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放鸽子
他被说得面红耳赤,满心要反驳回斥,可气怒填胸下,“你你你”了半天,愣是没措起正经话来。
“冥顽不化,不可为谋!”
他沐浴在诧异的眼光中,只觉在场所有人都在暗暗嘲笑他,大怒之下,索性撇下这么一句,拂袖而去了。
燕清看都不看他怒气冲冲的背影,而是脸色稍稍和缓,向诧异又无措的众人长揖一礼,肃然道:“诸位不随大流醉生梦死,得过且过,而肯随孤共赴国难,拯救天下,孤甚感激,在此先行谢过。而方才所说,亦只因不耻其言谈,而非是对世家大族有所不满。”
燕清叹息道:“若非有荀文若在兖州,为孤居中持重,出谋划策,费心费力,孤亦不敢举二州之力,率兵远征至此。”
众人还沉浸在他突然发飙的震惊中,讷讷忙说不敢当。
燕清话锋一转:“然心不齐难以成事,如有见不惯燕某人做法的,今日便可离去,孤定不强留。”
此言一出,人都一动不动。
燕清悠然道:“多谢诸位。可若今日是留下了,往后却在背后说三道四,当个妄图分裂联盟的害群之马,寒了在前线拼杀的将士之心……”
燕清目光森然,环视一周,摆出了前所未有的强硬态度,铿然有力道:“不管那人究竟是谁,都要按军法从事!”
第91章 恶虎逞威
燕清甫一离帐,面上就恢复了往常的和颜悦色,不经意地瞥见了戏志才的身影,莞尔道:“志才是来寻孟德的么?他方才来自请被使唤,就被我派去增援右军了。”
戏志才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向燕清揖了一礼:“多谢司空。”
燕清不欲在此地多加逗留,冲他微一颔首,示作回应,便匆匆与他擦肩而过,回中军坐镇去了。
戏志才则伫于原地不动,只默然转过身来,望着燕清渐渐远去的背影,静静地陷入了沉思。
燕清耽误了这一小会儿,前方战况正酣,众将各自混战,而在郭嘉那像模像样的指挥下,中军状况一切良好。
郭嘉看到燕清到来,明显松了口气:“伤兵都按主公吩咐的那般,抬入扶伤营了,还有些未来得及,也没办法。”
燕清紧紧地盯着前方,视线不自觉地就长久地停留在了左突又冲、威风凛凛的吕布身上,笑着说道:“辛苦了,接下来换我罢。”
郭嘉勒马退后两步,询道:“主公方才忙什么去了?”
燕清轻描淡写道:“王叡被我气了顿饱,这会儿该已跑了。”
郭嘉讶道:“这是何故?”
燕清简略复述了一遍当时情形,郭嘉蹙眉细忖片刻,委婉道:“此事或能处理得圆滑些许,而不落下这意气用事之嫌。就这么让他满腹怨气地走了,回头定致力诽议主公,道您心胸狭隘不容人,使您声名有损。”
燕清却道:“但他今日所为,断不能姑息。况且即便无此事,关于我的流言蜚语也少不了,债多了不愁,我索性强硬一回,让其他人有所顾忌,剩下的就由着去罢。”
见郭嘉貌似还要再劝,燕清摆了摆手,遥遥眺望厮杀激烈的场中战局,忽然笑道:“若只是冲着我来,那倒罢了。可偏偏是在我的爱将,我的友人在前方浴血奋战,置生死于度外的时候,叫我不巧听到了他们不仅是一边坐享其成,还要一边肆意羞辱,试图行那挑拨离间、动摇军心之事,这还能怎么忍?”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战场上刀枪无眼,只能各凭本事;但保护他们不死于阴谋诡计、挨自己人捅的刀子,我姑且是能做到的。”
“而且就算王叡要胡说八道,只要这一仗胜了……”
燕清还真没将区区王叡放在心上,那货史上就是被撕破脸皮后的孙坚逼得走投无路、吞金自杀的。
他说到这,不禁一顿,改口道:“绝不能败。世人也不见得会听他的。”
王叡倘若只骂他是个目光浅短的村夫,单独拿他说事,燕清还不至于如此震怒,秉着要将对方赶跑的心,狠一通发作。
可王叡大约是顾忌他居高重职,颇有名望,于是那字句诛心,就全冲着他帐中的寒门子弟去了。
却是结结实实地触碰到了燕清的逆鳞,压出好大一块心病。
史上天知道有多少英勇善战的将军,最后不是辉煌地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而是窝窝囊囊地死于政治斗争,背着污名进了棺材?
燕清见多史鉴,又怎么可能容忍这些悲剧,发生在他当眼珠子一般爱护的宝贝人才身上。
郭嘉听完,眼波徐徐流转,半晌忿忿道:“嘉尚未开口,主公岂知未道之言?”
燕清彬彬有礼地比了个手势:“奉孝请讲。”
郭嘉嗨嗨地笑了一下,懒洋洋道:“我等的俸禄,也不是白拿的。”
燕清怔楞片刻,释然一笑,情不自禁地抚摸着郭嘉的背,一边摸一边说:“可不正是?有奉孝此言,我日后便能更安心闯祸了,横竖回头还有你们善后。”
作为对这份得寸进尺的回应,郭嘉只无情地翻了个大白眼:“还请主公手下留情!”
燕清哈哈一笑,最后看了那在场中威风八面的大布老虎一眼,依依不舍地回了扶伤营,去放桃园结义进行群体疗伤了。
他把自己的定位放得恰当准确:上阵杀敌,运筹帷幄,他都能干一点,可到底都不是最擅长的领域。
还是适合做做后勤,顺道稳住政治立场的好。
拼杀在最前面的将士,自然无从得知后方发生过这么一场闹剧,就连王叡气愤之下叫人闹大拔营动静的举动,也未能掀起多少水花。
哪怕隔了好几里,又混杂在兵戈相击、将兵呐喊、战鼓擂动的响动中,也不难分辨出吕布在扯着嗓子大吼:“对面主帅何在!!!可敢出来应战!!”
李傕等人对他的厉害心知肚明,听他叫嚣,不禁心里憋屈地暗骂一声,直接装没听到。
——傻子才去。
他一身百花披风被风刮得猎猎作响,亮银战铠簇新锃亮,头戴雉鸡三叉冠,脚踏嘶风赤兔马,手持方天画戟,当得是英姿勃发,风采斐然,就如画本中的战神临世,充满威严和气势。
一到战场上,吕布就一扫在后营读书学习时的头昏脑涨,束手束脚,而是一尾得水的鱼。
他轻轻松松地提着好几十斤重的画戟,催着赤兔进出于敌阵之中,左突右刺,如若行云流水,洒脱肆意。
他一边收割着小兵的性命,还一边分出心神,留意那些衣袍颜色不同的将官的行迹。
不过今天这是咋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