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只猛禽
“好的好的,”
刘聪点点头,给苏璇递了罐热好的红豆粥后便开门见山道,
“苏小姐,沈立是个什么东西我想你应该比我们更清楚,把楚灵泽的抚养权让给你们无异于推楚灵泽去送死,你要是还有点良心的话,现在该如何选择也不必我多说了吧?”
“这些道理我……我都知道,”
苏璇咬唇道,刘聪一上来就给她看了两份东西,一份证明沈立负债累累,一份证明楚灵泽的病情危急,看到这两样东西后她对沈立彻底失望透顶,
“刘律师您直说吧,我该怎么做?”
“在设计对策之前我需要了解真实的情况,苏小姐,麻烦你把当年如何怀孕、如何生产、为何要抛弃楚灵泽,以及为何现在突然想要回抚养权都一五一十地说明白,只有这样我才能帮助你和楚灵泽。”
“六年前……我和沈立在谈恋爱,他、他不爱做安全措施,反正就是、有一次就怀上了,然后他就要我打胎,”
苏璇双手紧紧攥着红豆汤的易拉罐,垂眸低声回忆着,她年纪不大,不这样浓妆艳抹的时候看起来只是个大学生,
“我不敢让我爸妈知道,他们会打断我的腿的……但我自己又没有钱去打,只能指望沈立,他一开始和我保证会对我负责,那时候我们俩都是学生,我还没到十八岁,凑半天也没凑够钱,拖着拖着就过了能做人流的时间,医生说这胎打不掉了,我、我不敢冒险,只能生了下来。”
“沈立知道你生过一个孩子吗?”
楚限问得剥骨剜心,苏璇只能撇着嘴摇头,她不怪别人冷眼看她,连她自己现在都觉得自己傻得可怜。
“他不知道……他坚持要我打下,可六个月的胎做不成人流,他又不愿意花钱给我做引产,连医生都建议我别勉强打,可他、他自己买了打胎药逼我喝、逼我堕胎,我害怕,所以我就逃了……然后就悄悄生下了孩子,我不敢让他知道,他放过狠话,我怕他掐死我和孩子、从那之后我们就算分道扬镳了。”
“他当时都要掐死你了,现在又说要养你你也敢相信?”
刘聪没忍住插了句嘴,苏璇哽住了喉咙,小声道,
“他、他一上来就帮我还了钱,我以为他改邪归正了、而且我也是没办法了……我欠的是高利贷……”
“继续讲。”
楚限没工夫替她爸妈教育她,苏璇其实有点怕他,这个小哥长得倒是好看,只是眼神太过凌厉,让苏璇有种被教导主任训话的感觉。
“我、我本来没想要丢掉他的,但、但出生体检的结果不好,医生说他可能先天有病,连哭都不哭的,我连给他做检查的钱都没有,更害怕万一真查出来什么病怎么办……”
那时候苏璇自己都还没成年,纠结许久后只能选择遗弃楚灵泽落荒而逃,医院里的护士和医生都是好人,她那时想肯定会有人管那小家伙的。
“我、我本来已经决定这辈子就当没有生过他、但是上个星期沈立突然找到了我,你们也知道,我有把柄在他手里,而且他说我只需要出席法庭就好,我就、就答应了他。多余的他什么都没和我说。”
“行,我差不多了解了,”
刘聪一直在一边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你就和平时一样,沈立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记得接我的电话就行。顺便问一句,你对他没什么真感情吧?光是和未成年发生关系这点就够他受的了。”
“没感情的。”
苏璇点了点头,她原本也只是为了能安定下来,和谁结婚她都无所谓,她的人生早就烂透了,现在如果能救楚灵泽,倒也算是在赎罪。
“那好,稍等我整理一下,等会儿我送你回去吧。楚总您……您要不先回医院?”
“辛苦你了,把人安全送到,别让沈立发现。”
楚限正要起身,苏璇却突然叫住了他,
“那个、楚……楚总,我听刘律师一直喊您楚总,不知道您方不方便告诉我您的名字?”
“我叫楚限。”
楚限淡淡道,只见苏璇闻声略略瞪大了眼睛,捂着嘴低呼了一声,
“我、我果然没记错……你是楚奕的哥哥,小时候楚奕邀请我去家里玩,我见过你一面……”
苏璇越说越激动,忽然就扑通一声跪在了楚限面前,
“我欠你太多了……如果不是我非要带楚奕去玩健身器,她就也不会死……”
第67章 剃光光
便利店里来来往往的路人都被苏璇这一跪吸引去了注意力,偏偏苏璇自己不觉得丢人,一想到儿时的玩伴因为自己而死,眼泪便又止不住地啪嗒啪嗒滴在了地板上。
“站起来说话。”
楚限朝刘聪投去一个眼色,刘聪忙过来扶起苏璇,
“苏小姐,你别这么激动,你刚刚是说你认识楚奕,而且当年是你邀请她去玩的健身器材……也就是说,楚奕出意外时你是在现场的?”
“我……我确实是在……”
苏璇有气无力地被刘聪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当年的飞来横祸、血肉横飞仿佛一直都在她眼前重演,一切发生得风驰电掣,溅了她满脸的烫血,那时候她也只是个小孩儿,被吓得只会说胡话,断断续续病了两三年,噩梦不断。
“我知道你们全家肯定无法原谅我……但孩子是无辜的,楚总、楚老板,求你不要因为我这个不成器的妈妈放弃楚灵泽……”
“楚灵泽从来就没有什么妈妈,”
楚限重重地闭了闭眼,拳头攥得发紧,自他从苏璇嘴里听到楚奕的名字时就翻涌而上直达脑髓的那股膨胀热流终于缓缓落下,
“他是我的儿子。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只会抛弃逃避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于心有愧、这都是我应得的报应、我只是……我只是想尽我所能补偿你些什么。”
苏璇的脸色愈发苍白,她从小性子就莽撞,只有楚奕玩什么都爱带上她,做她唯一的朋友,而这样要好的伙伴却死在了她的面前,从那时她就开始摆烂,醉生梦死地过着日子,越过越堕落,所以才会认识沈立,才会傻傻地被骗上了沈立的床。
“想补偿楚总,方法多得是!”
刘聪按捺不住激动,叶眉一案因为时隔已久又证据缺失而陷入僵局,而苏璇很可能可以为他提供一个新的视角,从而找寻到新的线索。
“这样吧苏小姐,当务之急呢是我们几个统一战线打赢官司保护好楚灵泽,等孩子的手术顺利结束,我希望能再和你仔细聊聊楚奕的事。”
“楚奕……?为什么突然要聊楚奕……这是什么意思?”
“这你先不用操心,今晚你出来有一会儿了,我先送你回去,等我整理好需要你提供的证词会发给你,你只要防着别被沈立发现就行。”
刘聪做事有计划,他自作主张地安排着,楚限听着没有问题便都一一默许,苏璇也都认真地记在心里。
“楚、楚总,”
临走前苏璇犹豫了片刻,终究是鼓起勇气再一次叫住了楚限,楚限原本看着时间到了楚灵泽该睡觉的点,家里的一大一小都被惯的每晚要有个晚安吻才能睡得着觉,此时又被苏璇叫住,脸色难免有些冷淡。
苏璇原本就怕他敬他,看楚限眼里流露出几分不耐的神色,更是吓得差点又红了眼睛,手忙脚乱地在包里翻找着什么,
“我、我今天原本是想来看看孩子……现在我在学习做西点师,来的时候自己烤了一包曲奇,是、是好黄油,没有不健康的,我想小孩子应该都喜欢吃这种点心,您能不能……把它带给孩子,”
苏璇无措地翻了半天,终于从大号托特包里的一堆杂物里扯出了她精心用印花磨砂袋包装好的饼干,
“放、放的有点久,有的都碎了……您不用和孩子说这是谁送的,就是如果……如果他喜欢吃,我可以经常给他做。”
苏璇边说边小心翼翼地将饼干袋捧到楚限面前,楚限见状只是叹了口气,接过了她递来的袋子。
正巧沈立打来电话,苏璇赶忙吸了吸鼻子调整好情绪,勉强用看似无常的声音接通了沈立催命般的电话,这次她刚刚接通就打开了免提。
“宝贝儿,你人跑哪里去了?我打你家座机怎么没有人接?”
沈立咕嘟嘟问了一堆问题,言语间带着酒气,这是他的常态,苏璇已经习以为常。
“我……锻炼身体,在夜跑呢,前几天你不是说我的腿没有以前细了吗?我准备开始健身了,所以不在家。”
“夜跑?你一个人?没别的男人吧?”
“只有我一个人,正准备回家。”
苏璇无声地苦笑道,沈立根本不担心她晚上一个人出门安不安全,他在乎的只有她是不是只归他一个人所有。
“那行,瘦点儿好啊,到时候我带出去有脸面些。你在哪儿跑步呢?”
“广场后面的环湖公园。”
苏璇找了个处于医院和自己家中间的位置。醉得不轻的沈立原本没有要追问的意思,但他身边似乎有人也在听着苏璇讲话,和他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只听沈立又嘟囔道,
“你家楼下不就有个公园吗?跑三站路外的广场做什么?”
“我……我想吃广场的章鱼小丸子,别处的都不好吃。”
好在苏璇反应还算快,把沈立给糊弄了过去,但沈立旁边的那个人似乎没有那么好打发,这次楚限和刘聪都清楚地听到了一个低沉发冷的声音:
“去接她。”
楚限听出这是陈妄在说话,他和沈立果然勾结在了一起。
“哎……那、那宝贝儿你等等我,我去接你呗?”
沈立唯陈妄马首是瞻,陈妄说一他不敢说二,立刻就要苏璇等他去接,
“我在钻石人间,离广场……七八分钟吧,宝贝你到肯德基门口等我。”
“可哥哥你不是喝了酒吗?酒驾很危险的,我自己坐地铁回去就好。”
苏璇推辞道,沈立听了自是喜不自胜,这苏璇向来多愁善感做事矫情,这次倒是懂事,而且今天陪酒的几个公主都是他喜欢的类型,他还没有玩够呢……
然而陈妄却不给他这个机会,沈立看陈妄沉下脸来,只得讪讪改口道,
“我喊代驾就行,你就到肯德基等着,别乱窜。”
“真不用哥你来接我……我……”
“怎么?你就这么不想见我?是不是旁边有男人一起啊?”
苏璇一再推拒,连沈立都开始察觉到不对劲,苏璇无措地看向楚限,楚限淡淡地点了点头。
“那、那我就在肯德基门口等你咯,哥你总是这样揣测我,我还不是心疼你辛苦。”
苏璇硬着头皮答应了沈立,楚限虽然让她感到害怕而且很有距离感,但也意外地能让人有安全感,既然楚限点头了,她答应总是没错的。
“刘聪,五分钟把她送到广场肯德基没问题吧?”
“害,您点头点得那么果断我以为您要亲自开车呢。”
刘聪没忍住揶揄道,他和楚限算是老熟人了,讲话不像其它下属那样还得毕恭毕敬。
“你脑子转得快,编谎话也不用打草稿,如果没按时送到你可以直接帮她编个借口糊弄过去。”
楚限解释得振振有词,不动声色地隐瞒了他其实是想赶回去哄家里那一大一小睡觉的事实。
“得嘞,我保证按时完成任务。”
刘聪迅速收拾好东西,带着苏璇往停车场赶去,送走他们俩后楚限又逛了一圈便利店,给沈意驰买了几根西瓜味的棒棒糖后才上楼。
病房里的大灯已经熄灭,墙根留了一盏暖黄色的小夜灯,托着从窗缝泄露进来的浅淡月色,在小家伙的睡脸上投射出一片朦胧的光影。
楚限进门时楚灵泽正窝在沈意驰的怀里打着小呼噜,医生说呼吸不顺、好打呼噜也是延髓瘤压迫呼吸神经的症状。
“睡着了?”
楚限低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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