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云诗诗诗
罗桂双也被抢救过来,警方怀着一言难尽的心情将他送到医院,谁也不肯让他在医院舒舒服服地死去。
他应当活着受审,等待枪毙。
治病的日子比受审更令罗桂双煎熬难耐,这或许是另一种微妙的凌迟。
这些可不足以泄众人心头之恨。房灵枢一肚子坏水,他授意让许多立功干警在医院接受采访。
罗桂双自认是个传奇,他在医院的唯一盼望就是得到一次采访,畅谈自己杀人的心路,而十几天漫长的治疗过程中,纷纷芸芸的记者涌向他所在的医院,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去往他的病房。
——记者们当然是接到了总局的命令,不敢踏足禁区,但在罗桂双眼里,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刑侦中心的小伙伴也跟着房灵枢作妖,他们在病房外演戏。岳萍萍假扮女记者,带着摄像机,踩着高跟鞋,笃笃笃地行到病房门口,那位俊秀的小医生陪着她装神弄鬼。
小医生惊讶道:“哎呀,岳记者,你来采访杀人犯吗?我还以为没人会来呢!”
岳萍萍傲慢地拒绝:“这有什么可采访的?请带我去欧阳蕊队长那里。”
罗桂双在病房里辗转反侧,谁人理他?小医生尾随着岳萍萍,大家欢声笑语地走了。
这事儿被李成立知道了,刑侦中心挨了一顿严厉的批评。
“无聊!低级!”李成立指着鼻子大骂:“一堆工作没有做完!在这里私人泄愤!”
几个年轻干警虽然挨骂然而暗爽,哎你别说干坏事儿还是房灵枢靠谱,这真是扎心扎死罗桂双。
折磨罗斯双的并非刑侦中心的影帝们,而是他内心扭曲的焦灼。
“我们也没接受采访,我们难受了吗?”房灵枢笑道:“他自己想加戏,怪我们会演咯?”
骚操作,大家给房哥疯狂打call。
——没过两天,他们又得到了李成立红着脸的表扬。
罗桂双因为煎熬难耐,又无人倾诉,居然自己一口气把所有案情都交代了。
他所交待的犯案事实,与朱同彪和梁旭的证言构成确凿的证据链,加之罗晓宁对冯翠英的举证,证据链已完整无缺。
罗晓宁的确不傻,他没有单独举报,而是强拉冯翠英在警察面前举证,因此证据十分确凿,令冯翠英无可抵赖。
金川案七起命案,终于水落石出,不日即将提起公诉。
“你们这些小孩,下次有什么行动,要先跟局里请示,明不明白?”李成立真是无奈又头大:“赶紧好好干,好好干接我的班,我真是带不住你们了,一群活猴儿!”
攻心奇策,大家在微信群里狂喜乱舞。
“就问你们我6不6。”房哥虽然不能面见战友,却能在病房里举着手机风骚吹牛。
微信群被6字淹没,微信群改名“宇宙最6房灵枢”。
只有邹先生忙得不可开交,一面要为梁旭安排律师,一面还要接洽罗晓宁的保外就医。
夫人之命有如圣旨,房灵枢一口一个“老公你去”,邹先生含着蜜办事。
开庭的日子,万人空巷,Kevin却从法院赶回医院,带着房灵枢爱吃的大樱桃。
“你还真买到啦?”房灵枢吃惊。
“外面好大的风沙。”Kevin将风衣脱在客厅,唯恐将尘土带进病房:“这像德州的暴风天气。嗳,不要急,洗是洗干净了,我帮你把核剔出来。”
房灵枢捧着脸笑:“哎哟我的妈,这可真是贵妃待遇!”
趴回病床上,他又去琢磨自己的脸:“真的好难选啊,鼻子也想垫眼睛也想开!”他向邹先生举起两张明星照片:“整成哪一个?钟越还是白杨?”
Kevin宁静回望于他,仿佛要将那道横贯面颊的伤疤看得消磨无踪。
“中国明星,我不太认识。”他说:“现在这样就很好,你太漂亮,我无法驾驭。”
房灵枢瞪他。
邹先生于是摸摸鼻子:“两个都很帅,这太难选了。”
房灵枢又瞪他。
邹先生无奈地挖樱桃核:“说明星好看也不可以,说你好看也不可以,我没有第三条路吗?”
房灵枢撒娇地踢他:“你这骚话是给狗吃了?你应该倾情吹牛,说为什么要整成这样?你比他们好看多了!”
他们相视而笑,放下了照片,甜蜜地,又去吃樱桃。
“梁旭怎么样。”房灵枢轻声道:“公诉了吗?”
邹凯文在他身边坐下来:“我从北京为他聘请了律师团,他是一定会活下来的。”
——在高墙里。
“他还年轻,按照中国的法律,也许用不了几年,就会得到自由的人生。”邹凯文握住他的手:“是你救了他。”
“人只有自己能救自己,”房灵枢说:“但我应该更早遇到他。”
——如果可以更早遇到的话。
没有任何一起案件是无风涟漪,而要追溯它的因果,总有太多如果。
如果罗晓宁能够早一点恢复记忆,如果梁旭能够信任房正军的承诺,如果卢世刚能够明白与虎谋皮必殃自身,如果罗桂双能够有一分一毫的良心发现。
又或者,如果金川县不是那样贫穷,如果沙场村的群情激愤能够妥善化解,如果罗桂双四人没有踏上前往缅甸的死亡旅程。
一切如果之前,都是时光永难痊愈的伤疤。那其中充满善与恶的一念之差,也充满命运喜怒无常的嘲弄与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