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系高手 第44章

作者:光中尘 标签: 甜文 快穿 近代现代

越城人有了口粮,个个都变得很好说话,面上满口答应,背后死皮赖脸不给米。开玩笑,这可是救命的粮食,给了施粥的回头对方不施粥了怎么办?

梁君禄也没有办法,只好在几个大户人家的粥棚边来回巡视,确保大家都按章办事。

过了晌午,朝廷派督查来了。

气派的四轮马车吱吱呀呀驶过青石板路,犹犹豫豫在路口顿了顿,往小路里一拐,飞起一片泥。越城流民连忙用手捂住粥,省得泥溅到粥碗里。

他们看到这种四轮马车两眼发红光,个个摩拳擦掌,想把里面冒出来的人胖揍一顿,以发泄不平之气。他们梁将军当初在越城联合全城军民一致抗敌,大家把城外的农田烧光,在城里吃糠咽菜,锅子菜刀都熔了拿去铸剑,没有一个人独善其身。而这些大都城里的老爷们犹养尊处优,夜夜笙歌,不派一个援兵,不出一分援助。现在叫他们落到自己手上,一定要让他们横着回去。

越城人的妄想只能是妄想。这驾马车不是单独来的,前前后后跟着一个队的带刀侍卫,他们膀大腰粗,凶悍异常,不是这些吃不饱饭的饥民能够对付的。众人也只能在妄想当中胖揍他们了。

马车在施粥棚前停下,上面施施然下来一个年轻人。他面庞白嫩,唇边甚至没长几根胡须,看上去还是个少年。

越城流民一片哗然,朝廷对不起他们的事情那么多,最后竟然派一个奶娃娃来哄他们?一时纷纷喧哗起来。马车周围的侍卫们齐声威吓,拔刀拦在流民面前,大声呵斥他们退回去。

少年站在马车前,饶有趣味地看自己的侍卫们和流民对峙,仿佛这一切同他并无关系。他只是个看戏的孩子。

这位少年督查来的时候,梁君禄还在远处的粥棚解决一处纠纷。有一家自称没捡到多少米,坚决不给米,周围人揭发他们一家捡了一大口袋的米,偷偷藏在了一处砖墙洞里,那家人骂周围人多管闲事,信口开河。梁君禄听他们争执不下,只好按着指点费力钻进低矮破墙后,扒着砖头寻找那所谓的一大袋米。

他最后弄了一头一身的灰土,终于摸到了那袋子米,拎出来往那家人面前一丢:“这么大袋!你呀,别叫自己流民了,可以出去开米行了!”

那家男人搓着手道:“哎,我这不是怕之后没得吃……都是婆娘……”

梁君禄道:“好了好了,回队尾排着。交米,喝粥。”

那家男人脸上浮现出不服的神色,还想说什么,军师这时匆匆跑来,在梁君禄耳边低语两句。梁君禄眉毛一挑,惊道:“吓!怎这时来?我这身哪能见人?”

军师道:“是灰头土脸了点,但没办法,您先出面去说两句吧。”

梁君禄勉强点点头,拨开人群匆匆挤到少年督查面前,高声道:“梁君禄来迟——”

他话音未落,两把刀就架在了他脖子上。那些带刀侍卫不认识久不在大都的梁君禄,看他灰头土脸,还以为是个装神弄鬼的流民,当即尽职尽责地拦住他,分别喝道:“不准上前!”“再动斩首!”

第30章 窃国者侯

梁君禄很要小命, 不敢动弹,只能说:“在下梁君禄, 负责安置这些流民,不知阁下是哪位?”

少年听到他自报家门, 从静止画面中走出,亲自上前道:“放开他。”

带刀侍卫放下刀,把梁君禄让了进来。

少年打量着梁君禄道:“你就是梁君禄?”

梁君禄道:“正是。”

少年笑道:“我家爷爷常夸你用兵如神, 有帅才, 我听着很不服气,一直想和你比试比试呢。”

梁君禄心下微微放松道:“若阁下想,我们可以以棋代兵,比试一番。”

少年噗嗤一声笑了, 仿佛听到什么可笑的事情, 他偏头快速扫了梁君禄一眼,说道:“不用了。我不喜欢下棋。”

梁君禄感觉得到对方的不屑,他心里顿时升起逆反之情, 很想抓着这小子的头发把他按在马车上教他什么叫做尊老。但对方作为督查,品级天生比他高一级, 他只能赔笑着脸问:“敢问阁下姓名?”

少年道:“我听说这里天上下米了?真是奇观!可惜我没福气看见。”

梁君禄道:“并非下雨,事情是这样:有人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些大米,从屋顶上撒了下来,撒了半条街——现在都叫大家捡走了——被传成了天上下雨。其实都是人力,并非神迹。”

少年道:“那一定是个善人吧。”

梁君禄道:“虽然装神弄鬼,但他的确做了一些好事。”

少年眼珠子一转:“我倒觉得, 他不太公平。”

梁君禄奇道:“这又作何解?”

少年伸手指着流民说道:“你看呀,这些流民当中有胖有瘦,有老有少,有的口袋大,有的口袋小。他们有的吃得多,有的吃得少,有的拿的米多,有的拿的米少。但是有时吃得多的人拿的米少,吃得少的人拿的米多,这可不是不公平?那位大善人只管撒,梁将军你可不能只管开心,你得确保事情公平啊!”

梁君禄明白对方说的确实有些道理,但这件事情吃力不讨好,搞不好还会出岔子,他那里敢乱搞?

他只得低声道:“这实在不容易,他们以米换粥,也算是公平……”

少年道:“怎么不容易?叫他们把米全交出来,官府统一拿去施粥,这不正好么?”

梁君禄满脸苦笑,不知该如何和对方解释。这些流民都是随他在越城拼死奋战,最后实在不行才逃来大都,心里都清楚越城是如何失陷的,因此心底里对官府都不甚信任。他要是能叫这些人高高兴兴把进了口袋的米拿出来给官府,那他就别叫什么梁君禄,叫梁神仙好了。

不光如此,他心里还有另一重疑虑:这少年看似天真懵懂,但说的话句句直指要害,不知究竟安的是什么心。可惜梁君禄对大都官场的人并不熟悉,而熟悉官场的军师……现在被夹在人群中,挤得面容扭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梁君禄暗叹一声,心想只能靠自己了。

军师此时有苦说不出,他四周都是人,快把他这小身板挤成棺材板了。

肉体上的苦痛还好,他心上还有另一重劳力。

之前刚刚看见那少年他就觉得眼熟,少年的马车也眼熟,少年的侍卫也眼熟,可他就是想不起来。现在他一边冥思苦想,一边抵抗外界压力,别提多难受了。

快想,这个少年到底是谁?

少年听不到梁君禄回话,叹了口气道:“梁将军的难处我也知道,我这次来就是给你撑腰的。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捡了米,对不对?”

梁君禄道:“正是。”

少年道:“既然如此,你们知道怎么做吧?”

他这句话当然不是讲给梁君禄听的,是讲给他的带刀侍卫听的。这些人得了命令之后如猛虎下山,窜入了流民的羊群当中。他们见到人就把他们的衣服扒下来,把口袋里的米倒出来。流民反应过来之后整个炸了,跑得快的往外跑,被抓小鸡一样抓回来;力气大的拼命反抗,被按在地上打到骨折;没力气也跑不快的只有大哭。

梁君禄与越城人感情甚笃,看他们这样顿感心痛,便道:“大人,他们都是良民,只是一时没想通,还是以教导为主……”

少年笑嘻嘻道:“生活才是最好的夫子,对不对?”

梁君禄哑口无言,只觉得难过,恨自己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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