缉凶西北荒 第112章

作者:白云诗诗诗 标签: 近代现代

罗晓宁的手慢慢蜷起来,他看着岳萍萍,又看旁边的警察:“你们不找他……”

谁也不说话。

艰难地,他又问她:“我爸爸,他是不是……害人。”

岳萍萍心中一惊,旁边的干警也是吃惊,两个人都望向罗晓宁。岳萍萍不由自主地抓住罗晓宁的手:“你见过他?”

罗晓宁一言不发,他长久地看她,仿佛祈盼她能说一句否认的话。

而岳萍萍什么也没说,她只是期待而焦急地看着罗晓宁:“晓宁,你要是见过他,你得告诉我!你听话啊,姐姐给你糖吃好不好?”

她自己容易低血糖,长期带着巧克力,此时就把一颗巧克力剥了糖纸,递到罗晓宁唇边。

罗晓宁既不去接那块糖,也不说话。

瑟瑟秋风从窗外吹过去,可是并不经过这个病房的窗前,两道窗帘把窗户挡住了,这是专为犯人和嫌疑人设置的病房,外面是森罗密布的铁栏杆。

偶尔地,一两片落叶随风卷过,在铁栏上敲着,细碎的声响。

非是秋风春雨无情,总有它们落不到的地方。

良久,眼泪从罗晓宁眼中滚下来,他原本就瘦得脱形,眼睛格外大而清澈,岳萍萍忽然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她说不清这感觉是从何而来,也说不清这是什么滋味,罗晓宁一动不动,她也一动不动。

旁边的干警也不自觉地动了恻隐之心,他拉着岳萍萍:“小岳,你先松开他,他害怕。”

岳萍萍怔怔地看他,她是女孩子,心地远比男人柔软,那一瞬她不知为什么,忽然感同身受地从心底涌出一股绝望。罗晓宁坐在幽黄的灯光里,整个人像被冰冻,他像一块经春的冰块,无所适从。

四季是不会倒转的,就仿佛命运无可违逆。

向后退是寒冬,往前去也只有消融。

那眼泪不像是从眼中流出,而像是他整个人都碎了,融化了,崩裂了。

房间里静得像没有活人,连呼吸都没有,只听见眼泪砸在被单上,一颗、又一颗,接连不断,是一场寒冷的小雨。

岳萍萍真怕他会这么流着眼泪、像蜡烛似地流到不见了。

“我爸爸,是旁边那个叔叔。”不知过了多久,岳萍萍做梦似地听见他说:“吕叔叔。”

两个干警都一头雾水,他们未能参加局里的会议,因此还不清楚罗桂双冒充吕贤德的情况。

岳萍萍按捺着心中的激动,努力平静地问他:“哪个吕?”

罗晓宁看她一眼,艰难地用手指画了一个双口吕。

“叫什么?”

罗晓宁摇摇头。

“你见过他?”

罗晓宁点点头:“好多天以前。”他木然地转过头:“我奶奶,是不是来了?”

下午冯翠英大哭大闹,整个楼道里恐怕都听见了,岳萍萍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她保持着警惕:“她没事,你不用担心。”

罗晓宁定定地看着她:“她什么也没说?”

岳萍萍更加警惕:“该说什么警方会问她,你好好治病。”

罗晓宁说了几句话,似乎力气用尽,又过了半天,他睁开眼睛:

“她知道我爸爸叫什么。”

“……”

这一下可真是敲中了岳萍萍的心思,罗晓宁虚弱地伸出手:“姐姐,我想看我奶奶,我问她,她一定说的。”

“……”岳萍萍为难了,别说罗晓宁现在铐在床上,他这个样子怎么挪动?

罗晓宁央求地看她:“闷……我就在走廊里……”

岳萍萍彷徨极了,她思量再三,觉得这么一个病猫实在不足为惧,她反而担心冯翠英要把罗晓宁怎么样。

她开了手铐,抱起罗晓宁就往冯翠英的病房走,罗晓宁却不愿意进去,还没进病房,他的脸色已经恐怖地惨白。

“风……”他说:“我要风。”

第47章 失乐园

——园中树上的果子, 我们都可以吃, 惟独园子当中那棵树的果子,上帝却真地说过:“不可以吃, 也不可摸, 免得死亡。”

——你一定不会死, 因为上帝知道你们吃的日子,你们的眼睛就开朗。

——你们就像上帝一样, 会晓得分别善恶。

罗晓宁从来没有念过《圣经》, 不会知道禁果对于亚当和夏娃的意义。但如果能够选择,时间能够倒退, 他情愿自己一直傻着。

把时间退回两三年前, 梁旭会手把着手, 给他改错字——他总忘记它们要怎么写,又不会拼音,只好心慌意乱地临时用别的字来凑。

梁旭弹他的脑壳:“这个昨天刚讲过,你又错了。”

他对他亲密得异乎寻常, 就仿佛他是他独立抚养的一个爱宠, 而罗晓宁不觉得害臊, 他觉得这是理所应当,是天经地义,是原本就应当如此的。

梁旭温柔地责备他,他当然觉得羞愧,于是他们又做数学题。鬼使神差地,那天他好像突然开窍了, 所有题目,都做对了。

这其中甚至还包括一个一元一次方程。

梁旭喜出望外,把他抱起来转了一个圈儿:“你怎么这么聪明呀?!天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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