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满楼
临近高潮的一瞬间,庄€€仿佛预料到了将要到来的剧痛,手指一下子在被单上抓紧了,指骨绷出一片惨淡的白。蒋危犹豫了一下,还是从他身体里退出来,精液泄在体外,顺着庄€€雪白的后背淌下去,汇进腰窝里。
他提起庄€€的头发,俯下身去,从背后狠狠吻庄€€的侧颈,恨不得将人揉进骨血里。
“我不逼你了。”蒋危咬了下他的耳垂,妥协一般,脸埋进庄€€的颈窝,“党指挥枪,你指挥我,我什么都听你的……让我跟着你保护你就行。”
庄€€盯住黑暗中某一点,眸光沉凉如水,片刻后扭过脸去,闭上了眼。
第26章
蒋危在北戴河的老干部疗养山庄休了半个月假。
他还保持在部队的习惯,每天照例很早起,跟上街买菜的保姆一起出门,去菜市场指点江山,要哪个不要哪个指挥一通,顺便挑两瓶家里经常喝的酸奶让保姆带回去,然后拐去锻炼。
海岸线漫长且平远,他跑步的时候偶尔会回头,望着青山间的小别墅,边跑边数哪一栋是他爷爷家的,哪一间又是庄€€在住,还没起床,卷着被子呼呼睡……
第一天跑完步回来时,经过疗养院外面那个十字路口,正好有一家新开的花店。
这地方靠近郊区,村里人搞点赚钱的营生,花的种类也很单调,都是些平时常用到的玫瑰、白菊、百合。蒋危想起街上那些情侣,吃饭看电影什么的都流行送花,他跟庄€€好了三年,好像还没送过人什么,就想买束花。
送活人的自然不能送菊花,百合也不行,探望病人才送这个,玫瑰又太俗太艳,加上庄€€出院时收了一捧红玫瑰的先例,他再送玫瑰,好像就落了别人下乘。
蒋危在花店门口纠结了半天,最后相中一筐白玫瑰,让老板包起来,然后挑了个俗气又可爱的杰拉多尼玩偶,扎在花束里一块带走。
回到家,刚好八点,蒋奶奶才吃过早饭,跟政委夫人在门前嗑瓜子,西米露摇着尾巴走来走去。
蒋危经过庭院时,老太太好奇问了一句:“一大清早上哪儿买的花?”
“路口顺便收的。”迎着两个老人探寻的目光,蒋危不能说太明白,含糊其辞地甩下一句,抱着花转身就往二楼跑。
那十级台阶几乎是三两步跨上去的,走到客房门前,蒋危难得停了一下,直觉告诉他庄€€应该起床了,就算没起,也可以直接破门而入,反正强盗事他干多了。手刚搭上门把,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花,就这一犹豫,门突然被拉开了。
这边家里没有合适的居家服,庄€€换上了昨天穿的那身白毛衣,毛绒领子堆到下巴尖,一脸戒备地盯着他:“你站门口干什么?”
“哦,我给你拿东西过来。”蒋危第一次干这种事,还有点害臊,连送花两个字都不好意思说。
庄€€的目光移到花上,微微一僵:“你拿着这个从大门走上来?”
“那我还飞上来?”蒋危莫名其妙看着他。
庄€€沉默了一下,猛地掀上门,差点夹到西米露的头。
追着蒋危上来的西米露嗷呜了一声,蹭着他的腿往后直缩,蒋危把狗提起来,一手夹着狗,一手抱着花砰砰地拍门:“开门!大清早的,谁又惹着你了?”
拍了没两下,门又一下子开了,庄€€从一掌宽的门缝里看着他:“奶奶问你什么没有?”
“问了,问我在哪买的,没问买给谁的。”蒋危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看看花,又看看楼下,犹豫道:“要不我去解释一下?”
庄€€脸都青了,“这家里就四个人,花放在哪你当奶奶看不到吗?”
他把门开到最大,抱起西米露走进去,“快点处理掉!”
那天上午,蒋危蹲在卧室外面的露台,把那一大把白玫瑰的一瓣一瓣揪下来,淘洗净送去给蒋奶奶做玫瑰酱,老太太还嫌弃白玫瑰不好出色,往里面加了许多红糖。快处理完的时候,蒋危拿着最后一枝花,问庄€€能不能留下来。
庄€€在床边回头看去,目光在花上停留了很久,没说什么,那意思像是默许了。
于是蒋危找了个花盆装上土,将花枝埋进去,信誓旦旦地说要把花养活,庄€€没告诉他这种掐断茎秆的玫瑰基本上活不了,看了两眼随着他去了。
专案组和军委方面用了半个月,核实老余的口供,调查黎宗平藏匿点,制定行动计划,最后讨论出来的结果是,从武警、特警、特种兵抽调三个中队,组成一支特别行动组。
等待调令的时候,蒋危给专案组写了申请。
对于庄€€参与这次行动,领导的态度是无可无不可,当初把他调离一线的体检报告本来就是蒋危出的,现在蒋危说他身体没问题,能执行任务了,领导自然乐意他加入。毕竟在战斗力方面,变种人有先天的优势。
庄€€的借调申请很快批了下来,组织上下达批示,要求行动组十二月初动身。
临走之前,庄€€把狗送去宠物店寄养。
宠物店的老板娘很惊讶,操着一口带台湾腔的普通话,站在门口跟他寒暄:“同一条街上住三年啦,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出远门诶。”
庄€€笑了笑,不知道该说什么,低头摸了摸西米露的脑袋。
“年轻人啊,就该多出门走走,你们小情侣去旅游呀,就把狗放在我这儿就好了啦。”老板娘晃了晃牵引绳,把西米露叫到身前,一把抱起来,“前几天送狗来洗澡的是你男朋友吧……”
庄€€下意识地摇头,老板娘又笑道:“哎呀,不要害羞嘛,你男朋友帅的啦,还肯帮你带狗,我家那猪什么都不带管的。”
看她先入为主,庄€€知道解释也白搭,便懒得多费口舌了。
回到家,蒋危已经把行李打包好了,两个一样大小的黑色行李箱摆在门口。他对整理内务很有一套,庄€€是妈妈带大的,受家庭影响生活各方面都很细致,出远门的时候,衣服和洗漱用具必然要分门别类整理好。
装箱子蒋危都按要求来,各种收纳袋码放得整整齐齐,相比较而言,他自己那个箱子就很随意,几件换洗衣服,就填满了半边箱子,反正洗护用品也是蹭着庄€€的用。
收拾完行李,他又把家里规整了一下,正拎着小喷壶,侍弄那盆孤芳自赏的白玫瑰。
庄€€进门的时候朝阳台看了看,什么也没说,到衣帽间去换衣服。蒋危听到门响,隔着阳台的玻璃门说:“看到我放那的军官证了吗?”
那个红皮小本就搁在手边,庄€€站在穿衣镜前,边整理衬衫袖子边瞥了一眼。
蒋危撂下喷壶跑进来,生怕庄€€不要似的,亲自拿起军官证给他放到钱夹里,嘱咐说:“你把这个带着,万一受了伤,随时可以拿到黎宗平的血清。这东西跟身份证一样,可得收好,千万不能丢,拿着它我能去的地方你都能去,也就是下达命令……还要点别的权限了。”
他说着凑过去,在庄€€颈窝里嗅了嗅,奇道:“你用什么了,这么香。”
庄€€放下手里的方形香水瓶,一言不发地,将瓶身转了个圈,把正面标签上的英文字展示给他看:“不是你给我买的吗?Lutens,柏林少女。”
蒋危看标签没看懂,听他一说才想起来,脸色一时变得有些古怪,嘀嘀咕咕道:“是,是我给你买的,差点忘了。平时也没见你用香水啊,他娘的,老子给你买这东西干什么……”
“我也想知道,你送我这个是什么意思。”
衣帽间的灯光很暗很冷,庄€€凝视着他,瞳色在的背光处显得愈发黑沉,足足看了半分钟,然后蓦地移开了目光。
蒋危松了一口气,又想起什么,有些气急败坏地拉住他,命令道:“不许用。出任务又不是去选秀,部队那群兵痞子没脸没皮的,€€饬这么香给谁看!”
香水瓶在庄€€手里翻了翻,被他放回去,端正地摆回了橱架上。
第27章
这次任务仍然是一级保密,专案组派了辆车把他们接到机场。
天刚蒙蒙亮,正是雾霾最重的时候,停机坪上只停着一架铁灰色的军用运输机,跑道延伸至看不清的天地交际,从三方抽调的队员基本已经登机了,陆则洲跟两个人站在登机舷梯上说话。
其中一个是部委的某个处长,负责对接工作,上来就拉着蒋危套近乎,蒋危爱答不理的,客套几句先上去放行李了。那处长又转过头:“庄队长是吧,哎呀久仰大名了,去年国庆阅兵,在城楼上我还见过你姥爷呢,真是将门无犬子啊。来来,我跟你介绍一下……”
庄€€对这些迎来送往的事一向提不起兴致,直接把脸扭过去,往上走了两级台阶,面向右边那个男人伸出手:“白院长。”
白遇河穿着军装,军装外面套白大褂,手从口袋里拿出来跟他握了握。
庄€€的社交圈其实不大,但对这个人印象很深,拜蒋危所赐,两人处对象这三年,他可没少光顾陆少爷开的医院,白遇河是医院的名誉院长,偶尔碰上了,对方也不怎么说话,点点头招呼一下就擦肩而过。
他知道白遇河隶属解放军医院,却没想到他是军职,看一眼肩章,军衔似乎还不小。
“认识那敢情好呀,就不用我多介绍了,这是咱们行动组的军医,也是这次行动的总负责人。”那部委领导满脸堆笑,竭力跟这俩不爱说话的找话说,脸都要笑僵了。
好在留给他的时间不多,总控室很快通知飞机准备起飞。
庄€€进到机舱里,扫了眼行动组的同僚,有几个警察队伍的熟面孔,还有当初参与英才计划时同批次优干,贺延也在里面,坐在最后一排拼命朝他挥手。
他跟认识的人一一打了招呼,找到座位€€€€蒋危已经先一步坐下了,两人座位挨着,庄€€的位置靠窗户,蒋危就往旁边靠过道的座椅上一坐,膝盖顶着前座,把路堵得死死的。
人骨子里顽劣的一面不管多少岁都不会变,从小到大,这个人总是能在不合适的时间,不合适的地点,用各种方式挑战他的忍耐力,并对这种幼稚的把戏乐此不疲。
庄€€走过去,在蒋危肩上拍了一下,说:“起来。”
蒋危仰躺在座椅里,一动不动,目光划拉一下自己的腿面,再飘到庄€€的大衣下面,毫不收敛地描画着那两条笔直的腿。庄€€今天穿了条窄口牛仔裤,这种裤子很修饰腿型,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无比赏心悦目,裤口收束到脚踝,袜子和裤腿之间露出一片苍白的皮肤。
蒋危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的脚腕,视线里带着狎昵和暧昧,一看就知道没想什么正经东西,庄€€被看得发毛,忍无可忍地往机舱后走。
刚一转身,蒋危立刻站起来,飞快地把人推到里面去,顺便捞起他的腿,挨个拽了拽裤腿护住脚脖子。坐在同一排的两人听到动静,朝这边望了一眼,庄€€试图抽出腿没能抽动,顿时脸色更加难看,系安全带时手都在抖。
等他终于坐好,蒋危往旁边凑了凑,贴着耳朵说:“见到白遇河了?”
庄€€厌烦地侧了一下身,理都不愿理。
蒋危仿佛浑然不觉他的抵触,慢悠悠松开他的腿,低声道:“三十二岁,已经是大校了。这次带队,就是来给军委当喉舌的,军方通过他,远程指挥整个行动组。”
“……他不是在陆家那个医院的院长吗?”庄€€沉默了一下问。
“院长是挂名的,他拿着军医大的毕业证,实际上学的是遗传学,毕业后被国防科工委分配到507所,一直从事R基因相关研究。”蒋危顿了顿,用有些八卦的语气说,“你知道吗,陆则洲他爸为了娶这个男人,站在军委主席办公室,说组织要是不批他俩的结婚申请,他就脱了那身军装,回老家种田去。”
陆军长的风流逸事俨然已流传甚广,纵是如此,庄€€还是听得默了半天,正待说些什么,又听蒋危低笑了一声,说:“你要是愿意……我也可以去跟领导说,让民政局破例给咱俩扯个证。”
庄€€猛地回头,耳朵从蒋危的嘴唇上擦过去,盯着他一动不动地看,片刻后冷冷道:“……你可以带着我的尸体去民政局。”
话一出口蒋危瞬间沉下脸,险些暴起骂人,连忙运了好几口气,才忍着没有当场发作出来。
庄€€说完这句话就转过了头,将窗户的遮光板拉下来,脸枕到椅背上,闭上了眼,再也不肯多说一个字。
蒋危最受不了这种敌对漠视的态度,他想把庄€€摇醒拽起来,拉他坐到自己腿上,不好好说话就不允许他下去,或是把人按在座位上狠狠地亲,从那两片只会冷冰冰刺激他的嘴唇里逼出同意的字,这个念头只是闪了一下,就很快从他脑海中抹掉了。
他觉得自己像个不要脸的流氓,做了那么多伤害人家的事,把人强占在身边,还想把这种行为合法化。蒋危给自己找了个合理被讨厌的理由,勉强释怀了,十分大度地帮庄€€盖上大衣。
从北京到新疆,近四千公里,八个小时。
按计划飞机会在阿勒泰附近一个军用机场降落,地方兵团要派车过来,把人和军备都送到天山北部的边境线上,那附近有个保密的训练基地,距离老余提供的地址只有百公里不到,行动组驻进营区后,才会根据情报制定下一步动作。
落地就意味着长时间高频无休的工作,飞机上大部分人都在补充睡眠,蒋危心里窝火,中途还是把庄€€拍醒了一次,问他要不要喝水,需不需要用晕车贴。
庄€€有晕车的毛病,汽车轮船飞机,大大小小的交通工具他都晕,蒋老司令曾经开玩笑说,庄€€唯一不晕的东西是他家孙子的机车后座。每次出门旅游时,庄€€妈妈都会准备一个很大的背包,把晕车药和面包装好,以备不时之需。尽管在他的管控下,庄€€已经三年没出过远门,蒋危还惦记着这个事情。
机舱里光线很暗,睡眠环境绝佳,蒋危连叫了三声才把人叫醒,庄€€明显有些烦躁,半梦半醒之间闭着眼睛直摇头:“不需要。”
“那要不要吃点东西?”蒋危扒拉着他的耳垂,难得耐心地哄道,“飞机八个小时才落地,不跟民航一样提供飞行餐,我包里有苹果卷,吃一个再吃片晕车药……”
庄€€被骚扰得烦了,拉起盖在身上的大衣蒙住头,懒懒地说:“我在研究所做过抗晕眩训练。”
蒋危轻轻“哦”了一声,慢吞吞坐回去,心里生出一丝淡淡的失落。那种感觉就好像别久成悲,时隔多年,他还故步自封在旧时的习惯里走不出来,另一个人却已经丢下他向前去了。
抵达军事基地已经是第二天。
为了保证行动的机密性,营区提前清空,驻扎在这的部队整体迁出,只留原驻地一个政委负责接待。按照老余的口供,地方政府从黎宗平藏身的村子请来一个维族老人,是扫盲运动时读过书的,能说汉语,让他来给特别行动组导航引路。
长达十几小时的车程,又是从内地到高原,几个警察一到营区就倒下了,剩下睡不着的一群人坐在训练场上围着篝火聊天。
那个维族向导把他所见所知与行动组说了一下,与老余交代的相差无几。
黎宗平在507所的实验基地待了多年,他凭借自己的经验,在天山北峰一个垭口,按照北京那个实验室的结构,等比例复刻了一个变种人研究中心。
“他手里有当年叛变时,从北京实验室带走的科研数据。”白遇河分析了一下,推测道,“但一个实验品的成功改造,是不可能脱离原始基因数据的,黎宗平很可能在用自己的血清制取复合剂,然后把复合剂注入人体,通过自然选择的方式决定基因融合。”
庄€€微微皱了皱眉头,似乎对他把活人称为实验品感到不适,但这种情绪很快就被掩饰过去,他问道:“什么叫自然选择的方式?”
“很简单,就是看命。”白遇河换了种通俗的解释,“研究所对每一个志愿者进行改造前,会详细分析体能数据,对比基因链和R基因的适配性,尽最大可能保证实验的成功率,毕竟每一个优秀人才都是国家的宝贵财富。在没有数据支撑的情况下,黎宗平想要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变种人军队,就必须找大量实验品,用大量死亡率为他的成功铺路……我听说你们村上报过失踪人口?”