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放鸽子
“睡前记得将头发绞干了。”
嗓音沙哑地撂下这么一道命令后,他就心安理得地半蜷在这天然的大暖炉怀里,顺便将手探入那松松垮垮的寝服里,环住一截结实腰身,双眼闭上,舒舒服服地睡了。
吕布被他跟猫似地充满依赖地一挨一窝,弄得心都化了一半。
脑子飘飘似云,手底动作更是放得轻得不能再轻,磨磨蹭蹭好一会儿才弄好。
他默默凝视着怀里的人,眸底充满温柔的爱意,片刻后,方恋恋不舍地熄了灯,搂着燕清躺下,又是一阵心猿意马,才安稳睡了。
不过搁在心里的疑惑,吕布在亲自弄清楚前,是不会轻易罢休的。
而燕清忙着与对兖州内部情况最为了解的荀彧,制定新的作战方针时,吕布也悄无声息地进行着自己的调查。
他专注起来,效率半点不低,很快就有了眉目。
再过一日,切实的证据也把握住了。
这天夜里,一脸迫不及待的吕布,忍不住询问正准备就寝的燕清:“主公这会儿可还得空?”
燕清宽衣的动作一顿,将刚松的衣带,又一言不发地重新系紧了:“自然是有的。何事?”
吕布神秘兮兮道:“有出好戏,还请主公随布来一趟。”
好戏?
燕清意味深长地看向吕布。
对方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他却着实想象不出对方能折腾出什么好戏来,挑了挑眉,还是宠溺道:“好。”
吕布掐准时候,在夜深人静之时,悄悄摸地领着燕清,安静地候在了荀彧的帐边上。
燕清在发现他鬼鬼祟祟所往的方向时,就猜出了目的地,真到了地方,不免心里多了几分‘果不其然’,无奈道:“文若与奉孝不同,玩闹还是免了吧。”
帐里还有淡淡的灯光耀着,荀彧还未歇下。
大晚上的,还来玩什么潜伏?
若说头一日燕清还有些忧心,在经过多日的亲密相处,密切交谈后,就再不对荀彧存疑半分了。
不过吕布也是一番好意,燕清也不好太打击他,这事更不宜宣扬出去——好在附近把守的都是亲兵。
他想了想,压低了声音,贴着吕布耳畔说道:“文若不会是细作,快回去罢。”
吕布却是微微一愕:“细作?”
这下换燕清诧异了:“……难道你不是这么怀疑的?”
吕布摇了摇头,正欲解释,看到前方来人,眼睛倏然一亮,疾步前行几步。
在做梦也没想到吕大将军会忽然出现在这里亲兵反应过来要行礼之前,吕布干脆利落地命令对方闭嘴,再将食盒夺了过来。
“还请主公过目。”
接过那四四方方的食盒呈上后,燕清不由‘咦’了一声,奇怪地摇了一摇。
他的第一感觉是,这食盒的份量未免也太轻了。
晃动起来的声响也很是奇怪,不似酥饼一类的糕点,倒像是堆得更扎实的一些轻物。
况且汉时的食盒,可没带隔温的先进效果,就算荀彧真要宵夜,也不可能叫一些拿起来轻飘飘不说,还很冰凉的食物。
在吕布期待的注视下,燕清疑惑地将盖子一揭,满腹疑问瞬间迎刃而解。
——里头放着的,可不正是一纷纷被叠得整齐,尚未批阅的公文和信函?!
燕清嘴角抽抽,黑着脸问吕布:“夜夜如此?”
吕布肯定地点了点头。
难怪自他停了与荀彧同床共枕后,对方白日理事的时间虽短了,可经其之手处理掉的公文,总量上却未减少多少。
难怪荀彧眼底的乌青,一直消不下去。
难怪……
燕清眉心狂跳,将食盒重新盖上,丢到吕布怀里,再一转身,大步流星地冲到帐前,面无表情地将帘一掀——
荀彧半倚在榻边的软枕上,姿仪难得地在随意中夹了几分与郭嘉相仿的风流。他已换好了素色寝服,没了发冠束缚的长发披散,温暖的橘光均匀地洒在如冠玉一般的面庞上,耀得半垂眼睑下的眸光愈发清明。
他神情无比专注,手里松松地捏着一封信件,大半心神已沉浸在了思绪之中。
连帐帘被掀起的动静,也未能引起他太多注意力,只轻掀眼皮,口吻淡定道:“放那儿吧。”
燕清轻快道:“好哦。”
荀彧浑身一僵,猛然抬头,惊讶道:“——主公!”
燕清微微一笑:“文若!”
惊不惊喜?
荀彧:“…………”
清晰地捕捉到一向淡定从容的王佐之才,自眼底飞快流露出的一丝错愕和慌乱,燕清却无一丝一毫的成就感,唇角倒是笑意更盛,慢条斯理道:“文若学识渊博,可知‘阳奉阴违’作何解?”
荀彧虽不知这明代才有的典故,也能轻易体会出字面意思。
——自然也品得出其中的质问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