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竹喵
花架上的那杯水依旧放在原位没有被动过的痕迹,所以那扇门应该也还是反锁的状态。
容错意识到自己没有再去开一次反锁的门的勇气,于是他决定留个字条就好了,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门,容错转身准备下楼,可江别故的门却在这一刻传来了声响。
容错回头看过去。
江别故走出房间,穿着正装,不管是配饰还是发型都是精心整理过的,他的脸色看起来也很好,没有休息不好的痕迹,不像容错,狼狈也羞愧。
可容错还是笑了,笑着出声:
“哥。”
江别故似乎在开门之后会见到容错一点都不讶异,看到他唤自己,点了点头。
“我做好早饭了,你吃完再去公司吧。”说完又想到什么,解释道:“我不和你一起吃,我现在就走了。”
容错想让自己表现的体面一点,却到这一刻没想到还是红了眼,他自嘲的笑了一下,觉得已经足够狼狈了,也不差这一点了,便没在意。
可他希望江别故是跟他说点什么的,即便知道他不可能出声挽留,却还是想听听他的声音。
但江别故,一直没出声。
容错脸上伪装的体面都快要维持不下去,他没再等,迈步下楼了。
拎着行李离开的时候,豆芽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发了疯,咬着他的裤腿不让他走,容错不喜欢这样的场面,再多的不舍也改变不了结局,便决绝的将豆芽关进了笼子里。
虽然豆芽自从来到这个家里之后从来都没有被关进去过。
即便在笼子里,豆芽也很激动,一直狂叫着要出来,容错看了它几秒,转身走了,却在玄关处看到了从楼上下来的江别故。
他没打算再说什么,可江别故却出了声,看着他脚边的两个行李箱:
“东西都收拾好了?”
容错点点头:“好了。”
江别故没再说什么,容错便知道自己该走了,他知道现在自己转身就走才能保留住那一点点的尊严和脸面,可回头想想,已经失去了江别故,要那些做什么?
所以他还是出了声:
“哥,我以后可以回来看看豆芽吗?”
江别故看了一眼在笼子里狂吠不止的豆芽,又看看站在自己面前明明比自己还要高,却像是做错事了的孩子一样的容错,点点头,又说:
“你可以把它带走。”
容错摇了摇头:“不了。”
江别故依旧没有主动跟他说什么,于是容错又说:
“你记得吃早饭,不想自己做就路上买,应酬上的酒能不喝就别喝,就算喝了,回家上楼的时候记得给自己倒杯水,别半夜下楼后回去再睡不着,在家就好好休息,别老想着工作,除了书房,你其实可以去影音室看看电影什么的,也别老是一个人,你可以……”
“容错。”江别故打断他的嘱咐:“我知道怎么照顾自己。”
容错有些尴尬,也有些狼狈,他不自然的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一手拎起一个行李箱,出了门。
将行李放在后备箱的时候,容错回头看了一眼,江别故没出来,他等了一会儿,依旧没等到。
玄关到门口的距离,不过十几步,可他差不多等了江别故一百个来回依旧没等到他,于是他明白的知道,江别故不会出来了。
容错走向驾驶座,上车之前最后看了一眼这栋住了六年的房子,没想到会这么猝不及防的告别。
第53章
容错走了。
衣柜里挂着的衣服少了一多半, 床上也被整理得干干净净,书桌上也空了,就连浴室里的洗漱用品也不见了。
厨房里再也不会看到他忙碌的身影,也不会有人笑着喊他:
“哥, 吃饭了。”
不会有人在他忙碌的时候为他倒杯水, 也不会在他出门提醒他天气了。
江别故又变成了一个人。
豆芽早就被放了出来, 发现玄关处出不去之后便蹲坐在了阳台落地窗前, 一直看着容错的方向,动也不动。
江别故觉得现在的自己和豆芽很像, 在容错的房间里转了一圈之后就坐在了沙发上,也许久没动了,没什么动的欲望, 也不知道要去做什么。
丁程来的时候江别故差不多已经恢复了常态,正坐在餐桌前吃饭,感觉到丁程站在旁边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说:
“等我一下,马上好。”
丁程看了一眼凉透了早餐,到底没忍住出了声:
“来的路上, 我看到容错了。”
江别故只看到了最后几个字,愣了一下:“什么?”
“来的路上我看到容错了。”丁程说:“他嘱咐我,如果你还没吃早饭的话拿去厨房热一热。”
江别故静默几秒:
“不用。”
江别故说不用,丁程也就没有再勉强,转身去了客厅落座,拿出手机不知道在做什么,江别故看到了,静默几秒收回视线,开口道:
“今天就算了, 以后我的事情别告诉容错。”
丁程打字输入的手指顿了一下,看着他,但江别故已经不再看他了,吃完了早餐,直接收拾了餐盘去了厨房。
没有人再会为他处理这些杂事,没有人在他吃完饭之后会争着抢着去洗碗,往后这栋空荡荡的大房子里,什么事情都要他自己来处理。
丁程无奈地叹出一口气,将信息发送了出去。
容错将车开回了自己的房子,可说是自己的,也到底是江别故送的,送这套房子的时候他说‘你有了自己的房产,自己的家,就没有人能赶你离开,我也不行’。
现在想想,江别故倒像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可就是不知道江别故知不知道,即便这套房子属于自己,可容错被赶出来也是事实。
从家里,也从心里。
容错拎着行李上来,懒得整理,也不愿意整理,直接把自己摔进了卧室的床上,关上门,关上窗帘,沉沉地睡了过去。
几乎两天都没有睡好觉了,所以即便难受也还是睡了过去,近乎逃避的,希望睡着了可以让自己好受一点。
但事实证明,并没有。
容错做了个很长的梦,梦到他在孤儿院的时候,看着身边一个个的小朋友都被新的家庭领养走,他为了能和他们一样被领养,学着让自己变乖,变得听话,终于等到了一对父母把他也带离了孤儿院。
他梦到在新的家庭里,他努力讨好,然后在第二年的时候被养父母抱在怀里亲个不停,说你真的是福星。
那时他还不知道养父母说的是什么意思,但后来也明白了,原来在养父母的老家那里,有一个说法,就是如果夫妻长时间都没有自己孩子的话,就去领养一个,那么很快就有自己的孩子了。
养母怀了孕,生下了一个小弟弟,他知道只有对这个小弟弟好才能继续留在这里,但养父母还是决定要把他送回孤儿院,却又担心别人说什么,所以一直在逼迫他主动离开。
他又梦到了江别故,梦里的他回到了昨天晚上,江别故说‘如果你要是觉得我在赶你的话,那就当我食言好了’。
这三个场景轮流在容错的梦境中上演,他想醒来却怎么都醒不过来,像梦魇,像有什么东西拖着他往更深的地狱下坠,等他终于摆脱束缚,从梦境中清醒的时候,已经满头大汗。
他静默几秒才意识到自己在哪里,想去摸手机看一眼时间却发现手机已经没了电,懒得去充,反正不会再有人找自己。
容错下床去厕所准备洗漱,却还未走进淋浴室就没由来的开始恶心,止都止不住,他只能抱着马桶吐,吐得肝肠寸断,到最后什么东西都吐不出来了才罢休。
漱了口,也冲了澡,回到卧室,走到窗前看了一眼窗外,外面早就已经亮起了灯火霓虹,容错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又回到了床上躺下了。
困得很,除了睡,还是想睡。
哪怕再做噩梦也还是想睡。
——
豆芽不太开心的样子,虽然说它跟着江别故出来散步的时候一直都是慢悠悠的姿态,但今天却有点格外慢了,甚至出来的时候都不太愿意出来,出来之后又一直往篮球场的方向走。
到了篮球场也不玩,只是看着入口处的方向,好像下一秒就会从那里走进来一个它心心念念的人。
江别故坐在长椅上看着篮球场上的人挥汗如雨,再回头看看豆芽还是最初的模样,没忍住抬手摸了摸它的脑袋,轻声说:
“他不会回来了。”
豆芽听到了这句话,看了江别故一眼,江别故原本以为那眼神里会有抱怨和不满,可豆芽也只是很平静的看了他一眼之后就趴在了地上,依旧看着入场口的方向,像是累了,却是累了也要等。
篮球场上的人散了的时候江别故也起身往回走,豆芽随行在他的腿侧,很乖。
快到别墅的时候身后有车灯照过来,江别故往旁边让了让,却不想车子直接停在了自己身侧,江别故侧脸看过去,意外地看到了徐宴清的脸。
他对自己笑笑:“今天怎么有时间带豆芽出来?”
江别故没回他这句话,问:“找我的?”
“不是,我来找容错的。”说完这句话徐宴清没有给江别故反应的时间就直接将车开到了前方的停车位上,下了车,不过看着别墅里黑漆漆的模样,又回头来看江别故:“容错没在家?”
“嗯。”江别故应了一声:“有事儿你打他电话吧。”
“我今天打了他一天电话了,要是能联系上他,我也不至于大晚上地来跑这一趟。”
江别故迈步走向别墅的脚步因为看到这句话而顿了下来:
“联系不上他?”
徐宴清点点头,眼前有蚊子飞过,他皱着眉抬手赶了赶:“这蚊子也太多了,不请我进去坐坐?”
江别故没再说什么,直接进了屋,徐宴清跟在身后进来,驾轻就熟的换了鞋,开了灯直接去了厨房从冰箱里拿了一瓶水,又走去客厅坐下了,问刚给豆芽擦完脚走进来的江别故:
“容错什么时候回来?”
江别故看他一眼,没说话,去洗手间洗了个手才走过来在他面前坐下:
“他今天不回来了,你要是找他的话,可以去他的房子看看,他应该在那里。”
徐宴清也是个商人,比起江别故的金融圈,他的圈子更是鱼龙混杂,所以察言观色的本事只能比江别故更高超一些,所以江别故的这几句话他就听出了不对劲,勾了勾唇笑了:
“闹矛盾了?”
江别故看到了这句话,却没有回应,徐宴清便明白了,问他:
“怎么回事?”
“没什么。”江别故说:“时间不早了,你要去找他的话就尽快吧,走的时候帮我带上门,我先睡了。”
说着便起身上楼。
徐宴清都要被江别故这模样气笑了,也起了身,不过没离开,直接几步拦在了江别故的面前,像昨天晚上,容错拦他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