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只猛禽
“烟。”
沈意驰开了门,让楚灵泽先进去,楚限则饶有兴趣地掀开了纸箱盖,
“还真是个老烟枪,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卖烟的呢。”
“准备送给门口大爷的,前两天刚收拾好,”
沈意驰靠在门口帮他支着门,“以前你还让我教过你吸烟。”
“我怎么不记……”
楚限开口便立刻意识到沈意驰说的是大学里他们仅有的那次见面,于是改口道,
“当时喝多了乱说的。我爸就是因为吸烟才得的肺癌,家里也因此差点垮掉,我这辈子最闻不得的就是烟味。”
“你前几年好像酒量不太好,而且喝了酒记性就会变差。”
“现在可没人敢劝我喝酒。”
楚限冷哼道。
大学刚毕业的那几年是他过得最艰难的一段日子,楚兴林病危入院、家中公司破产、财产被楚家亲戚瓜分,他还因为一些原因和楚家人闹掰,独自出来重新打拼,他原本酒量不好,但那时候酒桌上的敬酒他哪里能拒绝,不像现在,只要他说不想喝酒,桌上就得全部换成暖茶。
“进屋吧,”
沈意驰盖上纸箱,“家里没准备多的拖鞋,你穿我的?”
“鞋套也没有吗?”
楚限看了眼沈意驰的那双大黄狗卡通拖鞋,这双《拯救小朋友》的周边产品并没有让他产生要把脚伸进去的欲望。
“平时我家里不会来客人,就没准备。”
“那就打赤脚吧,反正我袜子软。”
楚限脱了鞋进屋,楚灵泽则被客厅角落里堆着的一大堆《拯救小朋友》的周边玩具勾去了魂,得了楚限应允后便一头扎入其中,玩得不亦乐乎。
“喝什么?红茶?”
“红茶我只喝正山小种,给我倒杯白开水就行。”
楚限显然对茶几上那盒立顿红茶包颇有嫌弃,他抿了口沈意驰递来的纯净水,像督工一样坐在沙发上盯着沈意驰收拣证件,突然开口问道,
“你刚刚为什么说我酒后记性差?”
“因为那天光顾酒吧的不止有你一个人,还有一个叫陈妄的臭小子,如果我没猜错,他就是陈玫的弟弟?”
“……”
楚限听到“陈妄”这两个字的时候差点把手里的搪瓷杯给捏出炸缝来,他面无波澜地“嗯”了一声,
“你说得没错,他确实是个该死的臭小子。”
那是大学的最后一年。
沈意驰早早水完了毕业论文,全身心地在白澜的酒吧里打工赚钱。
调酒、桌球、聊天揽客他都擅长,再加上有一张足够出众的脸,那时候沈意驰每个月能赚到的钱可比他后来做少儿节目时要多得多。
但他姥姥的病就像一个填不平的无底洞,对特效药的需求也越来越大,沈意驰的收入绝大部分都刷给了医院,剩下的钱只刚刚好够他日常开销。
“沈哥,今天不唱歌?”
最为清闲的下午,酒吧里的其他员工端着盒便当在沈意驰旁边坐下。
“今天休息。”
沈意驰懒懒地玩着手机,扒拉着对面便利店里随便买的盒饭。
“唱一场赚几千呢,要我我肯定天天唱,夜夜唱,唱到白哥砸锅卖铁、唱到咱酒吧倒闭。”
“嗓子还要不要了?”
沈意驰原本在笑,可他脸上的笑意很快就因为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提示而凝成闷灰的坚冰,同事悄悄凑过来看了一眼,讪讪问道,
“你家里又找你要钱了?”
“嗯,”
沈意驰挂掉沈肃的电话,“你猜这次是因为什么?”
“我记得上次是说你后妈炒股把你弟弟的学费都给亏光了,这次……难不成是你弟弟又出什么事了?得癌症啦?”
“倒还真是他,”
沈意驰冷笑了一声,“不过不是要治病,他搞大了女朋友的肚子,找我要钱打胎。”
“草,有病吧,你弟弟不是也快二十岁了吗?打个胎还要找你要钱?真不要脸!那几千块钱他妈都拿不出来?”
“她当然拿的出来,只不过她更想从我身上薅这把羊毛。”
沈意驰把没吃几口的盒饭扔进垃圾桶,打了个招呼从后厨溜到外面去抽烟,他的烟瘾是从叶眉去世后就慢慢染上的,烦心事太多,又无人可说,只有抽烟时能稍稍静下心来。
他所谓的弟弟沈立是那个情妇和他爸生下的儿子,只比他小几岁,也继承了他爸的基因长了张还不错的脸,当然同时传承到身上的还有沈肃那套水性杨花的花花肠子。
沈立现在的不学无术和朝三暮四多半来自沈肃的言传身教,而且不知道沈立从小开始就接受了他妈妈的何种洗脑,一心觉得沈意驰这个当哥哥的必须对他负责、给他兜底。
还没来得及点烟,沈意驰就被马路对面的一道身影吸引了注意力,他定睛看清对面是谁的那瞬间只觉得脊背发麻、血髓倒流——是沈肃……沈肃找到了这里来!
沈肃同时也看见了他,打扮得人模人样的男人眼睛一亮,骂骂咧咧地横穿过马路闯到了沈意驰面前,
“好你个不孝子!你个白眼狼!我辛苦养你长大你就这样报答我?啊?电话电话不知道接,微信微信不晓得回,就知道自己享乐,你真不是个东西!”
沈肃故意昂着头大声嚷嚷,好让酒吧里头那些和沈意驰穿着同样酒保服的人都能听见,
“你弟还在医院里急着用钱,你倒好,还抽上红河了是吧?我真是白养你这么多年,当年你克死你妈,现在又想逼死我才行?你这辈子就是来报仇的吧?!”
沈肃早已习惯将叶眉的死归咎到沈意驰身上,他甚至巴不得沈意驰周围的所有人都将沈意驰视为晦气的杀人凶手,加以唾骂和鄙夷,从而显得他这个做父亲的又无辜又可怜。
“我确实是想找你报仇,”
沈意驰弹了弹烟灰,那时他的个头已经超过沈肃,沈肃色厉内荏,不禁被他压得往后退了两步。
“沈立又不是急着要钱救命,等什么时候他躺进手术室了再来找我也不迟。”
“那可是你弟弟,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一点规矩都不懂。”
“别把私生子说得那么好听。”
“真行啊你,是不是觉得上大学了翅膀就硬了?”
沈肃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死拽着沈意驰的袖子开始抹眼泪,装作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父亲开始向周围来来往往看热闹的行人哭诉,
“他妈当年不也是关心他?竟被他活活逼出了抑郁症跳楼自杀……他后妈为了让他好好高考还专门辞了工作照顾他,他倒好,故意考砸给我们看,现在他弟弟在医院等着急需用钱,这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居然一个电话都不接……你们看看啊,我千里迢迢跑来看他,他居然要赶我走,我可怎么和他死去的妈交代啊……”
沈肃仗着在陌生城市无人认识,死皮赖脸地抓着沈意驰在街上肆意妄为地撒泼打滚,沈意驰的眉眼冷峻多是继承自叶眉,而沈肃看起来则更为多情温和,哪怕他已经不再年轻,那双勾引过无数Omega的眼睛只要挤出眼泪就难免不惹人生怜,引得路人议论纷纷,朝冷脸看着沈肃表演的沈意驰指指点点。
“这是什么意思?来闹事的啊?”
不知何时午睡醒来的白澜撩起没来得及搭理的及肩发,懒洋洋地推开了酒吧大门站到了沈肃面前,
“干嘛的你?”
“你就是沈意驰的老板吧?你们这里是不是非法雇佣?我甚至怀疑你们是在搞传。销,不然我孩子为什么不愿意接我电话?”
沈肃瞧着白澜长得偏女性化,打心底里就先入为主地觉得他好欺负,便开始咄咄逼人地威胁他,
“我家沈意驰就是和你们混在一起才变成这样的,他原本能考上首府大学,都是被你们这些人给耽误了……今天我一定要把他带回家去,你们谁也别拦着我!”
因为沈肃的哗然大闹,许多想进店的客人都望而却步,沈意驰不愿影响到酒吧其他人,又对沈肃的厚脸皮无可奈何,
“你想带回去的只有我的钱罢了,给你便是。”
“不许给。”
白澜看沈意驰准备掏钱包,当即拦住他把他往店里拉,
“一个碍着我做生意的流氓还需要你花钱打发?平时怎么处理的那些喝醉酒的小混蛋就怎么处理他。”
其他几个小员工收到白澜使的眼色后忙不迭地跑出来把沈意驰给劝进去,沈肃见状还想追进店里,却被外出巡逻的警察给按了个正着。
“你们什么意思?我干什么了我你们要抓我?你们是不是一帮的?沆瀣一气啊你们!沈意驰你个兔崽子给我等着!”
沈肃被两个警察架上了车,以寻衅滋事的缘由要带他回派出所验尿,白澜一直盯到车子开离这条街道才呵呵冷笑两声,
“敢在我店门口挑事,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那两个巡逻的警察当然不是偶然路过,白澜这些年在黑白两道上混得如鱼得水,认识几个能来帮忙的警察也是必须的,不然还真没办法把沈肃给拖走。
店门口很快就恢复了热闹,只不过沈意驰周围的气氛肉眼可见的变得更加阴郁,他本就是个外热内冷的性子,这下连面上的温和都没心情再维续,白澜叹了口气,走过去给他点了根新烟,
“今天该你洗的盘子我让别人帮忙包了,你好好冷静冷静。”
“谢谢白哥。”
“害,我要是你我早气疯了。”
白澜拍拍沈意驰的肩膀,沈意驰勉强一笑,起身站到酒吧后门外又点了一支烟,烟屑像破碎的云层般缓缓飘落,和巷道中散发着成年沤臭味的油腻地面融为一体。
抽到第三支烟时,后门吱嘎一声被人撞开,沈意驰还以为是厨房里的谁要出来扔垃圾,直到他嗅到了一股和这腐烂小巷极度不符的清凉香味。
他略略回头,和正扶着门把手、眼神有些恍惚的楚限撞了个对眼。
第32章 烟吹雪
“看什么看?”
楚限大概是想出来透口气,没想到后门外全是垃圾味,他蹙眉吸了吸鼻子,耳畔还带着几分潮红的醉意。
“……”
沈意驰一时哑然,这是那夜露营后他第一次再和楚限面对面,楚限似乎比那时又长高了几公分,肩膀也不似那时候单薄平窄,但眼里却依旧覆着一层灰落落的雪。
“等一下,你把脸给我正过来。”
楚限走上前去扳住沈意驰的肩膀,捏住他的下巴细细盯了一会儿,沈意驰比他高半个头,楚限呼出的温热酒汽全都绵绵密密地扑在了他的喉结上,
“沈意驰。”
楚限淡淡道,似是终于认出了他来。
“我还以为你已经认不出我了。”
沈意驰没有动弹,像在悄悄叹息,又像在暗自庆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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