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竹喵
但从那天之后两个人似乎又恢复到了从前的相处模式,并没有因为司姝帮忙而熟络多起来,这还是第一次司姝主动来找自己。
司姝在容错对面坐下,容错以为她会跟自己说什么,所以一直看着她,可司姝却似乎并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只是安静的低头吃饭,仿佛真的只是凑在一起吃个饭。
容错觉得自己可能是误会了,收回目光也开始吃饭,不过倒也没有再跟江别故发信息了。
容错吃了没两口,一直沉默的司姝却在这个时候开了口,带着一点小心翼翼:
“容错,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容错头也不抬。
“你,你和那天来学校帮你处理事情的那个人是什么关系啊?”司姝问的很小声,也有些磕磕绊绊,明显的忐忑,但容错还是听到了,毕竟他又没有听力障碍,他听力好的很。
只是他一点也不明白司姝的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我不是很明白你这个问题想表达什么,他是我哥,有什么问题吗?”
“亲哥吗?”司姝问:“有血缘关系的那一种?”
“不是,我无父无母,几年前流浪的时候遇到了我哥,他把我带回家,养我长大,让我读书,虽然不是我亲哥,但在我这里,他比亲哥都还要亲。”
司姝点了点头,笑了下:“那我明白了。”
司姝明白了,可容错没有:“所以,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司姝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大家都在猜测你们之间的关系,有一些不太好听的传言出来,我就问问。”
容错有几秒的时间没说话,倒不是没什么想说的,而是突然想到这些天在学校里接收到的许多异样眼光,他原本以为是因为打架,可现在看来却不是,但容错也没多想,在他的以为里是大家知道了他是被江别故收养的,知道他是个孤儿罢了。
“都快中考了,大家还有这心思呢?”容错轻笑一声:“真是闲的。”
“你别在意,他们只是不了解。”
“我不在意。”容错说:“我连他们在说什么都懒得听。”
——
丁程的厨艺不错,容错的大部分手艺还是丁程传授给他的,做起饭来也快,但饭做好了却没吃两口就被电话叫走了,虽然他是江别故的助理,但这并不代表江别故不去公司他就不忙了。
这来去匆匆的模样显得尤其折腾,江别故送他到门口:
“下次别听小孩儿的话来回折腾,我自己还不能吃口饭吗?”
丁程笑笑:
“即便容错不说我也是要来的,他也是关心你,我觉得挺好的。”
是挺好的,江别故都忘记上一次被人当成小孩儿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现如今倒是被一个小孩儿当成小孩儿了。
饭后江别故难得睡了个午觉,醒来之后去书房处理了一会儿工作,等忙完抬头的时候已经快到容错放学的时间了,他说过他不上晚自习,那么放学后就会回来。
豆芽蹲在书房的门口,摇着尾巴期待的看着他,像是无声的在说什么。
江别故笑了下,起了身:
“今天还没带你出去,走吧,出去走走。”
豆芽汪了一声,一个起身就蹿了出去。
容错和江别故遛豆芽的方式完全不同,容错一般都是骑着车拉着牵引绳让豆芽放肆的疯跑,江别故没有这个体力,便只能牵着它散散步,好在豆芽适应能力很好,跟着江别故的时候也知道照顾他是个老年人,并不会和跟容错的时候一样疯疯癫癫。
算算时间容错也差不多快到家的时候,江别故便带着豆芽往回走,却不想还没走到自己家门口就远远的看到有人在自己的门前站着。
走近了,才知道是个熟人,虽然江别故对他并不是很熟悉,但也知道他叫陈自清,是公司财务部门的一个助理,只是不明白这个时间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点,可见到了,江别故也不能装作没看到,迈步走过去:
“小陈?怎么在这里?来朋友家?”
不管是陈自清的脸色还是表情都是一眼看去的不自然,甚至在看到江别故在面前站立的时候都有些全身僵硬,此时更是连眼神都是闪躲的,不过可能是很清楚江别故听力问题,所以即便是这样还是抬头看着江别故:
“不,不是,我是,我是找你的,江总。”
江别故有些意外,但还是笑了下:
“找我?是公司出了什么事情吗?吴总监让你过来的?”
“不是。”陈自清说:“是我自己要过来的,听说,听说您生病了,我有点担心,来看看你。”
江别故是个聪明人,聪明到有些话别人只说了开场,他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更何况陈自清已经把话说的够明白的了,江别故不可能还听不出来是什么意思。
其实在公司和陈自清的几次碰面让江别故就隐隐有过这样的感觉,毕竟陈自清在自己的面前也的确做不到坦然两个字,可江别故一直没往心里去,觉得装糊涂也挺好,但现在似乎不能继续装下去了。
“谢谢你,不过我现在已经没事了,今天没去公司只是家里小孩儿不让,明天我就会去公司了。”江别故说:“时间不早了,这里不好打车,你还是早点回去吧,我就不请你进去坐了。”
江别故说完就作势要往屋里走,却不想一直都没什么勇气的陈自清在这个时候突然提起了勇气,一个迈步就拦在了江别故的面前,看着江别故的眼睛,带着破釜沉舟的孤勇:
“江总,我还有话要和你说。”
江别故看着陈自清,静默几秒后无奈的在心底叹出一口气,心想,人事部怕是又要忙起来了,他不会给自己留一个未知的麻烦在公司里。
“小陈,你在公司的时间也不短了,我自认为我的公司文化还算是让人舒服愉快,所以有些话你要想好,说了可能就收不回去了,结果也可能不会是你想要的。”
“我知道。”陈自清说:“可我想了很久了,我还是想说,我也一定要说。”
江别故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陈自清还是坚持如此,江别故也没什么可说的,总不能连对方开口说话的权利都剥夺,他也并没有这个权利,于是静静的站在原地,等着他开口。
大概是要说出口的话也很让他觉得艰难,所以他咬着嘴唇暗自加油打气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提起了勇气,只是这个勇气在说出口的第一时间就漏了气,以至于听不到声音的江别故都知道他的声音一定很小,就好像很清楚自己的话会有一个什么样的结局。
但江别故还是看到了,看到了他说的,他说:
“我喜欢你。”
江别故没有一点意外,在陈自清站在自己面前,说担心自己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猜到了会是这样的一个局面,他甚至都已经想好了要说什么才能让拒绝不过于难堪,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没想到在陈自清说出这一句表白的时候,容错会突然从旁边经过。
因为听到了这一句,所以停下脚步震惊的回过头看着自己。
容错:“……”
江别故:“……”
第18章
江别故送走陈自清回到屋内的时候容错站在餐厅里, 面对着自己的一个方向,正在喝水,但表情却是发呆的, 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直到江别故都快走到眼前了视线才缓缓聚焦,看到江别故的第一眼不知道怎么了就突然咳了起来, 喝进嘴里的水都咳了出来。
江别故抽了纸巾要过来却被容错拦下了:
“没事儿,我自己收拾,你忙你的。”
江别故止了脚步, 看着他, 觉得这小孩儿怕不是被吓到了。
纵然从来没有主动想跟容错坦白这方面的意思, 但就这么毫无预警的撞上也是江别故没想到的, 但发生都发生了,他总不能拨动时间, 回到几分钟之前。
“行。”江别故没勉强他:“那你回房间好好想想,晚上想吃什么?我来做。”
“不用。”容错说:“我做。”
容错很坚持, 江别故静默几秒也由着他,迈步上楼了, 连书房都没去,把整个一楼的空间留给他。
江别故没休息, 一直在思考怎么跟容错说自己性向这回事了, 这本身不是秘密,但在江别故的眼里, 容错就是个小孩儿, 还是弟弟,不管这两者是哪个身份,江别故都跟他说不着。
可说不着偏偏就这么撞上了, 又赶上容错快要中考这么一个时间段,虽说他的成绩不用担心,但万一影响什么江别故就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了。
豆芽不知道什么时候上来了,蹿上了沙发趴在了江别故的腿边,江别故用脚蹭了蹭他的耳朵被他抬起前爪压了下去,江别故笑了下,心想,顺其自然吧,都到这一步了,他其实也没别的办法。
江别故下楼的时候容错正准备上楼,见他下来不太自然的摸了一下鼻子:
“饭好了,吃饭了。”
“好。”江别故应了一声,走下楼梯。
饭桌上,很安静。
虽说平时两个人吃饭的时候也不怎么说话,但这种安静是那种让人坐立不安,心里发毛的安静,江别故还好,他30岁的年纪,又在商场上摸爬滚打,算是见惯这种场面了,但小孩儿不行,小孩儿明显的别扭。
江别故有点担心他继续这么下去会消化不良,于是便开口想说点什么,只是刚放下筷子抬头,容错却先出了声,带着明显的不确定:
“那个,我不是很确定,就我回来的时候看到你和财务部的那个陈助理站在一起,他是……”
江别故没说话,看着容错,等他继续说下去,也好知道他是个什么态度,可江别故的这副淡然自若看在容错眼里就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了,他变得更不确定了,但问都问了,话就别说一半了,于是还是将话说完整了:
“是不是,说喜欢你啊?”
下楼之前,不,应该说是容错开口之前,江别故就已经做好了跟他摊牌的准备,小孩儿能接受就接受,不接受也无所谓,马上高中了,学校附近的那套公寓也收拾的差不多了,让他搬过去也不是不行。
但江别故没想到容错这么不确定,不确定的让江别故觉得自己随便忽悠两句这事儿就能翻篇。
于是他改变了准备好的说辞,说:
“不是。”
“我听见了。”容错很认真:“清清楚楚。”
“你没听见后半句。”江别故靠在椅背上,淡定自若的看着容错。
“后半句?”容错不是很明白:“他还说了后半句?”
“说了。”江别故点点头:“你出现的太突然,他吓到了,没将话说完,他真正想说的是……我喜欢你……家的狗。”
容错转头看了一眼脚边蹲着等待喂食的豆芽:“豆芽啊?”
虽然刚才江别故的说辞好像是把自己比作狗一样,但这个时候他也没有办法不点头,于是应了声:
“嗯,不然呢?喜欢我?”
容错立刻摇了摇头:“不是,我就是不确定才问你的,毕竟是个男人,男人跟男人说喜欢,好奇怪,我也觉得是我自己听错了,可又觉得自己听力没问题。”
江别故盯着容错看了几秒,无奈的叹出一口气:
“吃饭吧。”
容错完全没有谈恋爱的心思,和女生的距离都保持的泾渭分明,更不要说同性这回事了,在他的脑子里可能还根本没有这个概念,不理解也是正常,毕竟年纪还小。
江别故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容错没有再多想,陈自清他也说明白了,拒绝的干脆利落,没有一点转圜的余地,但几天过去,陈自清也已经离职了之后,公司里莫名其妙的开始有流言传出来。
江别故自然是听不到的,可他听不到不代表没有感觉,从办公区走过,总能感受到大家目光在自己身上小心翼翼的逗留,这种情况持续了好几天,江别故一开始没在意,也无所谓自己成为别人饭后的茶余谈资,直到他发现在容错出现在公司之后,这种情况会更严重一些。
这天江别故到底是没忍住,在又一次接受办公区所有人闪躲的注视之后,他回到办公室问身后的丁程:
“他们到底在传什么?”
哪个公司里都少不了有些闲言闲语,江别故一直很看得开,也从来不去干涉什么,工作本身就很乏味了,再没点儿调味剂也不过去,只要不过分,不影响工作,他也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任何的闲言闲语都该随着时间消散,而不是像现在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