见宋郁没有说话,周雁轻又缓慢的将往后扭转的身体又转了回来。其实他也不是为租房解决的事情而开心,而是为所有事情往顺利的方向发展而感到喜悦,这让他对改变宋郁两年后的结局有了巨大的信心。
车窗外流光溢彩的双子大厦一闪而过,周雁轻搭在车窗上的手指动了动。已经十点多了,估计赶不上末班地铁,打车回去的话是一笔不小的费用,而且因为江程突然搬走了他其实有些不想回宿舍。
又看了一眼被甩保姆车甩远了的双子大厦,周雁轻双手握拳转过头道:“宋老师,我……”
“搬家行李多吗?”宋郁的声音同时响起。
两人都没听清对方的话,周雁轻咽下了没说完的话,正当他想问宋郁刚才说了什么,宋郁先开了口。
“搬家行李多吗?”
周雁轻微张着嘴愣了住,过了一秒才老实回答:“不多,就一些衣服和生活用品,其他的东西等搬了家再买。”
宋郁又接着问道:“会做饭吗?”
周雁轻皱起的眉头写满了疑惑,还是认真回答了问题:“会,但厨艺应该一般。”
他爷爷身体不好,从小他就承担了大部分养家的责任,各种家务自然不在话下,但他对自己的厨艺不怎么自信。
宋郁若有所思点点头,他沉吟一会儿似乎在考虑还有没有什么想问的。
虽然不知道宋郁为什么突然像面试一样问这些问题,但是周雁轻还是正襟危坐耐心等待着宋郁下一个问题。
等了一会儿,盖着毛毯陷在座椅里的宋郁直起了腰微微向前倾,眉梢扬起,如同蛊惑一般曼声问周雁轻:“要不要搬来我家?”
周雁轻瞪大眼睛,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或者幻听。可是宋郁刚才那句话字正腔圆声声入耳,一字一顿敲击着耳膜,像按下了单曲循环键不断在周雁轻耳旁播放。
宋郁见周雁轻又像只狐獴一样睁大眼睛竖着脖子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索性托着腮好整以暇看着他,等着他。
周雁轻呆滞了几秒,嘴唇几度翕张终于从喉咙里憋出来一句带着颤音的“什么”。
小助理张皇又不敢表现出来的模样特别生动又有趣,宋郁有些不忍心,终于不装大尾巴狼了,正色道:“我不喜欢家里有外人,我把家政服务给断了,你住我这来,每天给我做饭抵消房租。”
不是问句,是陈述句。
周雁轻这回可以确定自己绝对不是幻听了,因为他一直用力咬着舌尖,剧烈的痛感让他耳目清明。他慢了半拍才回过神来,脑子里裹着一团乱麻,一会想宋郁是不是拿他开玩笑,一会想万一是真的要不要答应,一会想自己的厨艺大概经受不住考验。
宋郁并不给周雁轻想清楚的机会,他的上半身又前倾了一点,紧迫追问道:“不愿意?”
话音刚落,周雁轻就急忙回答:“不不不,不是,愿意!”
因为着急,他的声音有些响亮,连司机都忍不住朝后看了两眼。事实是周雁轻压根没有拒绝的行动力,半晌的犹豫只是因为他被淹没在了难以置信的恍惚当中动弹不得。
周雁轻的反应与回答都让宋郁很满意,他突然让周雁轻住到自己家来虽然不是自己深思熟虑后的决定,但也绝不是一时冲动的草率行径。
刚才,车窗外一辆七座商务车一晃而过,正是这次他们去万户村乘坐的节目组品牌赞助车辆。蓦地,宋郁想起了前两天那个暴雨夜,他被桎梏在憋闷的车厢当中做的梦。
他吊在绚烂的水晶吊灯之下,肺部的气息吐光后在不由自主地痉挛。他的意识很清晰,窒息的感觉让他生不如死。他想自救,想脱离这种窒息感,可是他的双腿没有任何着力点,他也感觉不到双手的存在。当他以为一切就要结束时,辽远的地方传来了悠扬的轻唤。然后他的小腿被一个坚实的怀抱环抱了住,有人用力托起了他的身体,脖颈脱离了登山绳的束缚。
然后,他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周雁轻。
这个青涩莽撞的实习生是这一世经过他的允许才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一个崭新的人物,一个上一世都不曾出现过的人物,至少是让他不必像对待其他人那样万般警惕的。
况且,宋郁心里其实还有一点和孟士屏较劲的幼稚心思。这一世,身边的任何东西,他都不想再被孟士屏夺走一分一毫。
不管出于哪方面考虑,宋郁都觉得,把小助理留在自己身边不会是一个错误的选项。
宋郁看向司机,扬声道:“先去影视学院一趟。”他又把目光投向周雁轻,“今天就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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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情商:我想要一点海星
高情商:嘤嘤嘤嘤嘤嘤嘤
第29章 搬家
周雁轻其实并不想这么急着搬家,因为他觉得自己至少需要一个晚上的时间,才能慢慢消化即将和宋郁在字面意义上“同居”这件事。
而且,他又有满腔的疑惑需要冷静下来思考。宋郁为什么要让自己住他家去?真的像他所说的那样不喜欢家里有外人吗?只是想要有个人给他做饭吗?这个理由不论怎么想都觉得牵强。
周雁轻不敢问也不会问,他怕问多了宋郁会反悔。不管是要查清宋郁的真正死因,还是让身患重度抑郁的宋郁恢复健康,没有什么方法是比无限接近宋郁更好的,所以这个机会他一定要好好把握住。
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很狂妄,可是连重生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都发生了,又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呢?
周雁轻决心满满绷直了脊背的背影在宋郁眼里成了拘谨,让他心里产生了一种赶鸭子上架的内疚感,但又莫名觉得有趣的很。他瞧着周雁轻头顶那一缕总是爱翘起的头发,嘴角也跟着不自觉翘了起来。
保姆车在影视学院并不少见,毕竟表演系本身就是一个造星梦工厂。有些运气好的学生还在大学就已经有机会接戏签公司了,甚至有些人在踏入这个学校以前就已经是颇有名气的童星、星二代了,所以豪车、保姆车并不少见。
即便如此,谨慎起见周雁轻还是拒绝了宋郁要把车开到宿舍楼下等他的建议。他让司机把车开到宿舍附近的篮球场旁边等着,已经11点多了,打球的人早该散了。
上一世宋郁死后,周雁轻几乎每天都浏览他的微博超话,时间久了他也懂了一些饭圈文化,比如跟拍接机打榜之类的。像宋郁这种级别的,名下有几辆车,车牌号是什么在粉丝圈里都是公开的信息,他生怕宋郁的车出现在学校里如果被发现或者被拍到了会引起什么麻烦。
确认了四下无人周雁轻才悄悄下了车,他轻声对车内的宋郁道:“宋老师,我很快就收拾好。”
“嗯,生活用品我那里都有,你只需要带你必要的东西就行。”宋郁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好,我很快回来。”
目送周雁轻“鬼鬼祟祟”走远的背影,宋郁忍不住哼笑了一下。
司机林哥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他憨厚一笑,说道:“宋总今天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宋郁的笑意未消,好奇道:“是吗林哥,哪里变了?”
林哥今年五十岁,从工作室成立之初就给宋郁开车。他为人老实敬业,平时话很少,今天难得主动聊了起来。
“我书读的少,你叫我说出个所以然来那我可真说不出来。”林哥认真想了想,“以前你啊,眼里装的心事好像比我这个五十好几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装的都多,最近倒有二三十岁的小伙身上那股活气儿了。”
宋郁不置可否笑笑:“林哥,你觉得活着有意思吗?”
林哥长长叹了口气,叹出了沉积了几十年的郁气似的。
他晃晃脑袋,回答:“二十啷当的年纪我爸得了癌症,为了给他治病欠下了一大笔债,结果还是没把他留住。债没还清,我妈又得了绝症。我只能一边打两份工,一边照顾我妈,我既缺钱又缺时间,恨不得一天能有48个小时。那时候,我觉得我最大的困难就是穷,我要是有钱了就什么问题都能迎刃而解了。可事实上,我妈的病有钱也治不好。我妈死后我在这世上成了孤家寡人,我每天都觉得活着真没意思,欠了一大笔钱还不上,是哭是笑也没人在意。有一天我走到了桥上,半个身子都探出去的时候,突然想起我妈常说的一句话。”
停了一下,林哥转过头看向宋郁:“她常说,再试试吧。当时我就一直劝自己,现在活着没意思,但是活下去总归会变得有意思吧。江水多冷啊,死了就真的没意思了。那天我在桥上吹了一晚上风,又灰溜溜回了家。你看我现在,给大明星开车,儿女双全,不知道多有意思哦。”
宋郁静静听着林哥的人生感悟,过了许久应道:“您说的有道理。”
林哥哈哈一笑。
车上有些闷,宋郁打了声招呼下车散步。
毕业以后他只在去年学校60周年校庆作为名誉校友回来了一趟,在记忆当中这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其实他对自己的母校一直都有些抵触心理,因为学表演并不是他自己的意愿。
十二岁那年,母亲用坚果自杀被抢救回来以后,性情开始转变,从一个温言细语的人慢慢变成了一个爱发脾气控制欲极强的人。她将所有对父亲出轨的怨恨,对背叛的恐惧都转嫁到了自己的儿子身上,只有偏执的掌控欲得到满足才能让她感受到一点可怜的安全感。
高中时母亲已经有了精神分裂早期症状,虽然积极求医但成效甚微。
为了母亲的病情着想,宋郁甚至都没有想过抗争,他放弃了自己的人生规划,按照母亲的意愿选择了影视学院。
因为父亲是一名不太成功的话剧演员,母亲当时的内心想法很复杂。她让宋郁进影视学院,学表演,既是希望自己教出的儿子远胜于背叛自己的丈夫,达到单方面的心理满足,也是希望自己的儿子功成名就,好叫那个出轨的人渣后悔不迭。
这些内心想法,都是宋郁在母亲住进疗养院后从她已经有些混乱的日记当中看到的。
不知不觉,宋郁走到了两栋大楼前面。他读书时虽然不住校,但依稀记得这是学院里的两栋宿舍楼,A栋住女生,B栋住男生,进出的几个学生证实了他的记忆是正确的。
他索性不走了,在B栋楼下倚着一颗香樟树等着。
周雁轻生怕宋郁等烦,回到宿舍先囫囵收了几套衣服以及一些洗漱用品塞进了行李箱。他平时是个比较节俭的人,傍身的东西不多,但毕竟是自己住了三年的地方,要一次性收拾完还是得花不少时间。
把桌上的两本与心理学相关的专业书籍和笔记本电脑塞进放进行李箱,望了一眼满满一书柜的书,周雁轻决定过段时间搬到江程那里去或者卖放二手网站上卖掉。
收拾好东西,在门口看了一眼重生回来住了还不足半个月的男生宿舍,周雁轻深深吸了口气。第一次他离开这里是饱含着浓郁的不舍,而今天他满怀着期待。
拖着行李箱下了楼,周雁轻埋着头直冲,连宋郁叫他都没听见,直到有人从后面抓住了他的双肩包才不得已停了下来。
“急什么呢?”宋郁似笑非笑看着周雁轻。
周雁轻回头,脸上的茫然瞬间换成了惊吓:“宋老师,您怎么跑这里来了!”
虽然已经将近0点了,但是他们学校没有宵禁,所以宿舍楼进进出出的人不少。周雁轻做贼心虚似的往周遭张望了一圈,不由分说把宋郁拉到光线较差的香樟树下。
宋郁没有反抗,任由周雁轻从包里拿了一顶鸭舌帽盖在自己头上。
周雁轻把帽檐往下压了压又垂头从包里找口罩,他记得自己刚才分明把一包一次性医用口罩塞进了包里,翻了几个来回却怎么也找不着。他一急嘴巴也跟着嘀咕:“要是被拍到,等会儿大概就要上热搜了。”
宋郁挑了挑眉,这么深更半夜的被拍到的可能性非常小,而且就算被拍到媒体大概也是配个#宋郁深夜到访母校#这样的话题,讨论讨论便罢了。他双手抱臂,好整以暇盯着周雁轻因为垂着头而显得更加卷翘的眼睫和冒出了汗的鼻尖。
翻找了一会儿,周雁轻终于想起自己刚才随手把口罩插进了外套口袋里,他拿出口罩利落地撕掉包装,捏着两根耳带举到了宋郁面前。
周雁轻的意思很明显,让宋郁戴着口罩再走。但他等了一会儿发现宋郁只是看着自己,并没有接过的意思,他只得提醒道:“宋老师,口罩戴上吧,可能会被人认出来。”
宋郁起了一点逗弄他的心思,他没有伸手,而是稍微低下了头把自己的脸贴近口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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