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糖炒栗籽
等到门口,奚迟已经困到不扶就会滑下去,霍言清完全腾不出手掏钥匙,只能轻声地叫他:“哥,到家了。”
奚迟好像被叫醒了一点,站直了些,但下巴还搁在他肩膀上,醉意迷蒙地“嗯”了一声,拖着慵懒的尾音。
酥痒的感觉从耳根散开,霍言清稳定心神,赶紧开门。
奚迟维持着一点清醒,脱了西装外套和鞋,被扶着躺倒在卧室床上,陷进被子里舒服得叹了口气。
霍言清深深地盯着床上的身影看了片刻,转身出去走到厨房,打开冰箱门,一团团泛白的冷气呼呼向外冒,让他脑子里的热度渐渐平息。
他冰镇了一会儿思维,回来的时候,奚迟正在扯领带结。
因为醉酒,他本来灵活的手稍显笨拙,解了几次都失败了,有点懊恼地眉心拧起一个弧度。
霍言清走过去,帮他解领带,奚迟配合地仰起头,衬衣领口里脆弱的喉结暴露在空气中。
霍言清极力克制着自己的动作,只让手指穿过丝质领带柔软的布料中,而不去触碰那近在咫尺的肌肤。
被抽掉了领带,奚迟的目光迷蒙地落在他脸上,被脸上沁出的酡红衬得有几分柔情。
霍言清心跳猛地一滞,紧接着他听见奚迟轻声呢喃道:“闻泽……”
下意识地,他伸出手指按在奚迟的唇上,堵住了他后面要说出的话。
指间传来的触感温热柔软,仿佛带了电流,一路顺着他的脊柱攀沿。
猛地收回手,霍言清在原地愣了几秒,耳朵红得要滴出血了。
他摇了摇头,端起床头的水杯。
“喝点水么?”他听到自己说话的声音带了喑哑。
可能是渴了,奚迟听见水微睁开眼,撑起身靠在床头,接过他递来的温水,喝了两口,忽然拧起眉嘟囔了一句。
霍言清一直握着杯子怕他弄掉了,凑近了些听他说什么。
“浓度不对……”
霍言清不禁失笑,白开水哪来的浓度。
奚迟继续小声念叨:“浓度要1:1000,1:1000的情况下,着染的效果最好……必须重做……”
原来是在做实验,霍言清唇角的弧度更深了,心说实验是有多重要啊,喝醉了也不忘。
怎么能可爱成这样?
他的胸腔中泛起汹涌的潮汐,冲撞着无法回落,几乎要从喉咙中满溢出来。
奚迟已经又睡着了,卸去了平日的清冷疏离,睫毛安静地垂落,唇上还沾着水渍。
霍言清盯着看了一会儿,俯身缓缓靠近,呼吸很轻,可心跳响到他担心会把对方吵醒的程度。
气息缠结,他闭上眼睛,睫毛不停地颤抖,在奚迟唇瓣上落下了一个缠绵却又纯情的吻。
霍言清撤回去,虔诚而迷恋地看着他的睡颜,轻声道:“哥,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你。”
第16章 选择题
夜晚的空气很静谧,整座城市都在熟睡,还没有人注意到一封邮件被投递到了很多人的邮箱里。
收信人为济仁医院神经外科的所有员工,还有院领导。
内容为丁立森陷害同事和学术造假的证据,音频和截图铁证如山,足以终结丁立森的职业前途。
可想而知明早将会在医院引发多大的轰动,最离奇的是,这封邮件居然是丁立森本人的邮箱发送的。
奚迟第二天清晨醒来,揉着酸胀的太阳穴,伸手去床头柜拿手机,却发现一杯水摆在旁边。
摸了一下是温热的,估计才倒上没多久。
他喝了一口,感觉舒服多了。回想起昨天晚上,他被主任灌得不轻,似乎是霍言清来接他的。
奚迟忽然神色凝滞住,被扶着的时候,因为感觉太熟悉,他精神完全松懈了下来,好像还靠着对方睡觉来着。
他好像头晕目眩的时候还把对方当作霍闻泽了,应该没做什么奇怪的事或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推开卧室门,霍言清正在往桌子上摆早餐,听见声响转身,明朗的笑容中掺着一抹微不可闻的害羞。
奚迟有点不自在地走上前道:“昨晚我喝多了,麻烦你了。”
这下霍言清的眼神也向旁边闪了闪:“没事的,没有麻烦。”
“我昨天……应该没有耍酒疯之类的吧?”他问道。
“没有,你很安静。”
霍言清说着,努力压下去的画面却又自顾自跳出来,奚迟透着粉色的脸颊,在他视线中放大的泪痣,唇边柔软的触感……
奚迟看见他耳廓越来越红,心里一紧,他昨天果然表现得太奇怪了,霍言清可是把他当作亲表哥的。
“对了,哥,昨天没来得及,恭喜你啊!”霍言清率先扯开了话题。
“谢谢。”奚迟也松了口气,跟他一起在桌边坐下,“说不定是你的护身符生效了。”
霍言清眼睛一弯。
奚迟照常在手机上查阅了一下新邮件,眼神却定在了屏幕上,神色绷紧了往下翻着。
他看到邮件里丁立森曾经破坏他数据的证据,甚至就在昨天,丁立森还在密谋让他“弃权”,但中途似乎和黑客产生了分歧,以至于黑客反过来入侵了他的网络,把他的秘密全部扒出来公之于众。
这应该就是昨天丁立森突然离场的原因,这个神秘黑客算是无形中帮了他一个大忙。奚迟薄唇轻抿,觉得最近自己生活中的黑客浓度着实有些高。
“怎么了?”霍言清看他表情变了,关切地问。
奚迟对上他纯粹的眼神,不想给他展示太多职场上勾心斗角的阴暗面,简单说了几句。
“太好了,他也是罪有应得。”霍言清评价道。
“你们黑客,都这么有正义感么?”奚迟问。
霍言清吸着豆浆,歪了歪头:“反正我只对重要的人热心。”
奚迟又问起:“你的比赛也快到了吧?”
“就是后天了,”霍言清满眼期待,继而又冒出来一点点不舍,“这两天我可能要和队友练习到很晚。”
“加油。”奚迟鼓励道,“这个比赛需要门票么?”
霍言清惊喜道:“你想看吗?”
然后他马上又不好意思起来:“那我肯定会超级紧张的,我不确定行不行,对手好多身经百战的队伍,我们只是刚组起来的新人。”
“你不想我去的话,我就不看了。”
奚迟觉得要是增加霍言清的心理负担,那就不好了。
霍言清表情一怔,咬了两下吸管,小声说:“没有现场观众,但是有直播。”
奚迟忍不住想笑,心说小孩果然都是口是心非的。
“哥,”霍言清眼睫低垂,忽然叫了他一声,稍显忐忑地问,“如果我赢了,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小愿望?”
“什么愿望?”奚迟问。
霍言清抬眼望向他:“我想和你一起去海洋馆。”
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霍言清的年龄喜欢海洋馆也很合理。奚迟回想了下,他好像从来没有去过海洋馆,闲暇时光他大多是看书看论文,很少去这种人潮拥挤的地方。
不过霍言清提出了这样都不能算愿望的要求,去逛逛也不错,他干脆地同意了。
霍言清嘴角翘起来,弯起的笑眼像碧蓝的海水一般干净:“我真的超开心,我一定要赢!”
两个人坐着边吃早饭边聊了聊,奚迟感觉刚开始那一点暧昧已经烟消云散了,气氛又重回了纯洁的兄弟情谊,他很满意。
但他不知道,他出门之后,霍言清摸着自己的嘴唇走了好久的神。
一整天,神经外科乃至全院里讨论的热点都集中在丁立森身上,所有人都觉得后背发凉。难以想象平时一表人才的同事,背地里怀着多少恶意。
“三年前的事果然是丁立森这龟孙子搞的!”高昊边啃包子,边义愤填膺地说,“差点就把你害了,还好贱人自有天收。”
安妍拌着自己的午餐沙拉,撇了撇嘴:“听说他已经自己申请离职了,弄了这么一出,国内医院肯定是没有愿意接收他的了。”
她瞟了奚迟一眼:“我怎么并没有看出你开心呢,师弟?”
奚迟想了想,他确实没有特别高兴的感觉,只是惊讶,好像这事离他很遥远。
“我们奚道长是要升仙呐。”高昊摇头晃脑地感慨,“也不知道有没有能让你生气的事。”
奚迟心说,那倒是有,霍闻泽就有让他生气的本领。
“对了,”安妍问他,“昨天来接你的是你弟?怎么都没听说过,挺帅的啊,有女朋友没?”
奚迟难掩脸上的不自然:“应该没有。”
“啧啧,安姐这是要老牛吃嫩草啊。”高昊贱兮兮地笑。
安妍捶了他一拳,瞪过去:“我本来想替我妹妹问问不行吗?”
她扫着奚迟的表情,凑过去小声问:“他不是你亲表弟吧。”
奚迟僵硬地摇头。
安妍想到昨天那小帅哥看奚迟的眼神,又想到之前奚迟唇上暧昧的印迹,目光再掠过他面前的爱心便当,笑容玩味起来:“野啊宝贝。”
奚迟不用猜也知道她在想什么,清了清嗓子,低声道:“不是那样,你别往外乱说。”
安妍做了个封口的手势,心里也更确定了。
她和奚迟从跟着一个导师开始,已经认识九年了。
奚迟是一个只会走直线的人,因为两点之间直线最短。少年时代,总是用清瘦的肩膀挎着书包,抄近路穿过一片小松林,从图书馆走到实验室,落了一身的霜。
恨不得脑门上贴一个€€€€“不关心人类”,她那时候和别的同门一样,觉得这男生太高冷了,很少找他说话。
有一年跨年,她忘带寝室钥匙回实验室拿,看见奚迟穿着白大褂,一个人在窝角落里做实验,映衬着窗外倒计时的欢呼,显得尤其孤独。
她把聚会打包的蛋糕随手给了他一块,奚迟没想到有人会来,站起来礼貌而拘谨地说了句“谢谢师姐”。
第二天她过去,看见自己桌上放了杯奶茶,奚迟依然背对着她低头专注地看显微镜,顿时觉得这人其实挺可爱。
从同学到同事,她眼看着她师弟越来越冷静持重,还没见过他这样耳根泛红,眼神藏着慌张辩解什么。
她觉得挺好的,如果有人能让他产生剧烈的情绪,走点“弯路”,也不错。
霍言清下了决心要取胜,连着两天,奚迟都没察觉到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只有早饭的时候打了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