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云诗诗诗
打电话前,他交待梁旭:“你不要发出声音。他是个特工,心思很细,要是让他知道我被你挟持,他知会中国大使馆,到时候国际刑警来了,那就很难看了。”
“……房灵枢,你是不是以为我傻?”
不要这么快打脸嘛。房灵枢尬笑:“我就是给你提个醒,他现在不知道我这边的情况,我们也别惊动他,就赶紧问出罗云飞的地址,一起去抓人。”
骚操作,强行达成共识并统一战线。
“不管我说什么,你都千万不要激动,他那个人骚话很多,要是说了什么少儿不宜的内容,你就当没听见吧!”
梁旭无语地看着他。
房灵枢指指他怀里:“尽管拿枪指着我,我说错一个字,你立刻崩了我的头。”
整个过程都很顺利,惊喜迭出,房灵枢本意是想令邹凯文调虎离山,没想到Kevin他人就在附近。
房灵枢承认,通话过程里,他几乎手都麻了——并没有举起电话,电话在椅子上开着外扬,只是他太紧张、也太意外了。这一番通话之中大惊大喜,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心理素质再好也不免血压骤升。
感觉血液都不顺畅了。
天色是欲曙之前的彻底黑暗,雨渐渐小了。
房灵枢与梁旭谈起邹凯文,不免一通说笑,大笑之后,是长长的沉默。
他们相对而视,各自心潮起伏。
“谢谢你,灵枢。”梁旭道:“办完这件事,我就跟你回公安局,枪毙还是死缓,我决不上诉。”
“不要你出手。”房灵枢不肯放弃最后的劝阻:“我们一起去,你可以充当污点证人,抓人的事由我来就好。”
梁旭沉吟片刻:“如果是你,我可以信。”
“……”
房灵枢是真没想到梁旭这么快就想通了,惊喜太多,他有点懵了。
梁旭幽泉似的眼睛看着他:“你意外?”
“……”房灵枢有些窘迫:“我,我是觉得咱们绕了一个大圈。当时在秦都为什么不能好好把话说开?”
梁旭低下头去,凄凉地,他像叹了一口气,又像是微微一笑。
车窗推开,夜风裹着细雨吹进来,那风里是乐府和唐诗中惯吟的忧伤,也诉说着十二年里风雨如晦的仇怨。
不见北斗,夜雨如吟,怀仇无寐,长剑难鸣。
梁旭转过身,他轻轻伸出手去,握住了房灵枢的手。
“灵枢,我想求你一件事。”
房灵枢知道他不会轻易求人,既然开口,必有重托。
“你说吧。”
“你要我不出手,这可以,要我充当污点证人,这我也愿意。”梁旭缓缓说着,夜风划过他清俊的脸:“甚至你要我现在向山下的警方投案,我都同意。”
房灵枢定定地看他:“所以你要求我什么事呢?”
“我想让那位邹先生,把晓宁接走。”
“……接去哪儿?!”
“离开这里,离开我们。这里没有人真心待他,罗云飞毕竟是他父亲,没道理让他看到这一切。如果可以的话、如果你们愿意大发善心,我想求你们送晓宁去美国。”他恳求地望着房灵枢:“我还剩下一点钱,这些钱足够他在美国学会自立。”
说着,他真从背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都在这张卡里了,密码是201056。”
——他们相识的日子。
房灵枢没想到他是要说这个,房灵枢真的傻了。
难道是自己会错意?
房灵枢看他许久,无奈道:“梁旭,你知不知道罗晓宁涉嫌袭警和故意伤害,这是刑事案,不是民事案,他现在是不可能离开中国的。即便他有智力残缺,又或者我请最好的律师为他辩护,他也不可能完全脱罪。”他的语调里含了谴责的严厉:“是你把他送上这条路的。”
他口中谴责,心中却是大喜,梁旭终究还是纯善,是自己把他想得太黑暗。
——梁旭并不是有意要杀人,只是罗晓宁身体太弱,一天之内连续受到挟持和暴打的刺激,扛不住也是情理之中。
“我知道你怪我,我也确实对不起你。”思索良久,梁旭道:“但我们两个都是大人,晓宁的智商还是个孩子,整件事,说到底,我最对不起的是他。”他举目望向房灵枢:“我伤了你,也伤了他,我做错的事,难以弥补。灵枢,我只希望你答应我,无论我对你们做了什么,你要答应我照顾他。”
房灵枢看看他,叹了口气:“没有这么严重,你只是袭警伤人,最多判个五年。说真的,你刚才吓死我了。”
这一刻他全身都放松下来,只觉得天旋地转,白天受的伤,夜里受的惊,都在心神震动之下发作起来,梁旭见他脸色不好,连忙扶住他。
“我不要紧。”房灵枢喘着粗气:“害我提心吊胆半天……我还以为你要杀了晓宁。”
梁旭静静看他:“说什么?”
房灵枢无力地坐倒:“你别管我,你去看看晓宁,他心跳好弱。你快去找找车里有没有强心针?”
梁旭茫茫然站起来:“为什么不早说?!”
房灵枢无措道:“我怎么知道?你一个医生都注意不到的事情,我以为你是要拿安定杀死他!”
梁旭根本不理他说了什么,他把罗晓宁平放在地板上,用力按压罗晓宁的心脏,又去做人工呼吸,压了一会儿,他头也不抬地吼房灵枢:“你过来继续压!心脏复苏会不会?!”
房灵枢当然会,此时救人才是关键,再者抢救也能为警方拦截争取时间,他不做二想,跪在地上,接替梁旭为罗晓宁做心脏复苏。
梁旭奔去后厢翻找强心针,他大约也很慌乱,药箱被他弄得砰砰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