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持之以欢
“一一?你怎么……在这里。头发也剪了?这样多好,多精神……好看。”
戚与杨完全忘了自己的来意,杵在门口,隔着顶头上司一堵墙般的身躯,对着后方的大男生略微出神。
白一一很有些不好意思,偷偷瞄了男友一眼,没能看出什么神色来,心里被学长的言语持续感动着,大着胆子回答道:“我暂时住在这里,与杨学长你吃晚饭了么?要不要进来将就吃一点?”
阎拓笑着接话:“嗯,一一做了两个人的,虽然不太多,你将就吃一点吧?”
白一一笑脸有些挂不住,这话接的,倒是让人吃还是不吃?
他压根没别的想法,只是以前学长确实帮助过不少,两年多没见正巧碰上了,那还能不请人吃顿便饭什么的?
估计是骤然得见故人,惊喜太大,戚与杨往日的精灵劲儿全都喂了狗,竟然没能察觉领导的真意,迅速点头应道:“没事,我吃的也不多,那……那就却之不恭了?”
话说到这里,还能怎么办?
堵在门口的高墙挪开了,戚与杨带着个大大的笑容飘进了屋。
一张餐桌三方各据一人,把一顿家常晚饭吃得无比的沉闷。
一个是想问,旁有领导不好意思问,一个是想说,家有恶犬不敢说,最后一个,那就根本没功夫说,直接开了吞天大法,想着迅速把饭吃完让碍眼的人尽快消失。
阎拓此刻看什么都有些不太顺眼,尤其桌上那道腌黄瓜,味道也太酸涩了点,颜色也忒不吉利,他决定以后自家餐桌上,一定要永久禁止这道奇葩的菜。
饭很快吃完了,有的人还流连着不想离去,趁着领导在厨房洗碗的功夫,凑到沙发跟前搭茬。
“一一,怎么校庆后就没在学校见过你了?”
“我学分已经提前修完了,跟导师也打过招呼,就想安安静静在家里画画呢。”
“哦,那倒是。那我托你朋友带的信呢?怎么一封也没回?”
坐在沙发上削着苹果的白一一,手里的水果刀一错,砍下小半个果肉来,极度懵圈的反问道:“什……什么朋友?什么信?”
“就何泽啊,我去你们班问过一圈,居然没一个有你的联系方式,就你隔壁班那个叫何泽的,说是和你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那只能托他带给你了。”
看小学弟惊讶的状态,戚与杨也知道那些信肯定打了水漂,有些不知从何说起,只能是宽慰:“也没说些什么其他的,就是些鼓励和开导的话,你……”
“一一?你来帮我看看,好像眼睛里进水了。”
洗菜池旁站着的男人转过身来,双手的泡沫,一只眼半眯缝着,打断了两人之间的谈话。
白一一急忙起身跑过去,抽出张纸巾替人细细的擦了擦眼,“好些了么?还难受不?”
“没事了。”阎拓极其自然的在人唇角落下个啄吻,笑道:“和你学长聊天去吧。”
……
白一一楞了一下,突的脸颊爆红,又羞又急的,简直想冲上前去咬人一口。
这是眼睛进水么?这分明是脑子进水了吧?当着下属的面玩亲亲?那跟在市局里直接宣布出柜有什么区别?
沙发边的戚与杨整个僵硬了,原来冷飕飕刮了一晚上的不是秋风,而是……杀气?
怪不得领导知道自己在学校的往事,又阴晴不定的对他时好时坏,感情人两个是内种关系,他这是无意中冒犯了人家的领地,被当面宣誓主权了?
迟钝的大脑终于转动起来,戚与杨起身尬笑道:“啊,阎队,还有一一,突然想起家里还烧着开水,呀,可别把壶给烧破了,我得回去看看,先走了啊。”
阎拓颔首不语,白一一带着满面的绯红礼貌送客:“啊,那学长有空再来家坐坐。”
大门打开又迅速关上了。
门外的人立刻垮了脸,叹息一声,摩挲良久,终是放下了手中的门把。
门内送客的,被人从身后搂了个结实,脖子耳朵的统统遭了殃,那草莓种的,跟得了红点病一般。
所幸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就到了回转鸟身的时刻,总算将脸上的体面完善保存下来。
夜里睡在床上,阎拓没再纠结某颗天降的拦路石,问起了别的:“一一,你们画画的,自己作品都不落款的么?我看那些传统的国画,连款带章还有年份说明的,别人想冒怕也没那么容易。”
白一一:“看个人的想法,通常是用主色调降调处理,放在自己觉得合适的位置。但若是觉得破坏了画面,那就不会明着留,会隐藏起来。我的作品勉强算个抽象派,具象的文字实在有些违和,所以只能藏了。”
“暗码?”
说起这,白一一略有些得意,“昂,我跟柯南学的,所有画作的右下角,我都用特殊颜料标了个2字,一加一等于2嘛,这就是我的专有标志,紫外线灯照射才能看出来,怎么,怕我以后说不清楚?”
阎拓没解释太多,简单回个“嗯”,信手撸着白团子的肚皮,慢慢的呼吸渐缓,睡着了。
第57章 揭穿
平静的几天过去,日子过的还算顺当。
就是谁也没想到,造成巨大风波的老宅埋骨案,竟然以一种完全出人意料的方式水落石出。
众人还在绞尽脑汁的搜索排查,凶手自己个就送上门来,以死亡超过20天的高腐巨人观的方式。
于小妹,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乡土人名,59岁,在市郊新枝坑附近经营着一家小型苗圃,主业是果木育苗与绿化养护。
这家叫做芳欣园的苗圃,里里外外全靠她一人操持,只有在较大规模出货的时候,会请上周围两三个相熟的人帮忙,尔后每个月月尾多多少少的结算些临工钱。
眼看就要到十月中了,却还没通知结算九月的工钱,那两三个闲汉才相约着一起上门看看,到了苗圃旁的平房,还没敲门,就被一股恶臭熏得遭不住,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妙,当即报了警。
派出所民警破门而入,人躺在床上,早已经是高度腐败的模样,现场检测并没有搏斗或者财务失窃的痕迹,推测是暴病引发的猝死。
这原也够不上刑事案件的格,可令人震惊的是,家中一台大型冰柜里,另藏着一具男尸,推测死亡时间至少十年以上,正是这家久未露面的男主人王某某。
一屋两死,案子就到了市局刑侦支队手里,现场仔细的寻摸一遍,在于小妹床头保险柜里发现了6枚婚戒,各式各样,大小不一。
搜查力度立刻升了级,在她家的苗圃里,又陆续起出了5具遗骨,掩埋的方式与新城老宅院里的如出一辙。
经受害者家属辨认确定后,几枚婚戒接连锁定了主人,又在于小妹惯用的皮卡车里,检出了受害者的基因信息。
埋骨案便只能以这样遗憾的方式收了尾。
案件结果一经公布,舆论一片哗然,凶手的结局固然让大众松了口气,可死亡的方式却让人难免的意不平。
一个极度凶残,毫无人性的连环杀手,在长达20多年的犯案时间里,没有受过任何的怀疑及惩罚,还是在病逝后方才被察觉到罪行。
一时间,对政府破案机关的抨击声不绝于耳,键盘侠们更是逮住了发挥点,将J市的治安吐槽个彻底。
这一天的网络上,社会新闻已是如此的拍案惊奇,文娱热点也不消停,画坛巨匠何秦之子,著名青年画家何泽涉嫌冒名顶替一事,被几个营销号爆料后,吊在“39命女恶魔”tag之下,迅速跟上了热搜。
照说这是小众文化圈内的事情,还够不上全民热烈讨论的,可爆出冒名顶替事件的是世界知名的ACD艺术大奖赛,在获奖者于纽约艺术长廊里的汇展上当场揭穿的,并且立刻引发了当地新闻媒体的争相报道。
丢脸丢到了国外去,又是人人皆知的著名画家的儿子,那这份瓜的新奇滋味,可不就吸引了众多猹猹的关注?
当晚,刚吃完晚饭的白一一毫不意外的接到了何泽的电话。
身在纽约的某人疯了一般的叫骂,叱问他为何不遵守约定,居然拿了大学时的习作参赛,是不是故意设的陷阱,将他推到这种高度后再狠狠的跌下来?用心是何等的险恶?
何泽没法不疯。
他当时正对着采访媒体侃侃而谈,讲述自己的创作思路,就被人当场质问,为何他画上的标记与隔壁厅银奖获得者一模一样?
全世界近万人参加的比赛,各种奖项参加汇展的,加起来也有差不多百人,他哪里知道隔壁厅里都挂着谁的画?
气愤的带着媒体走了过去,那画的落款却是……白一一。
他正想攀扯是对方抄袭的自己,谁知道送此画参赛,替人领奖的居然是C省美院的颜院长,当场证言这三幅银奖作品完成于好几年前,是作者大学时的习作。
就这样,刚刚攀上人生至为荣耀的巅峰,迎来了旁人如潮水般的赞颂,还有父亲欣慰的目光,甚至受邀即将在世界各地开办个人巡展。
可旦夕之间,一切就已化为泡影,顷刻里身败名裂,再无洗白之日。
最终的源头,不过是因为他头一次将好友的画拿回画廊销售时,父亲以为是他的新作,随口赞他一句,而他鬼迷心窍的就此应了?
……
电话这头的白一一半晌没能答话。
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甚至被男友传染的,带了些恶劣的因子,听到对方崩溃成这样,非但没像以往那样心软,倒是多了几分解恨的舒爽。
料不是他爆的,事情也不是他去揭穿的,但硬推着到了如此地步,他也确实难辞其咎。
他现在就是后悔,前半年知晓了对方冒名的事情,却被三言两语拿住了情绪,没能立刻坚定的拒绝,优柔寡断以致助长了贪欲的扩张,如今倒把国人的脸面丢到了国际去。
他此刻也算是爆红了,踩着何泽拼命架好的天梯,做好的嫁衣,无知无觉的就红到了出圈。
事件发生之初,瓜民们本还不相信如今这信息爆炸的年代了,居然还有人被顶替着出了名好几年还没反应过来的,诸如匪夷所思的愚蠢、自甘堕落的枪手之类的负面猜测层出不穷。
再后来,网上循着何泽冒名事件的轨迹,将他扒了个底儿朝天,大学读了几年、中考考了几分、小学什么时候入的少先队,芝麻蛋大点的事儿,也有人爆料做出实证。
而且,清一水的溢美之词。
风向这才开始扭转,最后,甚至把他塑造成了一个全然不闻窗外事,一心专研技巧的画痴。加上半点个人影像资料也没有,更是平添了几分艺术家的神秘感。
看着这些详实的爆料,他终于发现,不管他将自己如何的封闭,可是存在过的痕迹是怎么也湮灭不了的,往日他总觉得别人的嫌弃排挤,或许,只是对方过于敬仰,下意识的不敢靠近而已。
待何泽骂到累了,开始不停抽噎的时候,白一一终于欣赏够了这幅疯狗做派,利落挂了电话,并就此拉黑了这人,算是给这段将近20年的友谊一个无声的终结。
转头看向一脸了然之色的男友,好奇心起了来:“你怎么弄的?”再来有些犹疑:“是……你吧?暗码的事儿,我就告诉了你一个。”
阎拓起身将碗筷丢到洗菜池里,再将人拖到沙发上压实了,这才揪着人鼻子刻意装出了凶脸。
“被人欺负成这样,还不晓得反击,你不心疼自己我还心疼呢,他不是想要名声么,就给他个大大的名声,让他一辈子也忘不了,怎么,又心软了?”
白一一赶紧否认,眼神中露出无比的景仰,瓮声瓮气的说:“不是,就……你怎么这么大能耐,纽约呢,十万八千里的,你也能插上手?我大学时的画又是哪儿来的?”
阎拓没打算夸大功劳,松了手,改为轻抚,哂笑道:
“哪儿有那么复杂,线路短路停个电,再换个灯泡而已,又不伤人窃物的,花点小钱,愿意办这事儿的人可太多了。紫外灯一亮,你那个2字暗码简直不要太明显,结合着画风的极度近似,再请人从旁质疑几句,出结果不是容易的很?”
你的作品得来倒也简单,你知不知道你们学院的院长,去年退休姓颜的那位,那是我姥爷的铁杆牌友,请他帮个忙,你大学三年的得奖作品借出来用一下完全没费什么功夫。”
接着就是对自家男友唱赞歌了:“主要还是我家一一厉害,学校期间的习作呢,也能拿了银奖,上了汇展,现场一对比,倒省了我许多的功夫。那个蠢人就盯着自己的最高奖得意忘形了,根本没留意你的名字也在获奖名单里,就是没能让你当场看到他惊慌失措的嘴脸,有些遗憾啊。”
他嘴上说的容易,可时刻记挂着替自己恢复名誉,掌握着何泽的动向,再经过谋划,请人取画参赛,再到现场质疑,网络曝光炒作,条条道道的顺下来,可也不知道花了多少的心思和功夫,居然还能一直瞒得死死的,让自己这个主角成了最后知晓的人。
白一一心里甜得出蜜,嘴上却假假的抱怨:“怎么也不提前和我商量一下?”
阎拓凑近了,揉捏着小男友软软的耳垂,目光在人脸上寻摸着适合下口的部位,心不在焉的应道:“怕你心软呗。好歹算是立了大功吧,多少得给个赏?”
被那灼灼的目光盯着,白一一顿时觉出现下这位置的不妙来,像是被捕捉到的小兔子,在被吃掉以前,压在大灰狼身下随意戏弄的感觉。
可谁让这只大灰狼如此的英俊呢?做的事又这般的帅气,让人心折。
小白兔狠了狠心,眼一闭,主动送上门去,一饱狼吻。
他这头一回的主动,阎拓立刻有些受不住,凶狠的反吻回去,重新占据着上风。
酥麻的感觉自舌尖而起,迅速游走遍全身。
纠缠之间,沙发被两个人挤压到不堪重负,发出“吱呀”的声响,应和着唇舌交战的“渍渍”声,更加速了欲望的滋长,直烧得人面红耳赤,神志全失。
小白兔被扒了皮握住,偏嘴被堵着,想叫又叫不出来,只能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