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毛球球
“他俩那叫联姻,你懂吧,没多少感情的。”顾淮本意是逗人开心,把他家家丑改编成了一场闹剧,掰碎了讲给林思渡听,“我就是那个逢场作戏的遗留物,除了我妈偶尔念几句,没人在意。”
林思渡静静地听,偶尔短暂地点头,表示自己很困但是没有睡着。
他俩在这方面还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一个成天野在外面无人管束,一个被管控在温房里事事都循着规矩。
这都能遇上,然后顾淮还能看上他,也算是神奇。
林思渡喜静,但也不习惯一整天都躺在床上。
傍晚的时候,他的体温退了一点,头不那么晕了,他就穿好睡衣下床,回自己的房间里看小动物。
粉底色白花的小蛇比刚回来时胆子大了一些,一圈一圈地绕着保温箱的底部盘,像是一圈圈粉色的涟漪。
林思渡伸手去摸它脑袋,指尖被咬了一小口。
漂亮的小动物似乎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乖乖地盘成了一个圆,串在了他的手腕上,装死不动了。
林思渡:“……”
无毒的家养蛇咬就咬了,他不在乎。
只是跟着进来的顾淮刚好看到了这一幕,抓着他的手指,紧张地反复查看,确认没有流血后才放开。
“偏心啊。”顾淮说,“我昨天咬两口还被你打了。”
“我没打你。”林思渡说。
“打了。”顾淮侧着头,把领口一下子扯开,露出结实的胸膛,和上面两道抓痕,“你不认了?”
林思渡面无表情地甩了下手腕,粉色小蛇尾巴绕在他的手腕上立了起来,冲着顾淮嘶了几声,顾淮低骂了一句,跳到了三步之外。
林思渡用指尖点了点小动物的脑袋,观察着顾淮的有趣反应。
顾淮远远地看着他,不敢再靠近了,说:“你有没有发现,其实有点蔫坏。”
林思渡装作没听见,把小动物放回了保温箱里,然后拉开了桌子下边的抽屉。
他的物品收纳得整整齐齐,找东西的话非常容易,他从一个塑料盒子里挑挑拣拣,找了块和田玉的边角料,放在手心里看了看成色,又换了一块碧玉的。
“看什么呢?”顾淮伸手抓过盒子,用手指拨了拨,拨出了一片清脆的玉石撞击声,“攒这么多,留着当嫁妆啊?”
林思渡:“……”
他拿着碧玉,在顾淮的脸盘子上比划了一下。
“干什么呢?”顾淮伸手精准地抓住他手腕,劫走了那块碧玉,“我不喜欢绿色。”
林思渡沉默了一会儿,说:“你想要玉牌的话,我给你磨一个……你别去,摔别人的……”
顾淮:“……”
干坏事时的理直气壮,早就散得一干二净了。
他记得林思渡很讨厌处心积虑。
林思渡是务实的行动派,说着就在自己的工具盒子里找刻刀。
当初顾淮天天揪着他,让他好好考虑的时候,他其实就把“处心积虑”“爱算计人”和“不是东西”一起权衡进去了。
所以才想了那么久。
他刚找到刻刀,顾淮伸手,从他手里把刀扔回了盒子里。
“不想要了。”顾淮手心里掂量着林思渡的小玉片玩,“又不是专业的,雕那种精细的东西,不怕伤着手吗?桌上的玫瑰谢了,你还不如给我买花,土不拉几的,适合你。”
“也行。”林思渡说。
年末没什么公司送来的大单子,过来约鉴定的都是个体客户,加上林思渡的轮岗结束了一个阶段,不再接触一些繁琐的基础工作了,他的空闲时间变得多了起来。
快过年了,家里联系他的频率变高了。
[妈妈]:什么时候放假?
[与渡]:下周周末。
[妈妈]:为什么那么迟?
[与渡]:因为工作了,没有超长寒假了。
[妈妈]:那今年过年回家吗?
[与渡]:我再看看情况。
所谓情况,是他偶尔得知,顾淮不回家过年,他不知道自己要不要留在这里跟顾淮一起过年。
[妈妈]:你还住在朋友家里?
[与渡]:是的。
[妈妈]:还是自己一个人住好,有空搬出来吧,别给人添麻烦。
林思渡觉得自己并不麻烦,起码他来了之后,顾淮的作息都变好了,脾气也好了。
“思渡,给你喜糖。”同事走过来,将一把花花绿绿的糖果放在他的桌子上,“我要结婚啦。”
“谢谢。”林思渡说,“恭喜。”
于是顾淮赶着下班点过来接人的时候,习惯性地伸手往林思渡的口袋里揣,揣出了一把糖果。
“你还吃这个?”顾淮稀奇道,“牛奶糖。”
“同事要结婚。”林思渡说,“今天给我的。”
他记得顾淮偶尔会吃小零食,顺手就给带上了。
“哦,那你记得随份子。”顾淮提醒。
“份子?”
“就是礼金,记得跟周围人保持一致。”顾淮自个儿挺不屑这些的,但林思渡处于工作环境,他还是给林思渡仔细讲了讲礼金文化,“你应该知道啊,这方面你比我传统。”
“要不你来我这工作吧?”顾淮开玩笑地说,“来给我当怀宇的老板娘,我这儿没那么多规矩。”
“闭嘴哦。”林思渡说。
顾淮总这样,越是他听着会低头的称呼,越是变着花样地来喊他,还总是喜欢让他尝试一些新鲜的事物。
“出去走走?”顾淮问,“别总待在家里,你太闷了。”
放在以前,林思渡的第一反应会是拒绝,但现在他会问:“去哪里。”
“去打球吧,你不是想玩么?”顾淮把车拐上了另一条路。
网球俱乐部的私人球场里,林思渡被顾淮抓着换了身网球服,手上拿了只球拍。
顾淮的目光在他露出来的白皙瘦削的小腿和肩胛骨上扫过,满意地笑了笑。
他穿这类的运动服,有模有样的,像极了还没毕业的青涩学生,在网球场上走两步,就是标准的校园小男神。
顾淮欣赏了一会儿,在他生气前,把自己的护腕摘了,套在了他手上。
“会打吗?”顾淮抛球,甩拍子帅气地打飞出去。
“不。”
“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吧?”顾淮转头问。
林思渡掀起眼皮:“……刚刚你跑的那下?”
顾淮差点把网球捏成网饼,按着球拍在他屁股上轻轻抽了一下。
“你骂我,我打死你。”顾淮幽幽地说。
顾淮抛球,林思渡用拍子帅气地打飞出去,砸在了顾淮的脚上。
顾淮:“……”
每日例行的晚间跑步变成了打网球,林思渡确实不会玩,但他的学习能力很强,顾淮这个不怎么专业的教练教了几次,他就能学会发球和接球的正确姿势。
但是没用,他跑不了几步就会累,接不住顾淮打过来的球,到了后边,就逐渐变成了他发球,顾淮给他捡球,顾淮满场乱跑,出了一身汗,骂骂咧咧地拎了条毛巾去冲澡,让他在外边等。
林思渡在公共球场边的看台上找了个位置,坐着看场上别人打比赛,手里放了一瓶胡萝卜汁。
顾淮买的,新款,8块钱一瓶,比他常喝的那种贵了一倍。
他一边分心看比赛,一边在手机上调出了绘图软件,在一张珠宝设计图上写鉴定师意见。身边传来了脚步声,有人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我竟然会在这里见到你!”纪枫惊喜地说。
林思渡点点头。
他记起来了,纪枫挺喜欢这些球类运动,没有课和会议的晚上,好像会过来球场这边玩。
“自己来的吗?”纪枫问。
“不是。”
纪枫的眼睛暗淡了下去,心口像是漏了风,有些抽疼。
“你都不回我消息了。”纪枫说,“你看到我给你发的了吗?”
“嗯。”
“那你……?”
“因为不具有回的价值。”林思渡把绘图文件保存起来,“你发了十五条信息,还有两个病句,查看这些消息,浪费了我半分钟的时间。”
纪枫:“……”
“你怎么了?”他问,“你以前对我没这么冷淡的,顾淮跟你说什么了吗?”
“不是。”林思渡站起来,“你说过,你讨厌他,他也讨厌你,而他现在是我男朋友。”
“你说过顾家的事情,你跟顾淮不可能和解,我现在站在他那边……请你,和我保持距离。”
“你那样说他……有一点,小三行为,这不好。”
他在纪枫错愕的目光里离开。
冲完澡的顾淮出来,刚好跟他在看台附近撞见。
顾淮往林思渡刚刚坐过的位置警告般地看了一眼,单手把人用力压在身前,低头在林思渡的颈间吻了一下,被林思渡踩了脚,龇牙咧嘴地放开了。
纪枫看着两个人离开的方向,内心有点空。
他从小就有所有人的关心和照顾,把一切都当作是理所当然。
但他现在,他终于知道,他是彻彻底底地失去林思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