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放鸽子
燕清微笑抚掌,赞许道:“英雄所见略同,军师们亦是如此作想。”
吕布不自觉地翘了翘唇角:“主公谬赞了。”
受到鼓励,他放开思绪,大胆猜测,也大胆发言道:“”
越聊越兴起,心里也隐约浮现出了一个计划。想着已然入夜,时间所剩不多,吕布顿时有些坐不住了,起身忍痛请辞道:“可否容布先行退下,确定部署事宜?”
燕清当然不可能挽留他,爽快一挥手道:“莫忘了用晚膳就好。”
吕布惦记着正事,虽不舍离开燕清,还是分清轻重,迅速往外去了。
燕清在帐中默然坐了一会,才重新拿起公文批阅,而就在这时,郭嘉急急忙忙地去而复返,一掀帘便唤道:“主公!”
燕清不急不缓道:“急甚么?先说后坐还是先坐后说?”
郭嘉嘴角一抽,落落大方地在吕布方才落座之席上一坐,腿随意一盘,便道:“递信离间一事,大可缓上数日,待战况焦灼再送。”
燕清不置可否道:“这是为何?”
郭嘉道:“不见主公抵御辛苦,却知主公向来对他深恶痛绝,那忽然求和,董卓岂会轻信?不若战上一段时间,再假装粮草不济而服软,同意与他二分天下,指定皇甫嵩为使,在书信中动些手脚,最后发动总攻,不愁董卓猜忌皇甫嵩同我暗通款曲,自断臂膀。”
燕清刚要开口,门外便传来响动,只听亲兵力喝下,一兵士吐词含混不清,显是被吓得语无伦次道:“某、某是奉了上官之命而来,为主公送晚膳来的……”
亲兵难掩厌恶道:“这回怎派了个话都说不好的来见主公?”
他们心里犯着嘀咕,用银针检验过膳食无毒,核对过他身份木牌后,还是将他放了进去。
燕清莞尔:“奉孝来得正好,晚饭正要送到,可要陪我用了?”
郭嘉笑眯眯道:“自是恭敬不如从命。但若只得一人份,怕还不够嘉一人用的,说不准会害主公饿肚子。”
燕清道:“那你大可放心,我原是预了奉先与孟德那份,他俩有事在身,方离得早了些,却便宜你了。”
郭嘉悠悠道:“古人有言,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诚不欺我。”
正说话间,那端着菜盘的伙头兵已低眉敛目而入。
燕清温和道:“放这儿就好,你可退下了。”
“喏。”
他匆匆抬起头来,嗓音微微颤抖地应了一声,紧接着似是被燕清容颜所摄,再不敢抬首,只小心翼翼地将盘摆在燕清指定的案桌之上。
燕清对这类反应见多不怪,只将公文收拾好了,省得被汤水弄脏,而郭嘉与燕清玩笑几句后,习惯性地扫了那摆得整齐的食皿一眼。
他心细如发,立即察觉到些微违和之处,微微蹙眉,微带惊疑地询道:“你这是——!”
他话刚起头,警惕之心刚生,对方便已知事情暴露,瞬间一反唯唯诺诺的怯弱小兵的模样,抬眼露出几分狞色和赤裸恨意,直冲燕清。
他爆喝一声,袖中一抹寒光闪过,正是一把极其锋利匕首被抽出来,刃尖有莹莹碧色,显已淬毒,迅速直刺向燕清!
“燕贼合死!”
因是商量秘事,这会儿帐中仅得两个弱不禁风的文人,一干虎狼护卫皆老实守在帐外,在他看来,着实是不可多得的空档、不容错过的大好时机。
燕清虽曾凭一手出神入化的好箭法威震关中,但却从未亲自披挂上阵,冲锋杀敌过,就坐实了他那日是侥幸居多,虽有几分同温雅容貌不符的好力气、然自保不足的说法。
不管是敌军,还是燕清自己人,都是这般认为的。
“主公危险!”
护卫听得里头异动,纷纷抢入,可到底会晚上一些。
郭嘉完全不及多想,托了近来锻炼勤快的福,动作敏捷得很,当下奋不顾身地朝燕清方向一扑,口中拼命大喊。
他试图凭自己身躯阻挡,好碍得片刻,让护卫们尽快击杀此贼。
然而燕清虽被郭嘉的猛然一扑而挡住了一瞬视线,紧接着展现出的应变速度,却快得叫人发指。
有郭嘉大声示警过了,护卫已掀帘进来,他便半句话也不说,修长有力的腿一撑而起,径直将郭嘉朝怀里顺势一搂,旋即带了一带。
“闪!”
抱着必死之心要护住燕清的郭嘉,只觉眼前骤然一乱,耳畔一个悦耳声音响起,他身体就随一个不可思议的动作移动了半寸,紧接着被燕清往后一个借力,行云流水地一推一拨,彻底护在身后。
与此同时,燕清脚下动作也半分不慢,以足尖将不及收拾好的案桌灵巧挑起,往前猛力一蹬,使砚台乱砸,墨水四溅,就挡了紧追刺来的刺客一瞬。
“燕贼休逃!”
那刺客深入此地,又被郭嘉当场喝破可疑之处,当然不指望还能活着离开,而是秉着豁出这条性命,也要刺毙燕清的决心的。
燕清微眯起眼,雪袖气势凛凛地一拂,森冷乌眸含了薄怒,低喝一句:“杀!”
燕清手无寸铁,兵器架还在身后一丈的位置,去取根本来不及,因此这一声怒气沉沉的“杀”,任谁听了都是下达给护卫听的命令。
谁也没想到,这视死如归的刺客竟是在话音刚刚响起时,就似被利刀劈中一样,痛苦地惨叫起来。
燕清眼明脚快,迅速将那带毒匕首踹开,从容护着郭嘉退后一步,让护卫们施为。
郭嘉是在场中人里唯二正对这刺客,也看得仔细的——分明是燕清话一出口,这刺客面上皮肉居然倏然裂开,诡异多出老大一个深创,鲜血噗一声四溅,看着就让人汗毛直竖,当然也叫训练有素的刺客都禁不住捂着脸,在地上翻滚起来。
那刺向燕清的绝命一击,自然也就失了方向和力道。
郭嘉看得瞠目结舌,张大了嘴,半晌蹦不出一个字来。
护卫们虽不解这古怪转折,却也无暇细思,只铁青着脸一涌而上,将他死死按在地上,干脆利落地卸了四肢和下巴的关节:“主公,要如何处置这人?”
燕清眉头不见一丝一毫的颤动,只微微垂眸,慢条斯理地整了整微乱的袍襟,轻描淡写道:“先关进囚车,一会儿交由伏义细审,现去请文远在营中排查,看有多少细作趁这白日滋扰的机会,混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