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诺一生 第96章

作者:桃千岁 标签: 甜文 近代现代

  他输了一长串密码之后推门进去,周遭霎时一片清凉,里头的温度和光线都比外头低很多。周铭远眯了眯眼,绕过一排挂着各式运动器材的隔断走到了里头。

  这一整栋都是贺以则当初额外花了大价钱装修给自己用的,重工车间的高大穹顶上,原有的钢构横梁森然粗犷,各种加装设备的粗大管路也都裸露在外,只用全黑色做了涂装。照明系统是精心设计过的,能随时营造出拥有者想要达到的任何一种氛围感。

  而现在,整座大房子里只亮了一盏高流明的聚光灯,打在一座室内篮球架这儿,光柱的中间吊了个人。

  周铭远到了,坐在篮球场边的两个人就都抬起头来。

  严若霖看着还挺心平气和的,手里捏了个连锁牌子的咖啡纸杯,刚喝完最后一口。

  贺以则就明显等得很不耐烦了,把已经刷到腻的手机往兜里一塞,站起来抱怨:“你也太磨叽了,难道你们家发布会完了还管饭?”

  周铭远笑了笑,问:“你们还没吃?”

  “当然——”贺以则嗤笑一声,“不可能了。”

  严若霖站起来,打断这俩没营养的对话:“干正事儿吧。”

  周铭远把外套丢到一边,然后和这两位一起朝篮球架那边看了过去。

  那人从早上开始算,差不多被这么吊了一天,手臂高举,在腕关节处被绑得结结实实,只有脚尖能堪堪点到地面。捆绑者留的绳结长度很刁钻,如果想踏踏实实站着,那么手腕关节就会痛到仿佛要生生拽断。但如果踮起脚,手腕会舒服少许,那么两条腿又会在一段时间后僵硬充血到麻木。

  伤害性不大,痛苦性极强。

  周铭远只看了一眼那人冷汗涔涔有气无力的脸,就收回目光瞥了一眼贺以则。

  贺以则接收到了,当即澄清:“不是我。”

  哦。

  周铭远稍微琢磨了一小下,完全没去管另一边始终冷漠的严若霖,而是又看了贺以则一眼。

  不知为什么,贺以则觉得这一眼怪怪的。

  他这个人向来有话就说,脑子转得也快,立马又解释:“你这么看我干嘛?也不是若霖!我俩过来收货的时候就这样……嗯,挂挺好。”

  周铭远忍不住嘴角扬了一下,语气倒还平静:“嗯,干活吧。”

  贺以则眨了眨眼,还没说什么,严若霖在旁补充了两个字:“你去。”

  贺大少呆了呆,很不满:“为什么又是我啊?”

  这两位没再说话了,只是目光一致地盯着他。贺以则表情复杂,五官很是扭曲了几秒,恨恨抱怨:“凭什么每次这种活儿都是……得得得,我去。”

  因为心存了这样的愤愤不平,贺大少大步走去的架势简直是带了风,被吊了一天的郑金海没吃没喝,体力也消耗过度,这时已经隐隐有些虚脱。

  倘若冯一诺或者季珩在,他们一定会认出这张普通到甚至有点猥琐的面孔,正是当初在恒悦酒店大盆栽后埋伏拍照的人。

  可惜他们不在,但这也不重要,因为送货来的人给了贺以则足够的信息和资料,包括郑金海知道的一切,以及不知道的。

  那道光线强烈的聚光灯划开了黑暗和光明的边界,郑金海被吊在最亮的中心点,这导致他一直都不知道黑暗中审视自己的是谁,又到底是有几个人。直到气势汹汹的贺大少走了过来,他才下意识抬起头,然后原本就煞白的脸色就变得更白了一些。

  贺以则往那雪亮到刺眼的光柱里一站,嘴角扯着个不怎么真诚的笑。

  “哥们挺能耐啊,算计老子算计得爽吗?”

  郑金海嘴唇张合,有点哆哆嗦嗦解释:“贺、贺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哪儿敢……”

  贺以则笑得更吓人了一点:“编,接着编。”

  郑金海的喉结上下滑动,被他堵得一阵迟疑。

  贺以则眯起眼睛盯了这人几秒,忽然开口点破:“是不是还使劲儿想辙要怎么保徐浩呢?你这经纪人干得还挺孝顺啊,不过失联了整整一天他都没找你,你不奇怪吗?——手机可没关哦。”

  郑金海面色一僵,原本有点涣散的瞳仁陡然聚起了光,死死盯住了贺以则。

  贺以则笑眯眯地:“他今天上午第一班飞机跑去新加坡了。”

  郑金海有点灰败的面容忽然扭曲了起来,他张开嘴,声音干涩嘶哑:“贺总,你到底在说什么?”

  贺以则呵呵一笑,耐心到头,抬脚上前准备直接来点儿简单粗暴的,身后严若霖冷冷地发了声。

  “郑金海,你拍了我旗下艺人的照片,又花钱从酒店员工那里买到监控视频,连续几天的水军和热搜高位都不便宜。花这么大代价,只为了换角这么小一件事儿吗?

  “而且,只是买水军做黑营销,犯得着要逃出境吗?”

第107章 “我大概知道是谁了。”

  “严总,您虽然是大老板,但说话也是要讲证据的。”

  看到了严若霖,以及暂时还停留在黑暗里的另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影,郑金海居然镇定下来了。

  他这会儿模样狼狈,因为被折腾了一天显得十分憔悴,浑身上下可以说都快没人样儿了。但忽然冷静下来,反倒没了方才的猥琐劲儿。他又扫了一眼旁边抱着胳膊冲自己冷笑的贺以则,面上甚至闪过了一丝咬牙切齿的狠厉。

  “我跟徐浩说白了就是个工作上的合作关系,他私人时间里做些什么,我也不是完全清楚。买水军确实不对,但这也是公司行为,犯没犯法我也不知道,但是您几位把我绑架到这儿来,是要打还是要杀呢?这算非法拘禁了吧!”

  这么嘴硬的一通话说出来,贺以则的眉毛当即立起来了,周铭远也稍稍有些诧异。只有严若霖,从头到尾面无表情,连说话的温度和节奏都没变。

  “你带了徐浩七年,给他介绍过三任金主,最近一个搭上的是弘星实业刘总的太太,有没有这回事?”

  郑金海嗤的一声笑了:“是又怎么样,你是娱乐圈纪检委的啊?徐浩就爱吃软饭,有什么问题吗?”

  严若霖的嘴角扯了扯:“呵,所以他被刘总抓到以后,为了赔礼道歉又跟男的也睡了,算是双份大餐?”

  听到这话,郑金海忽然愣了愣:“……我操!!!我就说呢,刘家那个婊子顶多就是跟他在外头开房罢了,怎么敢把他带回家里。原来……原来……”他恍然大悟一样地自言自语,“还他妈忽悠我说总有一天要长住在山色有无,原来就是这么住进去的啊……”

  周铭远来得晚,一整个白天也一直在忙碌,季云倾虽然把同样的资料也给他发了一份,却一直没时间看。到这会儿才明白过来,原来网络上早些时候爆出的他和冯一诺在山色有无电梯间的照片,是这么个由来。

  也正是那几张照片,营造出了“严若霖将冯一诺送给周铭远”这种十分险恶的大瓜。

  如果不是有那一张谁也想不到的在美注册结婚证明,冯一诺可以说是永远都不可能再洗白,严若霖和星晖也是名誉扫地,这一招堪称绝杀。

  他下意识瞥了贺以则一眼,贺少似乎有点头疼地正在揉眉心——毕竟是他一手打造出的顶级楼盘,对外宣称是绝对保护隐私,住户都是非富即贵的上流人士。谁能想到会有这种拎不清的把包养的小明星带回家,还他妈惹出这种乱子。

  周铭远这一眼没什么别的意思,贺以则却无端觉出了压力,清了清嗓子正要说点啥。吊得烤鸭似的郑金海在短暂震惊过之后已经开始呵呵冷笑:“照片是徐浩主动拿出来的,卖屁股也是他自己乐意的,我可没逼着他干任何违法乱纪的事。现在你们找不到他,拿我撒气?”

  严若霖冷冷地看着他,什么都没说。

  甚至连贺以则都忽然冷静了下来,和周铭远一起注视着郑金海。

  整座巨大的红砖建筑内一片寂静。

  郑金海被吊得太久,方才这一番对话里的情绪波折也颇为费力,一时间只听到他粗重的喘息,安静了几秒之后忽然歇斯底里地大骂:“姓严的!有种你就杀了我,别他妈想拿老子来顶缸,有钱有势了不起啊?!中国可是法治社会!没凭没据你能把我怎么着?!”

  严若霖忽然笑了。

  他慢吞吞地,一字一句地说:“如果,徐浩指证你买卖毒品,并教唆他吸毒呢?”

  郑金海猛地怔住。

  他的目光转为阴狠,死死地盯着严若霖,似乎要判断这句话的真实性。而严若霖的脸上似笑非笑,看不出任何端倪。

  不是说徐浩跑了么?!

  若不是贺以则上来就说徐浩跑去了新加坡,郑金海不至于一下子就把这位干的腌臜事全倒了个干净。

  但严若霖这么说了,郑金海一个愣神之后陡然开始后悔。他突然察觉自己可能是上当了!

  郑金海不由自主吞咽着口水,眼神开始乱飘,不仅看严若霖,也开始看贺以则,努力想从他们的脸上找到些蛛丝马迹,以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说错了些什么。

  直到周铭远缓缓地从黑暗里走了出来。

  郑金海的眼睛陡然睁大了。

  如果仅仅是严若霖和贺以则在审他,那么或许还只是局限在徐浩用黑热搜去攻击冯一诺和星晖这件事。娱乐圈撕逼虽说难看难听,但黑营销还真不是什么不可收拾的大罪。

  但周铭远出现了,那就意味着要从他这里清算盛世嘉德的巨额损失了……

  这几个人到底知道了多少?

  郑金海的后脊上不知不觉间全麻了。

  这几位他惹不起,而另一位,也同样掌控着他的生死!

  他的额头上忽然冷汗密布。

  周铭远淡定地看着郑金海,他不像贺以则那么气势汹汹,也不像严若霖那样锋芒毕露。

  他就只是这么淡淡地看着郑金海,脸色平静,眸光冷肃。

  郑金海腕上的麻痒和双腿的酸胀都在这种让人摸不着底的惶惶不安中淡化了,远去了,他现在只觉得慌。

  娱乐圈不好混,就算肯豁得出去,也得要有人愿意买——徐浩那张脸已经在走下坡路了,更别说还沾了那玩意儿!好不容易进了陆平川的组却被踢出来,往后再想要好资源基本等于做梦了。

  在这种情况下,有人找到他们,许了好处让他们做事,还能报私仇,那当然一口答应。

  可怎么都没想到,那人的意图可不仅仅只是为了打压一个小小的冯一诺……

  郑金海这会儿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他硬着头皮顶着周铭远的目光,直到后者非常平静地给了他选择。

  “偷拍和买视频的事,可以既往不咎。徐浩如果不打算进戒毒所,他也会懂得闭嘴——你没有这个动机和能力去针对盛世嘉德和星晖,更没有必要替那个让你干这些事的人背锅。”

  郑金海眯起眼睛消化着周铭远的话。

  他觉得严若霖说的,徐浩会出来指证他这事儿十有八九是在诈自己。

  但他们知道了徐浩吸毒这事儿却是真的。

  早在“季珩冯一诺牵手”事发的时候,他就知道惹上了手段通天的季家,徐浩这档子破事会被人家翻出来,根本就不奇怪。

  这位周老板说得对啊,我有什么动机和能力去针对人家这么大的公司,吸毒和被换角的又不是我!

  郑金海陡然想明白了这关节,脸色登时一振。

  “没错!所以就是误会啊!真的从头到尾都不关我事!我早就想跟徐浩解约了!这口饭挣得太他妈龌龊了!这事就是徐浩牵头干的!他气不过被换角,然后跟我说要给那个姓冯的一点教训。我说咱们没必要,有这功夫不如想想下一步怎么办。他就跟我说有人找了他,把这事办漂亮了马上就能签进新公司,我是一直不相信的,但架不住他失心疯了,每天催着我东跑西颠去拍照,去买视频,去找营销公司……”

  “那个人是谁?”周铭远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而郑金海脸色一变。

  他迟疑了一下,连说话都开始吞吞吐吐了。

  “我……我不知道……那个人……每次联系用的是虚拟号码……而且还用了变声器……”

  周铭远眉头一挑,而郑金海自己都觉出了荒唐。

  这种只有小说里才会出现的离奇桥段,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信的。

  可这偏偏就是事实!

  郑金海终于觉出了欲哭无泪,就在他打算把一切都说出来的时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根本拿不出什么有用的底牌。

  “我大概知道是谁了。”

  郑金海,贺以则,周铭远,一起看向了一脸冷漠的严若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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