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山埋白骨
宋郁把盒子放在周雁轻的腿上:“手机,你的手机不是坏了吗,给你换个新的。傍晚时Monica帮忙送来的,那时你还在睡觉,就没叫醒你。”
周雁轻犹豫着,没有去动,因为这个手机是最新款,要一万多块钱,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
可是宋郁都让Monica送来了,他要是不收,这个手机就白买了。
内心挣扎了一下,周雁轻问:“那手机的钱我直接转给Monica吗?”
入职以后他拿了一个月的工资,给了周邦一部分以后还剩下一点,只能先从他爷爷的那个账户里取一部分凑一下,等日后再慢慢存进去,说来说去,还是要先借用宋郁的钱。
宋郁愣了一下,旋即笑了:“我送你,就……当做工伤补偿?”
周雁轻木楞地看着宋郁,过了两秒才回过神来,不确定道:“送……我的?”
“嗯,送你的。”
周雁轻低头,用指尖在坚硬有质感的外盒上划拉了一下,太贵重了,他不该收,可是这是宋郁送他的,重点不是贵重的手机,而是这是宋郁送的,他很难不心动。
周雁轻的反应在宋郁的预料之中,敲门之前他在客厅徘徊良久,就是在想用什么方法能让周雁轻顺利收下手机,结果自然是没想到什么好方法。
正当宋郁挖空心思琢磨着再说点软话,就听到周雁轻低声说:“那……谢谢宋老师。”
宋郁很是意外,顿了一下满足地一笑:“不客气。”
两人移动到了桌子前,打开了台灯。
宋郁拆开包装盒拿出了手机,插好了手机卡又调试好,才问道:“帮你把手机号码存一下?”
周雁轻以为宋郁说的是他自己的手机号码,便点了点头。
宋郁确实是先把自己的号码保存在了手机通讯录里,但随即他又把Monica、赵阿姨的号码也存了进去,迟疑了一下他把孟士屏的号码也存了。
他低着头一边在手机上打字,一边说:“孟士屏可能会给你打电话,你就说你在同学家里养伤,知道了吗?”
没有得到应有的回应,宋郁抬起了头,只见周雁轻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表情有些呆呆的。
被宋郁这么一望,周雁轻回过神来,他慌张地回避对方的视线。灯光笼罩下宋郁棱角分明的侧脸实在太好看了,他忍不住就看得丢了魂。
周雁轻心虚地“嗯”了一声,转移话题道:“宋老师,您的记性真好,手机号码都能记这么清楚。”
宋郁笑了一下:“我对数字比较敏感,看两三遍就能记住,你的号码我也记得。”
很平常的一句话,周雁轻却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片羽毛轻轻挠过,又痒又麻,他的双手紧紧地握住自己的膝盖,才能勉强维持着表面的镇定。
宋郁把手机递给周雁轻,见他有些魂不守舍,便问道:“困了?”
再这么近距离待在一起,周雁轻觉得自己可能会因为心跳过速而晕过去,他顺势道:“有点。”
“那你睡吧。”宋郁应了一句,然后起身帮周雁轻把被子抖了开,随即又坐了下来,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周雁轻咽了咽喉结:“宋老师,您不回去休息吗?您昨晚没睡吧?”
“睡了一会儿。”宋郁从容应道,“等你睡着了我就回去睡觉。”
周雁轻心说你在这我可能永远都睡不着,但见宋郁很坚决的表情,他便没再说什么,乖顺地上了床。
“睡吧。”宋郁轻声道。
低沉的声音在温暖安静的房间里回荡,让周雁轻产生了一种难以启齿的错觉,就好像宋郁是在哄他睡觉。他拿被子盖住半张脸,闷闷地开口:“晚安。”
大概是一回生,二回熟吧,本该是会令人感到尴尬的场景,周雁轻竟然躺得很从容,很快他的呼吸声变得均匀绵长。
宋郁一动不动凝视着床上的人,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关掉了房间里唯一亮着的一盏壁灯,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关上了门。
门关上的瞬间,周雁轻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他用手捂着心脏的位置感受着猛烈的心跳,也不知时间流逝了多久,那种擂鼓般的心跳声才渐渐归于平静。
周雁轻在黑暗中起了床,走到桌子前打开了台灯。今天白天大部分时间,都被他睡了过去,他现在精神奕奕没有半点睡意,方才是为了让宋郁能早点回房休息所以装睡。
可能是因为睡得多脑震荡恢复得快,周雁轻感觉自己的脑子清明了很多,不再意识混乱、恍惚,也能正常开始思考。
呆坐了片刻,周雁轻不禁把视线投向角落里自己的双肩包上。旋即,他走到角落打开包拿着笔记本又回到了桌子前,他把本子摊在桌上,从后往前一页页翻阅,一点点地回想着重生前后发生的种种。
其实他写的东西都很碎片化,而且大多都是上一世发生的事情,非当事人看到的话只会把记录这些内容的人当成一个妄想症患者,哪怕当事人看到,也会把他当成疯子吧……
翻到最后一页,周雁轻叹了口气合上了本子。他托着腮,回想着下午在阳台上宋郁说的那些话。
原本他是铁了心要把重生的事情告诉宋郁,因为他被孟士屏和韩晋陷害,已经走投无路,要获得宋郁的信任,要让宋郁知道孟、韩两人不是好人,他必须把前世发生的事情告诉宋郁。
但现在突然又峰回路转,宋郁已经开始怀疑起孟士屏和韩晋,柴日成看起来很专业而且睿智,在他的协助下宋郁一定可以发现孟士屏和韩晋的真实面目。
宋郁说主治医生说他的抑郁症恢复得很好,他的母亲温婉的病情也有所好转,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在发展。所以只要孟、韩受到应有的惩罚,两人从此滚出宋郁的生活,那他一定可以安稳地渡过此后的两年、十年、几十年的吧?
至于真相,对宋郁来说可能是一种困扰吧?而且,这么疯狂的事情宋郁也不一定会相信吧?
虽然有很多事情还云遮雾罩,但周雁轻决定,如果韩、孟真的能从此滚出宋郁的视线范围内,那他就尽自己所能把真相埋永远埋在心里,带进坟墓。
撇去宋郁会不会相信不论,他也并不希望宋郁再去直面自己前世的苦,告诉一个走向新生的人他前世被最信任的人背叛,然后孤零零地将自己悬挂于吊灯之下,死得丑陋死得不值,这太残忍了。
而且,周雁轻知道,他早晚是要离开宋郁去实现自己的人生,如果宋郁不相信他的话,他会在宋郁眼里变成一个奇怪的疯子,他并不希望最后变成这样。
周雁轻苦恼地抿了抿唇,把笔记本塞进了装衣服的手提包夹层里,有机会把这个本子混在一些书里寄到江程那里放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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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号码如果存在卡里是不会丢失的,小周存在了手机里才会把号码都丢了,正文里没有详细解释。
第98章 “不要这么生分的称呼”
第二天下午,温婉做了一整套检查,医生拿着各种报告单说了好几次“挺好的”,从他眉眼的笑意都能看得出来温婉目前的状况很不错。
医生还很认真地将周雁轻夸赞了一番,说他有耐心,和病人建立起来的情感桥梁非常稳固,病人的情况才会有巨大的好转。
周雁轻不敢揽这个功劳,从医生和宋郁的谈话他得知以前也在温婉身上尝试过类似的治疗方法,但收效甚微,甚至产生了反效果,所以不得已放弃。
他认为,之所以这一次他能成功纯粹是因为运气好罢了。
温婉检查结束,赵阿姨带着她去湖边散步,周雁轻和宋郁也一起去了。
初冬的太阳温柔和煦,倾泻在身上暖融融的,湖边有点微风,但并不冷。
“太太今天看起来比昨天还精神。”周雁轻看着温婉瘦骨伶仃的背影说道。
“嗯,多亏了你的帮忙。”宋郁真心实意地向他道谢。
周雁轻愧不敢当,但也没有矫情地否决宋郁的谢意:“主要还是赵阿姨照顾得好。”简单的一句话,把功劳分了大半给赵阿姨。
宋郁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走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周雁轻走在前面,见宋郁没有跟上,便也停了下来,转身去看他。
两人隔着两米的距离面对对站着。
“小周。”话在舌尖已经滚过好几圈,宋郁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就因为当初我资助过你吗?”
周雁轻微讶,旋即明白过来,宋郁所说的对他好应该指的是温婉这件事,可他只是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力所能及的事而已,并不觉得这事对宋郁好。
站立良久,见宋郁仍旧站在原地等一个答案,周雁轻只得舔了舔在冬天容易发干的嘴唇,开口道:“我高中的那一阶段过得比较艰难,原本我已经决定读完最后一个学期就不读了,您来我们学校录节目,资助了我我们一批贫困生,我才能继续读书,才有机会读大学,我很感激您一直以来对我的资助,一直想要回报您。”
如果宋郁真的认为做这么点小事就是为他好,那这是周雁轻能想到的最好的答案。
但想报答宋郁只是原因之一,一开始他对宋郁是感谢,通过各种渠道慢慢了解之后是欣赏,知晓了他的遭遇之后是心疼,重生而来近距离接触之后便是喜欢。所有的感情杂糅在一起,才是真正的答案,但他不能说也不必说。
周雁轻垂着眸,心跳如擂鼓,明明是很正常的一段话他却觉得自己像是在表白似的。
这一番一出口宋郁就明白周雁轻是误会了,也怪他问的没头没尾,他的“对我好”实在包含了太多,暂时还无法宣之于口。不过他想,即便他问了,周雁轻可能也会是同样的答案。
虽然隐隐有些失望,但宋郁面上并未显露半分低落的神色。正当他欲开口,周雁轻又缓声道:“宋老师,我入职之初之所以没有说我是您的资助对象这件事,是因为还没到可以说的时候。我……我想某一天我不是以助理的身份而是以一个合适的身份站在你面前,告诉你这件事,并不是想要骗你。”
宋郁回忆起了在医院时江程同他说的那番话,周雁轻说得很含蓄,但他擅自把周雁轻的这一番话和江程的那番话划了等号,这样一来心里那种隐约的失落感顿时一扫而空。
“嗯。”他向前走了两步,“咱们再往前走走。”
两人又继续往前走,走到人工湖边上时,一直沉默地宋郁又问:“那我们说过话吗?”他皱着眉苦恼地看着周雁轻,“尽管我已经想了两天了,但我还是想不起来我们是否有说过话,应该说过吧?”
周雁轻从来不认为宋郁会记得当年教室里那匆忙的邂逅,那时他还是个莽撞无知的高中生,距离现在已经六年了,他的相貌、性格都改变了很多,宋郁不记得才是正常的,所以他并不失望。他甚至希望宋郁最好永远不要想起来,因为他觉得那时的自己很不好。
“说过话,您鼓励了我几句。”周雁轻一句话淡淡交代完,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您还给了我巧克力吃。”
巧克力?
脑海中快速地闪过一些熟悉的画面,一种浅蓝色塑料材质包装的块状巧克力。周雁轻经常在兜里装几颗,他给过Monica,给过保洁阿姨,去海岛录节目那次周雁轻也在他的行李箱里放了几块。
宋郁恍然,很多年前有段时间他情绪异常不稳定,对巧克力上瘾,上哪儿都要揣上几块,后来因为吃太多影响睡眠,硬生生给戒了。
几年前参加B市电视台的节目然后去庆阳高中录外景,这事他是有印象的,原来那次他曾经送过周雁轻巧克力?
原来,周雁轻很早就给了线索,可惜他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就是你常吃的那种吗?”宋郁有些低落地明知故问。
“嗯。”周雁轻坦然地应了一声,“很好吃。”
“好。”宋郁应了一声,像是应下某种承诺。
赵阿姨把温婉推到了桥上,两人惬意地沐浴着冬日的暖阳,周雁轻也跟了过去。
宋郁慢吞吞跟在后面,隔着很长一段距离拿出手机把三人的背影纳入镜头,拍了一张照片,满满的温情几乎要溢出屏幕。
三人在桥上看了会儿风景后走到了桥的那头,手里的手机突然嗡鸣,是柴日成打来的电话,宋郁扫了桥那头三人渐行渐远的背影,走到了一旁接起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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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老师,回去了!”
左肩被人拍了一下,宋郁下意识地往左转,周雁轻却站在他的右后方,悄没声的,他已经绕着人工湖走了半圈回来了。
宋郁嘴角含笑,视线被周雁轻头顶的一撮呆毛吸引了去,它已经很久没冒出来了,可能是桥上风大,它又像根豆芽一样翘了起来。每次看到这撮头发,宋郁都手心发痒想去抚平,但他从未付诸过行动。今天,他终于无所顾忌如愿以偿地伸出手,轻轻地压下了那撮头发。
然而,刚压下去,那撮头发又倔强地停了起来,迎风招展。
“噗,哈哈哈。”宋郁忍不住笑了出来,嘴角的弧度充分表明了他的愉悦。
周雁轻又羞赧又紧张:“是不是我的头发翘起来了?”
他的头顶有两个发旋,挨挨挤挤长在一起,处于两个发旋中间的那撮头发总是会翘起来。他每天早晨洗漱的时候都会特地压平,但有的时候怎么压它都还是会翘起来。
“嗯,是的。”宋郁强忍着笑意,“不过很可爱。”
可爱这种词,周雁轻觉得应该用在Monica那样娇俏的女孩子身上,宋郁用这词来形容他,他感到羞耻,可又有点隐秘的开心,同时又因为自己的这种开心而感到羞耻。
他红着脸,转身走了,一边走一边快速说道:“赵阿姨已经上楼了,我也回去了。”
宋郁赶紧追了上去,不忍再逗他:“别急,注意看路,我还有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一听说有事,周雁轻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凝重。
宋郁道:“别紧张,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是想跟你说,以后别叫我宋老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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